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面兽心
周路凯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赏识,然后很快掩藏,语气仍然客套疏离,“还有,贺队长推荐你来我们刑侦队兼职法医,这件事本来是好事,但你知道我们公安系统除非特事特办,否则不允许聘用兼职法医。”
夜安锦心领神会。
周路凯是不希望谢辰飞知道实情,一方面是对她的保护,另一方面也是工作需要。
“没关系。我的主要兴趣是鉴宝,来钱也快,干法医又脏又累不说,还挣不着钱,要不看在贺队长盛情邀请的份儿上,我都没想来。”
夜安锦故意把自己说成见钱眼开、爱慕虚荣的女人。
既然谢辰飞要演,她就将计就计,让他放松警惕。
只是她不明白,周路凯不是和谢辰飞五年前就认识吗?
为什么在她和谢辰飞之间,他选择相信她,而防范谢辰飞?
难道……
之前见到李思思和刘婧时,曾在她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卷土重来。
夜安锦看向神色殷切的谢辰飞,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警方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张玉斌。
夜安锦也曾拿谢辰飞的照片给李思思和郑吉英看过,但她们都说那不是张玉斌。
可是,周欣莹案发后,刑侦队排查了所有的嫌疑对象,唯独那个张玉斌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也因此,这个张玉斌有重大作案嫌疑。
夜安锦不知是自己对谢辰飞怀恨在心,存在主观臆断,还是第六感超常发挥,她总觉得不管是周欣莹,还是李思思的非常死亡,都可能是谢辰飞干的。
谢辰飞的阴毒,她曾经领教过。
五年来,她翻看了许多关于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书,也曾跟着导师剖析许多重、特大案件中,案犯的犯罪行为和其性格及心理因素之间的关系。
事实证明,犯罪,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一个邪恶的灵魂一旦开启犯罪之门,将永无回头之路。
那些记录在案的连环杀手,十个有九个都在充分享受着杀戮带来的畸形欢悦感。
导师曾跟她说过,那些嗜杀如狂的罪犯是没有办法用精神病学来直接判断的。
他们往往潜伏在人群里,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没有人知道他们像毒蛇一样蠢蠢欲动,像病毒一样伺机待发。
他们多数属于综合性心理变态人格,犯罪心理机制复杂,根本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分析他们。
有时候,他们的犯罪动机简单而可怕至极,那就是“上瘾”。
1972~1973年在米国扭约肆无忌惮杀害十多名男孩的连环杀手米格尔·里维拉。
一年里,他阴魂不散,徘徊在大街小巷,将一个个孩子骗到他阴暗、肮脏的地下室残忍杀害,其手下的受害者多半体无完肤。
其犯罪手法残暴无度,以阉割作为标记行为。
第一个受害人布里克斯年仅八岁,尸体上共计40多处刀伤,生前被强奸、生殖器被米格尔割去。
这位当时被称为“扭约阉割手”的凶手归案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却仍然狂妄至极,扬言“不见血,毋宁死!”
臭名昭著的恋物癖连环杀手杰瑞·布鲁多斯也曾这样解释他的作案动机:杀了她们能使我欢快地跳舞。
类似的案件不胜枚举。
夜安锦曾经看过一份杀人犯罪心理综合调查分析报告。
其中有详细论述:具备“谋杀式失调”的极度危险人格的罪犯,会随时随地萌生故意谋杀或者试图谋杀陌生人的冲动,他们在犯罪前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紧张或兴奋,在犯罪过程中和犯罪之后感到愉悦、满足和放松。
他们的杀人动机很随机,劫财、复仇之外,有的甚至只为泄愤或者实现幻想或幻觉。
这些罪犯大都有人格障碍,包括反社会人格障碍、表演型人格障碍、边缘人格障碍和自恋型人格障碍。
他们知法犯法,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是犯罪,且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会想方设法逃避追捕并持续作案。
白银连环杀人案中的高承勇,专挑年轻女性和幼女下手,作案手段残忍、极具隐蔽性。
其杀人毁尸、侮辱尸体,以寻求控制感和变态性需求,满足畸形杀戮欲望,在1988年至2002年长达十四年的罪恶生涯中作案十一起。
当时的刑侦手段还很落后,当警方费尽艰辛将高承勇抓捕归案时,熟悉他的人大感意外,都不敢相信孤僻内向、老实木讷的高承勇竟然是变态连环杀人犯。
其中高承勇的大爷连说想不到,还说那么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杀那么些人?
人心难测。
细思极恐。
夜安锦看着道貌岸然的谢辰飞,怀疑在他镇定从容的表象下藏着的丑陋灵魂,不止一次杀人越货,干多了丧尽天良的事。
可惜,没有证据。
夜安锦推测,周路凯也怀疑谢辰飞,也是苦于没有证据。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只能不动声色。
谢辰飞和张玉斌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夜安锦心思数转……
“夜教授,你通情达理不怪我就好,不是我耍权故意给你使绊子,实在是有规定。”
周路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顿了顿,又说,“谢总现在家大业大,之前帮你代管夜氏家业,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现在知道你平安归来,他积极配合警方工作物归原主,又来托我跟你求个情,希望我作证,他之前确实兴师动众找过你。是,我记得这件事,他当年报警说你失踪了,我们出动了不少警力。谁知道你招呼不打乘坐私人飞机出国了?”
夜安锦内心震荡。
她猛然想起,五年前,她遭受重击昏迷不醒,恩人和常青紧急把她送到医院,医院下达病危通知,说她脑部受损即使救过来也只能是植物人,而且随时可能死掉。
恩人让常青以最快的速度给她办理了出国手续,带她到国外医治。
当时,办理出国手续用的是她随身携带的身份证。
她当年也不是乘坐私人飞机,而是正常航班。
也就是说,她的出国手续和乘机记录,警方不可能查不到。
可是,现在周路凯主动提起这件事,并明确声称她是坐私人飞机出的国,给她“失踪”制造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难道……周路凯当年就怀疑谢辰飞为了侵占夜氏家业追杀她,有心帮她逃过一难?
不然,时隔五年,周路凯不会记得这么清楚,而且屡屡提醒她、暗示她。
除此之外,刚才周路凯还巧妙地提醒她,谢辰飞今非昔比,不好对付。
“是啊,我那时年轻气盛,一气之下找到我爸一个资深藏友,他有的是钱,也有私人飞机,拗不过我苦苦相求,就带我一起出国了。”
夜安锦顺着周路凯的意思“圆谎”,“周局长,难得我报案说的话你都记得。”
周路凯点点头,“谢总来求我办事,我总要了解来龙去脉。”
谢辰飞打消了心头的疑虑,连声向周路凯道谢。
夜安锦看他伪善的模样,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谢我没用,最后愿不愿意原谅你,得看夜教授自己。好吧,该给你做的证我已经做了,这些日子我心情不好,没有精力招呼你们了。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兄妹的事,我这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周路凯走到办公桌后,仰靠在座椅上,闭眼赶人。
夜安锦赶紧告别。
谢辰飞也打了声招呼,急步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