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地铁干尸
老旧的路灯忽闪忽闪着，微弱的光亮在雨中飘忽不定，点点微茫好似昏无夜空中许久未见的繁星，扑朔着照亮漆黑一片的道路。
走在这条泥泞不堪的长街，池应与范清允依偎在一起撑着一把伞，像极了幽会结束的小情侣在即将分别的岔路口腻歪个不停。
地铁口的灯要比路灯来的亮上许多，可这惨淡的灯光也仅仅只能照亮地铁进站口的大门。
“注意安全，有事及时打电话给我。”两人来了个临别的拥抱，池应贴在范清允耳边小声说着。
范清允点点头，转身径直的踩上下到地铁的电梯。
“你先回去吧，明天见！”范清允刻意提高音量回头招手。
池应长叹一口气走到地铁旁边的隔板上，静静的蹲下，听着这雨声缠绵。
核废水排放完成第二年，全世界的水资源均受到污染，就连重重环抱在大山之中的地下泉也难逃一劫，但更让人窒息的是连绵不断的雨。
随着季风洋流，海水被带上云层吹到内陆，然后，便是一场恐怖的洗礼。
大雨倾盆，多少人在雨中狂奔却倒在这磅礴大雨之中，小雨沥沥，多少人望而却步，最终只能选择回航……
海洋成为核废水传播的最佳助手，而雨，成为了毁灭生态平衡的得力帮凶！
嘀嗒！
嘀嗒……
池应听着这雨声滴落在地砖、草坪和棚瓦上的声音，出生前的十年时间，他对雨水有着绝对的恐惧感，但现在他却感觉这场大雨格外亲切。
或许人类真的有朝一日能够进化成无所畏惧的存在，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池应静静的听着这场自然的奏曲，只是突然间他在其中听到一个不属于它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去，赫然是一张清秀俊美的面容，她莞尔一笑轻轻撩着发髻，那双灵动水润的眼眸眨呀眨的看着池应。
池应是举着伞蹲在地铁口隔板旁边的，在看到面前这个女生时，他仍然是蹲着，只不过伞自然的向后背贴去，几滴雨从伞尖滴落在他的额头。
这一刻，他就好像是一颗刚冒土而出的蘑菇，不知所措的看着前来采摘的小姑娘。
“雨越下越大了，你为什么蹲在这里呀？”女生穿着青素的长裙却也毫不在意的学着池应蹲下来。
“我……我在等我朋友……”池应顿时被她的这一举动撩拨的失了神。
女生轻轻一笑问：“女朋友？”
“嗯……好朋友而已。”池应迟疑了几秒才回答。
兴许是雨声太大，女生似乎没有听见池应的回答，只是又挤出一个笑容来看着池应。
“明明刚送她分开，为什么又说在等人？明明那么亲密，居然还只是朋友关系？你的话术真像一个渣男，我不喜欢。”冷悠悠不悦的站起来，纤纤细指抓起裙摆湿掉的衣角用力的拧去上面的雨水。
可惜，雨水中夹杂着泥泞和一些数不清的物质，这条长裙多半是废了……
池应却还没反应过来冷悠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向前走到地铁口才站起来。
“你都看到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问？”
“因为我要确认你是不是渣男啊！”冷悠悠漠然的回过头来，那双冷眸紧紧盯着池应。
池应感觉到略微的不适。
但就在这时，范清允的电话打过来，冷悠悠才冷哼一声走到地铁口。
“快接吧！别让女友在下面等急了！”冷悠悠的声音和身影随着电梯一起缓缓降下。
池应想追，可瞬间感觉头晕眼花，恍惚几秒后才缓过神来，可等他冲到地铁口，冗长的电梯却没看见那个女生？
“喂，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地铁我检查了，很正常今天应该是抓不到人了。”
“清允，你看看是不是有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下去了！她有古怪！”池应说着已经焦急的从长阶上跑下去。
范清允微微皱眉，转身向后跑。
可最后一班地铁已经开走了，早就空荡荡的地铁又怎么会看得见人？
“你确定吗？我没看见有人啊？”
“我们一开始分析的方向就是错的，凶手不一定是为了满足欲望才杀人，很有可能是带有目的性的，而且她要杀的不一定都是男的……你往进站口来，小心一些……”
两人以同样的动作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摆臂奔跑，在进站口位置面面相觑。
看到范清允没事池应才放下心来，可又立刻感到不对劲。
他明明是看着冷悠悠走上电梯并且下到地铁的，可为什么最后一班地铁都开走了，他们却没有看到人呢？
就在这时，顾青炀的电话打了过来，范清允果断的接起。
“其他小组发现嫌疑人，现在正在进行跟踪，你们可以收工了。”
他们俩是临时被抓来搜索近期出现的地铁无血尸的案件，这些案件发生地段都莫名其妙的同时丢失监控画面，所有死去的尸体身上的血全被抽空，而且全都是落单错过了末班车的人。
但这些疑点根本无法确定嫌疑人，毕竟就连监控画面都受到干扰，所以不得不将此案件移交异管局。
“明明他们发现嫌疑人了，那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范清允询问道。
池应眉头一紧，脑子瞬间混乱，明明刚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个女生的脸，为什么现在又想不起来了呢？
“算了，可能是你太累了，反正今天也只是当做行动前的一次演习而已，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交给青炀哥哥就行。”范清允安慰着拍了拍池应的肩膀。
等她将手收回来却看到手上有明显的潮湿和粘稠感。
“刚才淋了一些雨，擦一下就好。”说着池应从口袋拿出几张纸递给范清允。
回到收容所，池应久久没能入眠，一直在想着晚上发生的那件事，一切都非常真实，让他不可能忽略那个女生的存在。
她一定出现过！
只是，她又是怎么平白无故消失的呢？
“池应哥哥！”小春突然推门进来走到池应床边。
“怎么了？”
池应起身将小春抱起来，五岁的孩子多半是害怕的睡不着觉。
新闻资讯在收容所内是流传最快的，毕竟有范清允这个记者在，很多新闻都会第一时间传回所里，而这些年纪尚小的孩子接触后多多少少都会萌生心理阴影。
新闻照片就算打上马赛克看上去也还是很吓人的。
“他们说那个吸血恶鬼是方乱哥哥的鬼魂，要回来吸干最喜欢人的血。”小春躲在池应怀中瑟瑟发抖。
“怎么会呢？方乱哥哥这么爱你们怎么会忍心吸你们的血，不用听他们瞎说。”池应轻轻的抚摸着小春的头安慰道。
“我想方乱哥哥了……池应哥哥，是不是我去到他们说的地铁站就能见到他？”
小春的问题实在是把池应惊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小春睡不着的原因居然是为了想见方乱？
池应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手机中翻找出范清允发给自己的几段视频。
这是方乱之前录的，是一些对他救下的这些孩子的留言和他在不同地方时拍的日常，池应找出几段视频放给小春看。
小春看的入神，偶尔还激动地跟视频对话，也好在他年纪还小，不然这招还真骗不了他。
“小春你看，方乱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地铁吸血的那个根本就不是他知道吗？如果你想他了可以看看他给你们做的衣服、帽子和画布，这样他就像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一样了。”池应微笑着看向怀中的这个小男孩。
方乱给这些小孩做的东西，池应也是后来才听范清允讲起的，不然他还不知道方乱这么多才多艺。
也好在他留下的东西足够多，才不至于让太多小孩伤心，只可惜他们都还太小太小……
不知抱着小春多久，他才沉沉的睡去。
收容所建在地下，所以常年不见阳光，唯一能够看到光的地方就是通往上层的电梯，这些小孩什么时候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就会跑到电梯口，透过狭小的缝隙窥探那一缕浅浅的光。
即便如此，他们从未感觉这里有多么压抑，至少比起曾经，这里要好上许多。
小春是被一束强光唤醒，等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所看到的已经是一片崭新的天地。
空旷的天际虽说少了几分蔚蓝，但天光还是努力的挣扎着穿过云层，给这个世界带来残存不多的希望。
小春从池应背上醒来，看着这片久违的天光，嘴角久久才扬起些许弧度。
“池应哥哥，小春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天空了！”小春激动的快要跳起来，可碍于在池应背上，他很快抑制住这个想法。
他才五岁，好像从他出生开始就再没有见过蔚蓝的天空，没有见过深蓝的海洋，而在他的记忆之中，这片天本就应该是灰蒙蒙的，而海水就是黑色的……
“等小春长大了，哥哥就带你出去，看看外面好多好多有趣的东西！”池应说着将小春举过头顶架在肩上。
“嗯！小春要快快长大，像方乱哥哥那样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池应惊讶的抬头看向这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比五岁孩子还要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