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一路平安
她甚至顾不上浑身的不适感,披上件衣裳骑着马就往外跑。
现在外头的天才微微亮,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在走,姜钰就没有吃那么多的苦头,无数次的转弯,甚至那个马都差点空翻,他还是一直灰着鞭着往城外跑。
“祁昭!”
面前有着一排训练有素的士兵,护送着最爱出城,听到这一喊声都自觉地让开了道。
祁昭带着微微的诧异回头,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色,像是那迟来的嫁衣,看得出来,她的匆忙,甚至鞋子都没有穿好。
姜钰见到他的时候,那是穿着一身华服的最爱,这是为外交大使专门定制的衣裳,边边角角的金丝既低调又展现出了一国的大气。
在这来的一路上,北风不停的刮在她的脸上,她脑子里想过很多对他说的话,但是最后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眼泪都流不出来。
祁昭拿出一条手帕为她擦拭脸上的灰尘,语气中带有一些无奈,又或者说这个时候他本来就想默默地离开,没想到她还是追了出来。
“说了很多遍了,夫人还是不长记性,天冷就要多穿些衣裳,我不在,有事就去找钟叔,保重身体。”
姜钰将身上的这件红色的衣裳扯下一条布条,绑在他的手腕上,所有的话都汇聚成了一句:“一路平安。”
红布绑在手腕上是这个国家的风俗,当地人对于要远行的亲人都会在他们手腕上绑上一条红带,表保平安的意思。
祁昭轻声笑了笑,把手里的红布条大大方方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一路平安。”
姜钰不能走远,就只能站在城外,听着他们这一车行的人顺着的铃铛声越来越远,雪越下越大了,雪地上的那个脚印越来越浅,逐渐地掩盖了他们去的痕迹。
而城里头,随着太阳高高挂起,街道上逐渐的人来人往,传来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声,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快过年了,甚至还会有一两声鞭炮声。
但是这些声音都与她无关。
她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城门外,视线一直是他们远去的方向。
那些守城门的将士都认识她,知道她是王妃娘娘,也知道王爷刚刚起程,知道他们感情深厚,也知道王爷此次一去未必一路顺利。
他们没有劝阻她,就让她继续在那看着。
钟叔火急火燎的赶到这里,为她披上斗篷,无意间碰上她的手臂,这温度的就不像一个活人,可把他吓了一跳:“王妃娘娘啊,老奴可一番好找,您要是冻着了,我该如何跟王爷交代。”
面前的脚印早已经被新的雪所覆盖。
姜钰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抬头看了看天,又很直观的感受到地面的雪都快到她的脚腕了,伸手接住了一片雪。
“我们回去吧。”
刚想踏出一步,发现双腿如此的沉重。
人毕竟是碳合物,经受不起这种情绪大起大落,又站在风雪口吹了个把个时辰的风。
刚踏出一步,瞬间眼前一黑,姜钰最终还是倒下,倒在了这片大雪之上,那一身红衫就是这雪地里最鲜艳的颜色。
而这一倒下,姜钰就只能带着病过年。
府里面红红火火的,姜钰知道这是钟叔特地为她安排的,想让她开心一点。
还有府里面的下人,个个都在配合着他。
姜钰在最爱走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做什么事都打不起兴趣,这可让钟叔担心到这么大年纪了还掉发。
所有人都在努力生活,姜钰也逐渐的打起了精神,换上了好看的衣裳。
过年的时候,还特地的给府里面的下人发了些馈岁,热闹热闹,又跟着外头的小孩放鞭炮。
祁昭走后,姜钰感觉自己有了更多的空余时间,她做了更多属于自己的事情,不管是内在,还是外在。
她学会了很多,在现代里面没有接触过的技能,甚至在骑马射箭上都有了一番自己的造化。
每当闲下来的时候,她就会写信,写给李娇娇,写给沧玄子,写给陈玥儿,写给她在上京里面的塑料姐妹花,唯独不能写给最爱。
因为天长地远的,他的工作性特殊,能不能送到又是一回事,送到会不会阻碍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她只能等着最爱写给她,她不敢出远门,因为她总是觉得,万一她一走在就回来了,就是在这个上京里面呆着。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特别享受那种收信的感觉,她总是祈祷着这心里面有一封是最爱写给她的,哪怕一封都好。
很可惜,等到春来又去,夏日乘凉,秋日丰收,又到大雪纷飞之日,姜钰今年有了很大的进步,她都可以一个人操持住整场腊八节的祭祖大典,甚至去到很多大场面都能够应对自如。
距离最爱走了,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在这三整年里,她没有收到来自最爱的任何信息,他无论是生是死,又或者说身在何处,她一概不知。
那个一直在最爱身边的侍卫,最爱都把他留给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事物都和最爱有关,可是唯独就是没有最爱。
到处都是最爱的影子,却处处都不是他。
她有次做噩梦了,她梦到了浑身是血的最爱,醒来的时候满脸泪痕,她哭着跑去找钟叔,她觉得钟叔肯定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消息。
不管他在哪里,是生是死,健康与否,一切好不好这个她总得要知道一些吧!
收不到一点信息,哪怕她平日里表现得再自然,可是当独处一人的时候,那些自然就像是山头崩塌一样,崩溃大哭。
是那种漆黑一片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思念,触进这片绝望的黑夜当中。
可是钟叔只回答了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能做的,只有等。
姜钰抱着汤婆子坐在窗户前,看着这外头的大雪纷飞,外头松的清香,冰雪的冷香,都扑面而来,可是在她眼里那洁白的美景,也只不过是一片虚无。
“你说夫君今年能回来过年吗?”
姜钰问着在旁边伺候着的小丫鬟说道,小丫鬟哪敢回答这些问题,连连摇头,“奴婢不知。”
“不为难你,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姜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把汤婆子给她,“都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怎么还这么胆小,这个你拿着吧,天气冷,多穿些。”
姜钰心里仿佛有着一块石头堵在心中,浑身上下都闷闷的,那种呼吸不上的窒息感,一阵又一阵,她觉得自己是病了,病得无可救药,她甚至还去看过大夫,但大夫就给她开了一些稳心神的药。
一点用都没有。
她现在只想想出去走走。
走走,她走到了一片湖边,湖面早已结冰,而这一处,本应该有着一片花海。
记忆里的那一片花海。
最爱亲自为她种上的。
这种娇贵的花,一般也活不了一年。
很早该凋谢的都凋谢了。
早不知换上了多少轮了。
说好明年还会再给她种上一片的。
“骗子,”姜钰坐在旁边的个石头边上,那个湖都结冰了,钓个鱼都掉不了,还得砸出个洞来。
“出来吧。”
姜钰这三年来学的本事也不只是一星半点,甚至侦查能力都有所提升。
是最爱身边的那个暗卫,也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了,她如果没有受到生命威胁,或者说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这个暗卫几乎都不会出现。
而现在出现了,就是有事来找她。
暗卫双手供上一封信,那封信表面看起来稍微有些发黄,有些年头了。
“这是王爷让属下给您的。”
姜钰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这个是最爱给她写的,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可是在打开的那个瞬间,和离书三个字刺痛了她的双目,仿佛她这三年以来的等待都成为了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