第十一章 妹妹2

    「井上……」

    眼前这幅震撼的光景，让一护开不了口。织姬的膝盖慢慢无力地靠到地板上。血液从伤口中不断汩汩流出。

    「……织……姬………？」

    昊疑惑地说道。织姬更进一步地，用力抱紧它。

    「对不起……大哥……我一直很想让大哥听听……在学校发生的那些快乐的事、我喜欢的事、我喜欢的东西……还有我喜欢的人……」

    坐在牌位前倾诉，是织姬每天的功课。她想让大哥更了解现在的自己。

    「一开始，我只是每天祈祷……但是，我觉得那样不行。我不能老是让大哥看到我悲伤难过的样子……那样子，大哥一定会替我担心……」

    哥哥就是比别人更容易操心。每次织姬心情不好，即使自己并不擅长，他都会说很多笑话。那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但每每看到哥哥拼命想笑话的样子，织姬自然而然就能恢复笑容。

    『只要织姬笑了，我也会觉得很幸福。』

    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所以我才想让大哥看看！告诉大哥我是很幸福的！所以，你可以不用再替我担心了！……可是，我没想到这样子反而会让大哥感到寂寞……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纤瘦的手臂，从昊的脸颊上滑落。

    「大哥……让你觉得寂寞，我真的很抱歉……我最喜欢你了……」

    就这样，她的身体慢慢往前倒下。

    「井上！」

    一护抬腿奔向倒地的织姬。

    「不要慌！她现在还有救！」

    露琪亚从墙上的大洞爬进屋来。不但呼吸粗重，衣服也脏了……由于织姬的家门锁着，她只能沿着排水管爬上来。

    「露琪亚……」

    「胸口的『因果之链』还没断掉吧！只要那条锁链还连接着肉体，魂魄本身就不会死亡！我的鬼道就救得了她！」

    露琪亚坐到织姬身旁，用手盖住了她的伤口，掌心慢慢泛出一道白光。

    「织姬……织姬……」

    「不要妨碍我治疗，滚开！」

    露琪亚斥退打算逼近的昊，专心治疗。伤口内部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涌出血肉。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你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停止每天的祈祷……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你祈祷……只要你愿意为我祈祷，我的心就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昊喃喃说着，就像在唱独角戏一样。

    「……你的眼睛到底都在看哪啊？她的发夹……不就是你送给她的吗？井上一直都在说：『这是大哥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所以我每天都要戴着它！』……」

    昊定睛凝视织姬的头发。头发上，确实夹着自己送给她的小花发夹。

    「都一样啦……不管是死掉的人，还是留下来的人——其实都是一样寂寞的！

    你不能说什么只有自己最寂寞……那种说法太自私了……！」

    这句话，也只有这个接触过无数死者的他才说得出口。

    也只有母亲早逝的他才说得出口。

    「我都没注意到……」

    他当初选了白色的花朵发夹，是为了配合织姬的发色。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织姬心情就是很不好，一直说『那个太孩子气了，我不喜欢！』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戴上去。这是织姬有生以来头一遭反抗昊。他一直觉得，织姬一定非常讨厌那对发夹吧……

    （我一直以为……那对发夹，早就被她给扔掉了……）

    昊身上仅剩的短尾，沙沙地在地上扫动。

    「喂……你要去哪……」

    它绕到一护身后，自行倒向一护扛在肩上的斩魄刀刃上。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面具从刀刃插入额头的那个点龟裂而掉落地板，铿的一声碎了，一护慌慌忙忙拔出刀。

    「没关系的……就算我不消失，早晚有一天，我一定又会迷失自己再度攻击织姬。所以我想趁现在，还保有一丝丝理智的时候，早点消失……」

    额头的伤口就像瀑布一样，红色液体倾泻而出。甚至有几滴还飞溅到抬头看着它的一护脸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没必要……」

    「一护！它的判断是正确的！一旦变成了虚，就不可能恢复原状了……你就让它这样消失吧。」

    手边仍持续治疗织姬的露琪亚这么说。

    「露琪亚……！」

    即使没说出口，一护「无法完全放弃」的想法也弥漫出来，露琪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不用担心。『砍』了虚，并不代表『杀』了它，而是洗清它的罪。用斩魄刀洗净它的罪孽后，它就能到尸魂界去了，我们死神……就是为此存在的。」

    一护看着自己手中的斩魄刀。沾满血污的刀身，看起来却仍闪着白色的光辉。

    「……那就……再见了，织姬……」

    昊小小声地说道。被它俯视着的织姬则是轻轻睁开眼睛。

    我一直有句话想说。

    那天大哥买给我的发夹，我没来由地就是讨厌。没有任何道理……那天是我跟大哥，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吵架。

    他第一次一言不发地吃完饭，第一次朝着墙壁睡觉，然后……我也是第一次，没有开口送总是比我早出门上班的大哥出门。

    为什么，一定得是那一天不可呢？

    其实就算对他说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

    但是我一直、一直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开口说出那句话……

    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这句话——终于能说出口了。

    「大哥……一路顺风。」

    昊的身体慢慢散成碎片。就在消失前，它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从墙上的大洞飘向夜空的碎片，看起来就像是随风飞舞的白色花瓣一样……非常美丽。

    「……他走了吧。」

    「嗯……」

    一护抬头看着夜空，片刻后才回过头看着织姬。

    「你的伤呢？」

    「啊，嗯，几乎都好了……对、对了，黑崎！我有好多事情想问你……」

    碰！织姬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爆炸。突来的冲击，让织姬乓的一声倒在地上。爆炸是来自露琪亚手中一个看起来像是摩擦式打火机的东西。

    「井上？你……你在干嘛啊？」

    「这叫记忆替换！我把她今天晚上的记忆洗掉，换上替代记忆。我怕要是她乱说话，事情就麻烦了。」

    「记忆替换……？」

    「没错。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输入的替代记忆是随机的……对了，这家伙虽然没看到，还是来个一下以防万一。」

    露琪亚朝着倒地不起的龙贵，同样地点燃打火机。圆形的摩擦轮一滑，碰！一场小小的爆炸，让龙贵闷闷地叫了声：「啊呼！」

    「……随机？」

    「如果还是不懂，等到明天你就知道了！」

    后来他们擦干遍布房间内的血迹，直到将近天亮才总算回到家。

    空座第一高级中学 中午十二点五十一分 礼拜一

    「我说真的啦！真的有个横纲跑到我家，开枪把墙壁打了个大洞！」

    隔天午休时间，在一年三班的教室中，织姬正拼命地解释昨天的事件。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织姬喔……」

    「不过……我就是喜欢小织这种无厘头的脑袋……」

    眼见同班同学丝毫不肯相信，织姬便拉拉龙贵的裙摆说：「真的嘛！」

    「对不对？龙贵！」

    「啊……是、是啊……」龙贵一脸困惑地点点头。虽然说那是不可能的，但自己脑子里的记忆真的是这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呜呃！怎么连龙贵你都这么说——？」

    站在教室角落看着他们聊天的一护，口中喃喃地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没错！」

    一护回头看着正得意地点着头的露琪亚说：

    「你之前也对我家的人用过这招吧？」

    「对啊，我有用我有用。怎么样？很有效吧？」

    这次轮到织姬跟龙贵，两个人看着一护跟露琪亚交头接耳的模样，接着就面对面，噗嗤一声笑了。

    而这一笑的意义——就得等稍微后面的故事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