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代桃僵
想象着那么一大群羊，花小宝直流口水。
但是集体的羊是有数的，而放羊的人就是朱五傻四叔，因脸上有麻子，大家都叫他朱麻子，说傻吧也不傻，不但知道吃喝拉撒睡，还知道不干重活，说他不傻吧，他又傻，100以上的数就数不过来了。除了喜欢睡觉，就是喜欢喝酒和呆吃，养的白白净净、肥肥胖胖的，因为陈支书的关系，朱麻子领到了放羊的好差事，每天的工分跟壮劳力一样多，啥事也不用干，只要早上将羊赶进村北头一片大围上，下晚儿太阳落山之前将羊赶回去，每天羊的个数不少就算交差了。
花小宝脑海中想着这些欢快的羊，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听他老爹讲过，邻乡有个专门收羊宰羊的地方，私人作坊，那时候集体都会在过年的时候挑几只大肥羊给送过去宰掉，带回来一堆肉给大家过年分分，然后再用剩下的钱换几只小羊回来。
听老爹讲过，当时一只大羊的皮能卖到35元，羊油能卖1元，羊下水能卖1元。而买回一只半大的小羊只需要5元。
于是花小宝心生一计，跑到邻乡找到老爹口中的地方，跟人约定第二天要来宰羊的事，报酬是三斤羊肉，但是要保密，人家自然同意，宰个羊又不废多大事，三斤羊肉已经是天价的屠宰费了。
天一擦黑，那哥仨就跟约好了似的齐聚在花小宝那间破屋子里面。
见面就是责怪他，“啥也不懂就敢签什么狗屁责任书。”
“这下好了，只要朱家和丁家还有陈家使坏，不得累死你个傻小子啊。”
“我看，你这民兵连长不好干啦，上面没人，干啥都不灵。”
……
三人你一言，他一语的批评着花大宝。
可是花小宝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任由他们批评，自己嘿嘿直乐，因为一切计划都在他手里攥着呢，民兵连长算个屁，谁稀罕呢，现在不过是挖坑阶段。
哥仨见花大宝这样，也不好说啥，只好把自己带来的吃食和酒掏了出来。
花小宝等的就是这个，一把抢过酒和吃食，然后就把哥仨你往门外一推，直接把门锁上了。
这下可惹毛兄弟三人了，“好你个花大宝，竟然学会吃独食啦？”谷青山首先反应过来拍着门大喊道。
“花大宝，你真不地道……”成铁军也反应了过来。
只有老四孙迎春，笑嘻嘻的说道，“看来老二没傻，还学会对我们使计谋了，哈哈，有意思。”
门外的三兄弟又叫又跳。
“哥仨，对不住啦，明天兄弟请你们吃羊肉，你们的吃食和酒就是饵，我怕放你们进来后，大家忍不住把饵给吃喽。”花小宝隔着大门对哥仨说道。
“羊肉？大宝，你不会骗我们吧，可千万不能干犯法的事啊。”谷青山岁数到底大一点，首先想到的是不能犯法。
“放心吧，明天晚上依然是这个点，对谁都别不说啊，尤其是家里人也一样，绝对保密，要是谁泄露出去，咱们就做不成兄弟啦。”花小宝再三叮嘱。
那个年代别说羊肉，就是肉都少，然而老四孙迎春是个例外，因为他小姑是乡里供销社的，所以总能弄点猪头肉出来。
村里要是炖个肉啥的，肉香一飘，大家都会知道。不过大队给花大宝分宅基地时，远远的给分在了最外面，因此花大宝是单独住在村子边上的，比较荒凉，一般没有人过来，最近的村民离他家都得二里地，这就给了花小宝莫大的启发，所以他敢在家吃肉，基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花小宝也曾经听老爹讲过，每次过年村里分羊肉的时候，都没有他的份，理由是已经被他老爹老娘给领走了，但是老爹那所谓的老爹老娘却没有叫老爹过去一起吃过羊肉，哪怕是一口饺子，理由很正当:已经分家了。转身问陈支书，陈支书说这是你们家事，他不管，其实是故意为之。
村支书就是这么欺负人，因此，花小宝想，自己这么做也不过分，不过是拿回自己应得的那一份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花小宝揣着吃食和酒就偷偷的溜到大围上等朱麻子去了。
大围在村子的最北边，过了河就是邻乡，走不过三里路就是宰羊的地方，花小宝昨天已经摸清楚了地点，甚至连过河的木筏子都偷偷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肥羊。
没过多久，朱麻子就哼着小曲赶着集体的羊群往大围而来。
到了地方，只见朱麻子轻车熟路的把最大的头羊拴在一处水多草美的地方，然后其它羊就随便它们自由吃草了，而自己则将随身带的破凉席往地上一铺，躺上面睡觉了。
这小子的活也太轻松了吧，整天就是上午赶着羊来睡觉，睡醒了下午赶着羊回村里，一天挣的工分跟别人一样。农闲的时候别人在家没工分挣，他照拿不误，因此每年底村里分钱的时候，他总是最多的那几个之一。
有人提意见，陈支书说，朱麻子辛苦啊，天天都要放羊，没得休息。
可要是有人提议，大家也想辛苦辛苦，帮村里多做贡献，轮流放羊时，陈支书又不批准了，说你们没有放羊的技术。
傻子都看的出来怎么回事，可这当支书的却要干当婊子立牌坊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是老爹跟花小宝讲的，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气人，看来规矩要好好的改改了。
朱麻子还真能睡，虽然睡了一晚上，但是这一大早竟然又睡着了。
花小宝也不着急。
在朱麻子旁边不远处铺了一块破草席，顺势也躺了下去。
没过多久，朱麻子要起来尿尿。
看见不远处的花小宝，明显吓了一跳。
“花，花大宝，你在这干啥？吓，吓死我了。”朱麻子有点结巴。
“你不知道老子是民兵连长吗？村里让你看羊，你却睡觉，羊少了怎么办？害得老子还得帮你看着。”花小宝先发制人的一顿骂。
因为花小宝吃准了朱麻子的性格，他属于那种典型的欺软怕硬。
今天本来就不占理，而且朱麻子其实挺鬼的，跟朱五他们是一路人，知道花大宝现在是民兵连长了，所以光棍不吃眼前亏，破天荒的没有因为花大宝的训斥而开骂。
反而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宝，你别生气，羊丢不了，你放心，我没睡，就是个闭目养神。”还是嘴硬，符合朱家人的传统，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也不过如此吧。
“管你少不少呢，老子又不是真想替你看羊，老子想的是羊肉。”花小宝瞄着肥羊，心里嘀咕着，偷偷的咽了一下口水。
“嗯，那就好，辛苦了，这我也能放心的去别的地方看看啦。”既然把民兵连长保护村里安全的职责写了进去，那么每天到村里各个角落巡查巡查也是份内事，所以花小宝怎么说，朱麻子也不敢顶嘴，这要是搁以前早就开骂了，别看他说话有些结巴，脑筋有些不好使，骂人可是一流的，村里最泼辣的女人都不愿意跟他对骂，这也是个人才。
花小宝说完之后，看了看天，自言自语的说道，“嗨，又到了吃饭点了，还是把肚子喂饱了再说，”接着就掏出了吃食和酒，也不叫朱麻子，自己一个人盘着腿开始慢慢吃喝起来。
一旁的朱麻子直流口水，花小宝知道这货肯定忍不住，因为老爹说朱麻子就是个八戒，一整天就知道吃和睡，养的跟头猪似的。
果然，没过多久，朱麻子实在忍不住了，“大，大宝，你吃的，啥啥好东西啊？一个人，人，吃的不香。”这货你能说他傻，想吃不主动要，还站在你的立场替你想。
“没问题啊，我一个人吃的挺香，都多久没吃过猪头肉了。”花小宝才不会按照他的思路走呢，而是撕了一块大饼，包上一块猪头肉，美美的吃了起来，再喝上一口小酒，这日子简直神仙不换啊。
一旁的朱麻子见花小宝不按照他的思路走，急得抓耳捞腮，直咽口水，有一滴口水竟然没被嘴篼住，掉了下来。
这一切都被花小宝看在眼中。
朱麻子快要坚持不住了，花小宝心想着，于是故意砸吧着嘴巴起来。
“大，大，大宝，也给我，我，吃一口呗。”果然吃货的自尊是有限的，不超过十秒钟。
“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咱俩在这吃你可不能对别人说，因为这些是石晓燕给我买的，要是她知道给我买的东西，我送别人吃，她会骂死我的。”花小宝说出了一个朱麻子不敢造谣的理由，这年头干什么都有可能被定罪，但是石晓燕是他们朱家不能得罪的存在。
“保证不，不，说，谁，谁说就是王八蛋……”为了口吃的确实狠。
“对你好兄弟朱五呢？”
“不，不，告诉那，那王八犊子，他从来，来，没没请我吃过肉。”狠起来真是谁都骂呀，这么回答，花小宝很满意，看着这一身肥肉竟然有了些许亲切。
于是两人开始吃了起来，这家伙简直就是饿死鬼投的胎，花小宝刚吃了几个花生米，那一大堆东西，还有一瓶酒就已经全部进了他的大肚子，标准的酒囊饭袋。
一瓶白酒下肚，朱麻子已经开始眼神迷离。
见状，花小宝直接来了一句:“你继续看羊吧，我去村里其他地方转转。”
“好，好，好的，大宝，你，你忙。”朱麻子恨不得花大宝赶紧离开这，让他好睡觉。
花小宝阴谋得逞，转身就走，也不多话。
十分钟后，朱麻子的呼噜声已经惊天动地起来，睡的死死的，这一觉估计能睡到下午去了。
按照计划，花小宝挑选了一只肥羊赶向了邻乡。
这只羊在羊群里算不上最大，肯定排不到前五，也就是在前十名左右。花小宝知道，不能弄那几个最大的羊，因为太显眼，容易被识破，中等偏上的就好说多了。
不到两个小时，花小宝已经处理完毕，这次弄了十几斤羊肉，除了换回一只半大的小羊外，其余的羊肉还卖了五块钱。对于兜比脸还干净的花小宝来说，五块钱是一笔巨额财富了，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
藏好了羊肉，花小宝抱着半大的小羊往大围走了过去。
不出意外，朱麻子还在呼呼大睡，那呼噜声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我草，怎么还在睡觉，不怕羊丢了吗？”花小宝过去就是一脚，踢在了朱麻子身上。
“哪，哪，哪个王八蛋踢我？老子，老子睡觉挨挨挨你屁事啊。”朱麻子眼睛还没睁开就开骂道。
等看清楚抱着半大小羊的花小宝，顿时换了一种口气:“哎，大，大宝啊，你，你抱着羊干，干啥？”
“你大爷的，还干啥？这只小羊都跑过去吃庄稼了，被我给抓了过来，你自己数数，羊有没有少？”
听花小宝这么一说，朱麻子吓的一骨碌爬起了身，开始认真数起了周围的羊，集体的羊可是有数可寻的，少了一只，这么好的差事连陈支书都没办法再给他兜着了，所以这方面朱麻子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一，二，三……”说来也奇怪，朱麻子数羊的时候一点都不结巴。
“呀，62只，怎，怎么少，少了一只呢？”朱麻子有点着急。
看着这个憨货，花小宝乐了，“我手里这只数了没有？”
“哎呀，谢天谢地，没，没，没少，还还还是63只。”朱麻子喜出望外。
花小宝顺势将羊送进了羊群，李代桃僵，小羊换大羊的计划顺利完成。
“看好羊，这次落在我手里，给你抱回来了，下次你就没那么幸运啦。”
“谢，谢，谢谢你啊，大宝。”朱麻子竟然非常真诚的说道。
花小宝见目的已成，潇洒的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