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团结是一切分裂的源泉
三人出城没多久,就已快黄昏。
柳得娃一路上都在找人说话。先是顾佳佳,顾佳佳不理他。
他转头又去找王云飞。可怜我王大人,戴着手铐脚镣顶着烈日,本来就够苦了。现在还要出于不得罪押送官的心态陪聊。真是欲哭无泪啊。
柳得娃介绍了自己在各大排行榜上的排名情况,还抱怨了几个排行榜有黑幕,里面的排名可以动手脚。说得兴起,话却被顾佳佳掐断了。
“柳大人,看来我们今天是赶不到驿站了。”
柳得娃这才停下来环顾起了四周。
天快黑了,他们三人走在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柳得娃从包袱里掏出一本册子,说道:“别急,我来看看《京郊客栈排行榜》。”
柳得娃皱着眉头翻了许久,突然眉头舒展,“有了。”
余下两人凑上前去,看到了如下文字:
京郊客栈排行榜第二十七位——西峰客栈
客栈地处京西官道西峰山半山腰,视野开阔,交通便利。
宽敞整洁,餐厅澡堂等设施完善。
内有特色美食:柴锅京西跑地鸡,山泉泡酒。
有停马场,可免费停马。
“这地方不错,就去这儿吧。”顾佳佳说完带头先走。
柳得娃王云飞两人跟着顾佳佳上了山,可走了半天,越走越荒凉,根本不像有人烟的地方。
顾佳佳受不了满山的蚊虫,问道:“柳大人,咱们已经到半山腰了,怎么还不见西峰客栈?”
柳得娃驱赶着蚊子,回道:“你确定这是西峰山吗?”
“什么?”顾佳佳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不知道这是不是西峰山?”
柳得娃抓着蚊子包:“不知道啊,我是跟着你走的啊。”
顾佳佳比划着说:“那你当时就指的这座山啊。”
“我指的不是这座山,是这个方向。然后你就闷着头上山了。”
“所以走错路怪我啰?”
柳得娃露出无辜的眼神,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那一瞬间,顾佳佳动了杀心。如果在这荒山上杀掉这两人,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但是刘公公还没有发出指令,所以他必须忍。
王云飞见气氛紧张,出来打圆场:“我觉得你们俩的沟通方式有问题。”
好一个圆场,这句话重新点燃了顾佳佳的怒火。
顾佳佳怒道:“我有问题?我有什么问题?”
柳得娃回嘴:“你也不确认一下就往上跑,这就是问题。”
“那你呢,发现不对你怎么不说呢?”
“你性格太阴暗了,我有点怕你。”
顾佳佳愣住了,冷笑道:“我性格阴暗?”
柳得娃点点头,“当太监的嘛,性格或多或少都有点阴暗。这个你理解一下。”
顾佳佳没等他说完,直接拔剑上前骂道:“我杀了你。”
柳得娃眼疾手快,赶紧躲到了王云飞身后。
顾佳佳剑指王云飞,“你给我走开,刀剑无情,砍到了别怪我。”
王云飞却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顾大人,一根筷子折得断,一把筷子折不断。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团结。”
“团结个屁,我今天一定要把这张大饼脸剁碎。”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嚎。
三人竖起耳朵,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紧接着,又是不同方向的两声狼嚎。三人大气都不敢喘。
顾佳佳率先冷静下来,指挥道:“东,西,北方向都有狼,我们往南走。”
柳得娃却拉住了顾佳佳反驳道:“不对。这是狼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南边应该有埋伏。”
“那你说往哪儿走?”
“南边是下山的路,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上山。”
顾佳佳问王云飞:“你觉得应该往哪儿走?”
王云飞眉头紧皱,“上山。”
“好,再见。”话音刚落,顾佳佳已在三丈开外,再一个起落,人影就不见了。
他好开心啊!
虽说刘公公不让他轻举妄动,但这回是狼动的手,和他可没有关系。借野狼之手,杀掉两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高,实在是太高了。
现在,他打算去山脚下待一晚,等到明天上山,找到尸骨,然后回京城报丧就行。
两天做完一单,这效率,很可能创造东厂记录啊。
等等,那是什么?一圈绿色的夜明珠摆在了下山的必经之路上,顾佳佳赶忙停下脚步。
不对,这些夜明珠怎么会动呢?
我的娘啊,是狼群。在顾佳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匹狼堵在了他的身后,完成了狼群最后的包围。
头狼发出信号,几乎所有的狼一齐向顾佳佳扑来。顾佳佳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一跃,让群狼扑了个空。但是低头一看,一排排阴森森的白牙就在下面等着顾佳佳落下去。
我不能死。顾佳佳这时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样,生出一股极强的求生欲。
他趁着上升之力还未衰竭之际,从袖中拿出一把暗器用力地掷了出去。
底下那些狼正张开大嘴准备咬住顾佳佳,哪里想到这个人还有一手暗器打来。下巴,喉咙,舌头,眼睛,这些最柔软的地方纷纷中招,瞬间鬼哭狼嚎起来。
顾佳佳下落之时拔剑舞出一片剑花护住自己。脚踩住一只狼头立马发力向后跳出了狼的包围圈。
剩下的狼不罢休,立马追了过来。
只能肉搏了,顾佳佳把背上的包袱移到胸前护住。右手剑光一闪,刺进了狼群。
一番恶战,顾佳佳全身上下尽是伤口,拿剑的手开始发抖,就要支撑不住了。反观对面的狼群,战斗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血腥味反倒激起了他们更强的杀欲。
这时,山顶上突然传来一声狼嚎。
顾佳佳绝望了,山顶还有狼,估计已经把柳得娃和王云飞吃掉了。两支狼部队一汇合,自己更是求生无望了。
不料眼前的头狼看着山顶的方向沉思了一会儿,又看着顾佳佳,突然转头朝着山下跑去。狼群自然也跟上了首领的脚步。
顾佳佳差点瘫倒在地,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倒下。狼群很可能再回来,自己必须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清理伤口。
哪里安全?山顶。
多年的习武生活,早让他学会了忍受疼痛。他咬着牙拄着一根木头,蹒跚地朝山顶走去。
星月洒荒山,上山的路顾佳佳走得格外孤独。
人在孤独的时候,总是会拉住过去的时光反复咀嚼。
他后悔没有和那两个人待在一起,否则就算是狼群围攻,三个人的胜算也要比一个人的胜算大一些。说不定那两个人也能因此活下来。
不。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两个人是刘公公点名要杀的人,就算不死在狼嘴下,也得死在我手里。我怎么能对他们有恻隐之心呢?
顾佳佳嘴里不自觉地念出了东厂的口号:
我是厂公的一条狗,
永远跟着厂公走。
厂公上山我开路,
厂公下河我狗刨。
念着念着,顾佳佳的泪水突然落下。是为了自己悲惨的身世?还是为了枉死的那两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
咬着牙快到山顶的时候,他发现山顶居然有人家。
他揉揉眼睛,没错,不是幻觉。
屋里闪烁的灯光,飘出的饭香,是真的,我有救啦。
顾佳佳撑着木头,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朝着灯光走去。
一跨进院子,失血过多的他就倒了下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炕上。
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他不禁喜道:“大饼脸。”
对面的饼也同样欣喜地叫道:“小太监。”
没错,这张饼正是柳得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