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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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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帮我过生辰?”秦双笑诧异道。yywenxuan

    “怎么?你不过?”白染衣睨了她一眼。

    “过!当然过!”秦双笑叉着腰,“那你可要陪我好好的玩儿,不许骂我呛我!”

    “自然。”

    棠月走过来,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既有都察院解决徐氏,又是小秦的生辰。大家都陪你一起过吧!”

    秦双笑“哼”了一声:“我可是个小福星。”

    她自从来到顺天后,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辰了。从前每年都是爹娘精心为她准备了一桌的好吃的,再为她准备好些礼物。

    从前在生辰这天,是她和父母关系最融洽的一天。因为父母会无条件的纵容她一切的无理取闹,而她也会不自觉的软下脾气变得懂事孝顺。

    今年生辰难得热闹,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秦双笑抬着下巴不可一世的走在街上东张西望,就这样玩似的走了很长一段路。再回头一看却发现后面没剩几个人了。

    她不满道:“怎么就剩你俩了?”

    白染衣凉凉道:“你一个人的生辰,带着我们东奔西走。他们累了,自己找乐子了。礼物应该不会缺,你回王府就能看到。”

    “那你俩怎么不走?”

    东方的环戒恰好在这时轻微震动了下,他抱歉的笑笑:“我先离开一会儿,有点事要处理。”

    白染衣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陪着她。”

    东方颔首。他其实并没有走多远,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只是挑的位置隐蔽,只有自己能看见她们。

    秦双笑问白染衣:“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白染衣面无表情的越过她:“卓嫂的吩咐,要我陪你过生辰。”

    “哦。”秦双笑的回音有些失落。

    白染衣便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她过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陪着一个小丫头四处闲逛,她本应该回神明庙休息休息。

    今日得到的信息量太大,她有些疲累。

    但卓嫂那句“小秦再没过过生辰了”似乎在她心里激起了涟漪。她自外婆去世之后也再没过过生日了。

    到了现在,不止生日,她什么节日都不怎么过。也许会像七夕那日一样出去走走,但绝不会有任何特殊节日特殊对待的想法。除了清明与新年。

    但她想,秦双笑或许是很喜欢热闹的。

    说来也巧,今日刚好是中秋。街上挂了不少兔子灯,有些大户人家已经开始在能人巧匠那儿订下一批特别又精致的兔子灯。

    桂香幽幽飘来,秦双笑无意间一抬头,看见了圆溜溜的月亮。

    她忽然有点想家了。

    在她发呆之际,白染衣买了一盏兔子灯递到她眼前:“礼物。”

    秦双笑回过神,看着面前小巧可爱的灯笼又有些发愣。她飞速地眨了眨眼,接过长柄攥在手里。

    “要吃月饼吗?”白染衣看了一眼糕点铺子。

    “吃。”

    白染衣点头,领着她进到铺子里,随她挑选。

    秦双笑捣乱似的挑了好些稀奇古怪且价格不低的月饼,拿到白染衣面前道:“付钱。”

    白染衣觑了她一眼,干脆利落的付好钱,转身道:“全部吃完,否则还钱。”

    秦双笑得逞的笑起来:“好呀。”

    出了铺子后,秦双笑手里提着灯,怀里抱着月饼,一边走一边嚼着。

    白染衣看了一会儿,道:“徐敬年出事,秦家也被翻出来。对你家这支恐有连累,你经历特殊,回去的话能帮一把。”

    秦双笑突然停住了脚步,刚要拿月饼的手垂了下来。

    白染衣站在她身旁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秦双笑的眼泪瞬间就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汹涌出来。她哭着喊道:“他们怎么不来接我了?怎么突然听我的话了?我想回家了啊!”

    她也不顾什么面子了,把憋了好久的责怪和失落全部倒了出来。她蹲在街边上一边哭一边骂。

    “过的什么生辰,一点也不开心!从前不用我多说都有一桌的美食等着我,有许多人陪我玩,容忍我。怎么离了家,所有人都对我不屑一顾了啊!我可是堂堂秦氏千金,是秦府所有人都不敢惹的小霸王,怎么到了顺天还有人欺负我啊!”

    她把头埋进胳膊里:“我想我爹娘了,只有他们是对我最好的,我想干嘛就干嘛,只有对着他们,我的赌气和出走才最管用。”

    “我错了,我真的想回去了。”她大哭着:“顺天太大了,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不喜欢这里。”

    她憋太久了,本身又情感充沛,蹲在边上哭的夸张又难过。白染衣挡在她身前,隔绝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白染衣似乎还听到了有人在议论自己,说她和徐敬年不清不楚,定然也不是个好人。

    秦双笑又骂起来:“什么狗屁友情爱情,死的死走的走,婚姻都是捆住我的枷锁。只有家人是最好的!”她抹了抹泪站起来,情绪发泄似的质问白染衣:“你说,是不是?!”

    白染衣依旧站着没说话。

    她能说什么?她的情况跟秦双笑完全不一样。她就像无根的浮萍,去到哪儿哪儿就能成为她的家。她在今天彻底确定了,她的父母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所有关于亲情的情感羁绊在外婆去世的那天就已经断了干净。从此,她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感情带来的波动了。

    但她还是“嗯”了一声,给了秦双笑一个满意的回答。

    她没有了家,但秦双笑还有。

    她失望了,别人还有希望。

    白染衣并不羡慕,她只是真心的替她感到高兴。

    秦双笑哭的惊天动地,收的也十分迅速。她用衣袖擦干了眼泪,忽然决定道:“我要回家。等到徐敬年这事尘埃落定,我就立刻回家,没有人能拦得了我。”

    就像她当初溜出家一样,谁都别想拦住她。

    秦双笑风风火火,哭完就彻底结束了。仿佛当初的那些别扭和赌气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她想干嘛就干嘛。

    “你不是说你和我情况差不多吗,那你也早点回去吧,家里还有爹娘疼你呢。我看你和我确实差不多,大概除了爹娘也没多少人肯真的付出真心又能始终陪在身边的了。”

    她忽然变得像个长者,故作深沉道:“还是家里好。什么都不需要我操心,饭菜永远都是热的。”

    她还没有嫁人也没有承担过任何生活的重担,自然觉得家就是最好的避风港。但有一点确实不错,只要父母还在,那就永远有支持。

    白染衣见她的情绪来去匆匆,有些哭笑不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小丫头的自我开解能力真的很不错。

    但更令她惊讶的是她自己。

    她坦然接受了所有,接受了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也接受了和他人幸福家庭的对比。

    她早知道自己在父母眼中只是个意外而生的累赘,唯一的用处就是可以推动虫洞的研究。她本就没有什么至亲之人的支持,她连至亲之人都没有。

    她从来孑然,在世间万千凡象中踽踽独行。

    她忽然有点理解东方了,她在这热闹街市里忽然感受到了东方身上一直萦绕的特别气质。

    现在,这种气质出现在自己的心里。

    当她不着眼于自己,而在真心祝福秦双笑时,她就已经不算孤独了,她有了一个更加广博的世界。

    东方说过,她的感知力很强。所以,她只是失去了体尝自己一个人的某些情感,但是,她可以大方地看向身边万象。

    这一切都是她所热爱的,这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

    她的选择有很多很多,她完全自由。

    白染衣低着头不说话,没人知道她的世界经历了一场山呼海啸。等到她再次抬眸时,眼里的星光熠熠不灭。

    她买了两壶酒,回了神明庙。

    今年中秋的月亮正好在十五达到最圆。白染衣酒至微醺,安静的抬起头。

    院里没点几盏烛火,月亮的清辉遍洒周身,投进了她剪水的眼眸。

    身边空无一人,但风与枝叶的摩挲声相互配合的极妙,既让神明庙显得空旷又显得满足。

    中秋的意义在此刻显得多余,她是完整的,一个人也是团圆。

    白染衣酌了一口,忽然觉得酒的味道有点淡了,神灵山上的树种也太单调了。

    应该种些竹子的。

    她喜欢看竹子的谦谦模样,喜欢它们迎风时从容的模样,喜欢它们的疏影在墙上摇曳的模样,喜欢它们触着光不急不躁的模样。

    还有它们永远挺直,凌厉内敛的模样。

    她知道东方一定会来。

    庙外的机关是打开的,东方一看便知这是她故意留的门。

    但他还是叩响了铜铃才迈步而入。

    穿过黑暗的供神堂,零落灯火与清亮的月光交织着映入眼帘。

    他看见白染衣席地而坐,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案几上的酒盏。看到自己来也只是抬了下眸,走近时才发现,她的心情应当是很不错的。

    郑羽宙通过通讯仪跟东方讲述今日与白染衣相谈一事时,秦双笑正在挑选月饼。

    出来后蹲在街边痛哭时,通讯仪里刚好讲到了白染衣得知自己是实验对象,父母是实验推动人一事。

    东方不知道她看见秦双笑哭着说家有多好时究竟是什么表情。想来应该是平静的,她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如此。

    虫洞的这些计划他都知情,也知道白教授夫妇俩一直在引诱自己的女儿进入实验圈套。

    他知道白染衣的父母并不爱她,也知道唯一爱着她的亲人早已过世了。

    白染衣一直封闭着自己不愿看清真相,所以他担心她的软甲被揭开后会难过,会陷入孤寂的折磨之中。

    他想来陪陪她,至少陪她过完这个破碎的中秋。

    在白染衣的视角中,东方对于郑羽宙与自己的谈话是一无所知的,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

    她怕自己太突然会令他生疑,于是率先起了个头,玩笑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东方长身玉立,低眸默了好一会儿。

    他在昨日回到王府后听到白染衣主动搬回神明庙的消息时,就皱起了眉头。

    白染衣的这个举动无异于自我牺牲。在他人眼里,白染衣就像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被王家发现品行不端后赶了出来。

    只赶出她一个,既保住了棠月也保住了王家声誉。同时也变相承认了白染衣确实做了那些徐敬年故意栽赃迷惑的事情。

    白染衣笑了下:“你别皱眉啊。这是我能想到最迅捷的办法了。无论徐敬年最后有没有定罪,他都不会放过我们的。若是没有定罪,他会散播谣言。若是定罪了,他会假装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拉我们下水。与其连累那么多人,不如先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她双手后撑在蒲团上,十分放松:“再说,我很喜欢这里,乐不思蜀了。”

    “我来陪你。”

    东方看着她,声音低缓。

    白染衣目光一动,等着他的下文。

    “酒楼我去找过你,按察司门口接过你,天香楼也是和你一起的。我搬出来和你一起,这样他们的注意力能分散开来。”

    东方的嗓音温沉如水,此刻低眸看来,安静而缱绻。

    白染衣将盏中余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我今天陪秦双笑过生辰,她哭着说想要回家。拉着我的胳膊问我是不是只有家人才是世界上对你最好的。我说是。”

    “但是我没有家人了。是我放弃的他们。”她笑起来:“红湘说我不懂感情,或许吧。”

    “我今天在心情很轻松的时候忽然想到,我好像不需要什么情感羁绊了,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自给自足。我热爱世间万物热爱众生,我很富有。”

    东方负在身后的手忽地握紧了,他浅淡的笑了下:“恭喜啊。”

    “但是我突然想到——”她走过来:“我如此这样想,应当是不会再需要依赖别的什么来充实或是弥补自己的。而你,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通透完整,享受孤独。那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上我?”

    她慢慢向前一步,离他很近,比相拥多不了几分距离,却比拥抱更加暧昧。

    白染衣抬眸看着他,像在逼问:“这样独属于自己又自在的感觉,你为什么要破坏掉?一旦有了羁绊,就会被禁锢。你不该这样做的。”

    东方的目光落在她晶亮的眸中,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

    白染衣忽然拽着他的衣领,踮脚吻了上来。

    东方一愣,感到鼻尖的酒香萦萦包裹而来,他皱了皱眉。白染衣松开了他,酒香却久久未散。

    “你醉了?”他问道,怕她酒醒后会后悔。

    白染衣笑了,抿了下唇:“下次不要站的这么直了。”

    火星噼啪在脑中炸开,东方忽然扣住她的后脑俯身下来。他小心试探着,却在她的回应中算不上温柔。

    白染衣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在迷离中轻声命令道:“搬来陪我。”

    东方扶着她的腰,声音有些哑:“好。”

    酒香和桂香在鼻尖萦绕不去,他们安静又缠绵。

    他们不需要从爱中汲取些什么来使自己完整,月光照着的本就是两个独立又完整的灵魂。

    爱不是要轰轰烈烈,面目全非才好看,有些爱,只要出现便弥足珍贵。

    他们的爱比任何人的都要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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