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离别
夜已深，低悬的乌云遮住了星光，月亮拼尽全力也只是发出了一点微光，照亮一小片的阴霾。
海风也不识趣地呼啸起来，吹得人心惶惶。
今晚看来要有暴风雨了。
"西南山林的妖族，不知道来我这艘小船上有何贵干东南水境挺大的，要不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段流把松垮的上衣脱掉，露出了遍布全身的龙纹，长发在海风的吹动下高高飘起。
他不再吊儿郎当，一脸严肃地看着天空上的那个绿色身影。
他知道这将是行船多年来为数不多的要拼上一切去处理的危机。
此时牙正在空中，冷漠地看着段流，虽然一眼就看出段流才化婴期的修为，不过他身上的龙纹让她有些许忌惮。
"我只带一个人走，不动其他人，不要阻拦。"
牙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这次行动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必要，就让这里所有人都闭嘴，永远地。
"那可不行，在我船上出事，我这船长的脸往哪搁呀"
段流也不敢妄动，她不出手他就不会先出手，最好就是不要出手就这样离开，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牙说完话以后，眼睛盯着阁楼的某处，正是凌信良和念怀这边。
此时船上的人还没有察觉这场危机，除了凌信良，他一直在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在牙还没到达之前就注意到她了。
牙看着这边，眼神凌厉起来，嘴唇微动，但是却没有声音，然而念怀却是浑身一震，紧紧咬着下嘴唇，眼睛也变得幽绿。
凌信良握住她的手，念怀也握住他的手，拉过来靠在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哥，我可能要走了，不能和你去浮沽学府了。"
明明应该嚎啕大哭一场的情绪，念怀却如此平淡，让凌信良内心咯噔一下。
"不会的，哥还要给你找个师父呢。"
凌信良握紧念怀的手，面色阴沉至极。
"不要阻拦。"
牙又警告了一次，身上开始释放出绿色的妖气，只在身体周围环绕，浓郁得令人心悸。
"不能商量吗"
段流也尝试最后的和解。
牙没有说话，融入了阴影中，黑夜是她的主场。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龙君!"
段流眼睛逐渐变成金色，身上的龙纹也开始衍生，左右各有一条龙纹接到眼角，金光从眼睛蔓延至龙纹，逐渐往下流转，手掌也逐渐变形成龙爪，向上蔓延至前臂，就被龙纹的金光扼制住了，与此同时段流的气势也随之攀升，夹杂着一股暴戾之气。
龙鲸也鸣叫一声，两只角散发着蓝光，呈波纹状扩散，波纹接触到段流身上，龙纹爆发出璀璨的金光，气势也进一步攀升，直逼登台境。
“这可是，我的船！可别太放肆了！”
低沉的声音如同天雷之音，段流双腿真气爆发，闪电般弹射而出，利爪轰向空中。
整艘船都因为这一跳而沉浮，也惊动了船中的人。
“真龙印！”
一股力量从掌中爆发，藏匿在阴影中的牙也被震出来，巨大的力量让海面都凹陷了一下，随即反弹起巨大的水花。
此时段流立在空中，身上金光流转，宛如真神现世。
牙十分冷静，重新藏匿在阴影中，段流不给她机会，在空中再次弹射而出，利爪挥出几道刀刃，但是却扑了个空。
身后暗影涌动，牙的身影闪出，右手如同毒刺一般迅猛刺下，段流借势回身踢出带着浑厚真气的一脚，没想到踢中后牙的“身体”直接消散。
糟了，段流赶紧把真气覆盖在鳞甲上，回身用双手格挡。
玉手还是穿过了格挡，切断了段流的头发，段流又踢出一脚，拉开了身位。
被切断的头发沾上了毒液，一点点向上腐蚀着。
段流手指一划，把头发切断，被切断的头发掉在地上，不消片刻就被腐蚀殆尽。
首次交锋，段流略占下风。但是也算是止住了牙的步伐。
“哼！龙君！”
段流看着想要再次隐匿的牙，大喝一声，龙鲸角上蓝光再次爆发，更大的波纹扩散开来。
段流手上的龙纹桎梏解开，原本只变化到前臂的龙爪向上继续延伸，身上也开始有些鳞甲长出，双脚也变成龙爪的形态。
段流张开口，吐出一口热气，可以看到他的牙齿也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去哪里？”
段流速度飙升，化成一道闪电，直击藏在阴影中的牙。
看到段流这幅模样，牙也有点动容，提手在面前凝出一面绿色屏障。
龙爪轰击到屏障，让屏障凹陷到极限，段流身上金光猛地全部流向右爪，顿时一阵金光爆发而出，撕裂了屏障，也撕裂了黑夜的阴影，竟然亮如白昼。
牙被这一招击飞，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她的气息有点乱了。这个男人的实力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段流身上的金光也黯淡下来，没有再进行进一步的攻势。
“出乎意料。”
牙看着正在恢复力量的段流，背后涌出一阵阵的黑影，随后又吸收进体内，整个人逐渐变得飘渺起来，留下一双绿色的眼睛的冷漠地看着段流。
海风吹过，身影立即消失，没有给段流反应的时间。
下一秒却不是出现在段流身边，而且浮现在龙鲸上空。
段流瞪大了眼睛，赶紧飞向她的位置。
“结束了。”
牙的手刃漆黑如墨，扭曲着周围的空间，刺向龙鲸的角，恍惚间仿佛有条巨大的蛇张开獠牙，带着毒液咬向龙鲸。
龙鲸躁动起来，角上发出冲击波，但是根本无法挡住这只毒蛇。
眼看着就要得手，段流再次解开身上的桎梏，气势速度极速攀升，与此同时身上有些地方开始崩裂，七窍也开始流出血液。
龙爪终于在那只致命的手刺到龙鲸的角之前到达。
强行使用秘法总归有代价的，但是段流也因此才能挡下这一击。
只是黑色也因此附上了段流那只龙爪，一点点的向上腐蚀着，段流因为强行解开龙纹桎梏，体内真气已经紊乱，四处冲撞，无法调动来扼制毒液的蔓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向上腐蚀，而且这只手也已经无法操控了。
牙看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段流，没有浪费时间，转身回到船上。
这毒只要附上了，就是不死不休，只能一直用真气扼制住，他已经必死无疑。
那么，我的妹妹，是时候出来了。
牙回到船上，看着已经走出房间的念怀，俯身行了一礼。
“真祖，请与牙一同回去吧。”
[影袭]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持剑从后面刺向牙，但是在离她一丈外的地方就被妖气震散。
牙看着面前持剑而立的少年，不解他的不自量力，区区铸形期。
她自然知道这个少年是谁，她找寻着她的真主的气味的时候，一直夹杂着这个不一样的气味。
凌信良站在念怀面前，看着牙，眼神中没有一起畏惧。
“真祖。”
牙又开口，念怀的身形有些动摇。
“过了我这关再说！”
凌信良破空式和千钧式一起起手，身后带着一个影子，但是结局还是一样，在还没靠近牙一丈的地方就被真气震开。
看着蚍蜉撼树般的凌信良，牙举起右手，想要结束这场闹剧。
[诛邪]
一把巨剑凭空斩向牙，但是不用牙出手就一点点消散。
陈玄德当然清楚，登台期的修为，根本不是铸形期的人能够比拟的。
[游龙枪]
王蒙也出手了，当然，结局还是一样，根本无法靠近她分毫，更不用说造成伤害了。
“真祖，走吧。”
牙没有多余的兴致，目标只有带走念怀。
“……嗯，我会走的。”
念怀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
凌信良艰难地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剑。
看着念怀走向牙，他改用双手握住剑，摆出一个姿势。
正是苏衡经常训练他的那个姿势，右脚往前一个踏步，气势瞬间变得内敛。
“还没带你去浮沽学府呢，那边好吃好玩的东西可多了。”
[凌云秘法]
凌信良使用凌云宗秘法，燃烧起自身的修为，气势随之攀升。
凌信良剑锋直指着牙，眼睛变得空洞，周围的真气开始以他为中心凝聚而来。
剑心残意？！多少年没有见过了？这个少年！
船上一些观望的身影开始躁动起来。
牙被这剑锋所指，感受到这一往无前的剑意，开始正视这个少年。
……只是铸形期吗？如果……
牙竟然可以感觉到有一点点的压制，就只是眼前这个铸形期的少年。
以凌信良为中心，真气的漩涡越来越大，星星点点，凝聚在他的剑上，剑刃开始发出争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凌信良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
[终影]
用尽最后的力气，释放出这惊世的一剑。
这一剑，将划开新时代。
漩涡瞬间消散。
最开始是风平浪静，海风也不再呼啸，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打破平静的是远方的阴霾，突然被切开，月光倾斜而下，照亮了黑夜。
随即狂风肆虐，海面也被分开，剑压让船上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剑锋所指的牙，站在原地，看着掉在地上的一缕头发，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这么多年，还有人能伤自己分毫。
“少年，你的意志我已经感受到了，但是不好意思，到此为止了。”
牙摸了摸头发的切口，正式地把眼前这位少年当成对手。
也有轻视的部分，但这一剑，足以让她对这个少年侧目。
她举起手，又释放出黑影，她决定给予凌信良最后一击。
“住手！”
念怀举起手，竟然也是漆黑如墨，幽绿的眼睛看着牙，充满了不可忤逆。
“朋友，就此住手如何？”
这时，黑衣人中的一个也开口，嘶哑的声音在这边寂静的海域额外显眼。
牙看着修为莫测的黑衣人，手依旧高高举起。
“我说，住手！”
念怀再次开口，背后开始显现出一条巨蛇，凝视着牙。
“遵命，真祖。”
牙看着巨蛇，终于放下手，俯身行礼。
黑夜终尽。
念怀走向凌信良，眼中带着无限的温柔。
俯身在凌信良脖子上咬了一口，绿色的气息在脖子上盘旋，凝成一个印记，随后消失不见。
“哥，我先走了，一定不能忘记我哦。”
朱唇微启，轻触在凌信良唇上。
随后念怀便转身走向牙，回头看了凌信良最后一眼，牙默默等念怀处理完，放出黑影，随后两人便消失在这寂静的夜。
初吻的味道，好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