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蕉二叔登门认错
“大恩嫂在家吗？”
正在这时，我们木脚楼下有人喊道。
“原来是蕉二叔来咯，快上来坐坐，我们今天把家里的大肥猪宰了，煮着大盆的猪肉，你快上来尝尝。”母亲回过头，借着月光，见是队长蕉二叔，忙热情的打招呼。
蕉二叔顺着木梯爬了上来，母亲从橱柜拿出一付碗筷摆放到我旁边的位置。蕉二叔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我们家楼梯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很是疑惑。
“二叔，上次你帮我们家解决了龙娃的事，我们还没有跟你道谢，今天你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多少都要吃点，那是龙娃、虎娃他们孝敬你的。”母亲以为蕉二叔不好意思，借了个话题劝说道。
“上次龙娃的事我也只是在一旁说说而已，算不上帮忙。事情都过去咯，咱们就不再提它咯。下午，虎娃还给我们家送去了不少的猪下水呢。在这里，我还得要跟你们说声谢谢喽。”蕉二叔红着老脸说道。
“大家都是叔公婶婆的，孝敬你们那是应该的。你们家人多，可能你都没能尝到几块？我们这里今晚煮的肉多，你就不要再客气咯。”母亲还是很热情的招呼蕉二叔。
母亲的热情，蕉二叔更加觉得无地自容，他嘴里不知道絮絮叨叨的喃着什么？忽然，他像下是来个很大的决心似的。
“扑通”一声就给我们跪下了……
蕉二叔突然的这么一跪，吓得我和蕉虎连饭都吃不下了，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母亲更是伸出手去要把蕉二叔搀扶起来。
蕉二叔摆摆手拒绝了母亲的搀扶，直愣愣地跪在那里，懊悔地说道：“大恩嫂，我糊涂啊！活了大半辈子咯，这是我做的最糊涂的事咯。我对不起你们呀！”
蕉二叔的话让我们听得云里雾里的。都不明白蕉二叔说的是什么？
母亲只能再次伸手去搀扶蕉二叔：“二叔，有什么话你先站起来再说。你这么跪着，我们都会折寿的哩。”
这次蕉二叔没有拒绝母亲的搀扶，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挣脱了母亲搀扶的手，恭恭敬敬的对我们鞠了个躬，又给自己抽了个嘴巴子。才开口说道：“大恩回来的事是我说出去的。可我没想到大恩的事会是这么严重，所以今晚我是特地过来跟你们说明情况的，你们怎样怪我，我都没有怨言。”
蕉二叔的话一下子颠覆了我的三观，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向公社举报的，竟然是我们屯里最德高望重的队长，蕉二叔。
我们都怔怔的杵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就好像时间突然被定住了似的……
“都怪我，”蕉二叔流着泪继续说道，“那天在公社开会，我无意中漏嘴把大恩回来的事说给了旁边的人咯，没想到那人竟然把事情说给了公社的领导。更没想到的是公社竟然会如此重视大恩回来的事，没过几天就让派出所的人过来带走大恩。这些都是我的错啊！都怪我这张破嘴，什么事都往外哔哔的。今天我就当你们的面，打烂我这张破嘴。”
“啪啪……”说完，蕉二叔又伸手去抽自己的嘴巴子。吓得回过神来的母亲忙紧紧拉住蕉二叔的手，阻止了他的自我惩罚。
多真实的蕉二叔啊！那些无心之过本来他可以藏在心里的，他不说，谁会知道呢？可是蕉二叔不但承认了，还真诚的对我们下跪认错。我们还能说什么呢？这事真的能怪蕉二叔吗？正如父亲所说的，就算屯里的人不去举报，只要父亲还待在屯里，事情迟早都会泄露的，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它是父亲的一个劫，也是我们家的一道坎，谁都逃脱不了。只有迎难而上，努力化解这个劫，才能跨过那道坎。
蕉二叔年纪都这么大了，还会对我们小辈下跪认错。跟蕉二叔比起来，蕉虎下药药死赵四婶家的鸡，我的下跪算什么，我汗颜啊！
“不说咯。二叔，这事不怪你。我们知道这都是你的无心之过，都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就不要责怪自己咯。”母亲豁达地对蕉二叔说道。
“可是我良心过不去呀！大恩嫂，一想到大恩刚回来没几天，你们家还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大恩就被带走咯，让你们家又陷入到不安宁的生活中去咯。这些可都是我造成的呀！我都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的过错。”蕉二叔悔不当初的说道。
“二叔，就算你不说，公社迟早也会知道的，他们也只是让大恩去派出所把情况核实清楚咯就能回来的。没事的，你也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咯。”
母亲好说歹说说了一大箩筐，才说通了蕉二叔，平抚了他的负罪感，总算把他送走了。
蕉二叔走后，我们刚刚才有些欢乐的晚餐又变味了……
大家心情都有些低沉，不再言语，低着头默默地扒拉着自己碗中的饭，对桌子上面那盆香喷喷的猪肉都选择忽视了，如嚼蜡一般地简简单单就吃完了晚饭。
晚上，我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怎么无缘无故就被带走了呢？
他身上背着故事，这我知道，可在我心中，父亲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在家是我们敬仰的好阿爸，是母亲的好丈夫，母亲的骄傲。这样的人去参军，也一定不会给我们丢脸的。这么好的人，我怎么都不会把他跟“逃兵”着两字扯到一块去。
可是事实上父亲确实是一路讨乞回来的，是个名副其实的逃兵。这还是父亲回来的当晚他亲口对屯里的乡亲说的。到底父亲瞒住我们什么呢？
父亲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也许母亲知道那些秘密，不然面对派出所把父亲带走的时候，母亲却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脸上露出的只是对父亲的担心和不舍。可能母亲考虑到我们哥俩的年纪还小，不说罢了。
对了，父亲回来时不是带回了一个布包吗？他还特意交待母亲把这个布包收好，看来，父亲的秘密跟这个布包一定有关。要打开父亲的秘密，就只有打开父亲带回来的布包。
那样，就会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