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二章 春日祭19
“贺兰骁回去了,估计重要的人物都来了。”
晏白直起身子,揉揉脖子。
薛景闲同动作而行,“能开饭了?”
“开饭了?!”
尽州早就饿了,晏白说中午这里管饭,早上大家就都没吃饭。
另一桌,桌前的一群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竟从桌中升起一股诡异的气氛。
瑶山顶,有一棵参天古树,树下怪石嶙峋,不知从何处引来一条清澈仙泉。
共六桌,一桌六人。丝竹乐起,众人共饮美酒,同赏仙境,好不快活。
彭照拿起筷子,“诸位,开吃吧。”
“吃啊吃啊。”阿野也饥肠辘辘。
崔殊也赶紧拿筷,肖楚悠暗暗瞪着贺兰骁,“怎么不让我上主桌,怎么墟市没脸吗?”
崔殊劝道:“主子从郊外回来去你府的事,边将军估摸着已经告诉贺兰骁,见你们方才行事,人家肯定不会让你们坐一起。”
“主子是新星,不像墟市家大业大,也需要靠山,贺兰骁只是更重利益罢了。”
“主桌的菜肯定比我们的好吃。”肖楚悠愤愤不平。
崔殊:“…………”
“都怪你非要跟来,挤死了。”
列三胳膊撞了撞肖楚悠,“吃饭都堵不上你的狗嘴。”
尽州抱着阿玉认真扒饭。
本来每桌就六个人,列三不请自来,就多了一人。
见撤走雷昌的牌子,晏白明知故问,“不知平阳将军何在?听闻他也是平都人氏,与我和薛景闲倒是老乡。”
贺兰骁笑笑,“平阳将军身体不适,以后见面机会多的事,你说是吧,梁城主?”
晏白笑而不语。
雷昌到山脚突然拉肚子正是晏白派人做的。
这主桌,主位贺兰骁,有边凝遏,丞相宋子怀,还有一位突然回国拜访的金家家主金莱。
金家是金兰国第二世家,富甲一方,堆金积玉。是金兰国历史上第一个出国做商的家族,至今,家族仍兴盛。
“原来这位就是历城新任城主,百闻不如一见,金某有礼了。”
“金家主这话就说的客气了。”晏白笑道。
“哦?两位认识?”
“这倒是第一次见面,不过金某早就想找机会亲自拜访梁城主了,可惜啊,梁城主和薛将军都是大忙人。”
“金家主说笑了。”
“多谢梁城主相救金某挚交。”
贺兰骁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晏白知道金莱是看在自己救过崔殊的份上,故意在贺兰骁面前抬举自己的。
晏白和薛景闲也趁着挤进主桌,搭上金兰国这位名满天下的青年丞相宋子怀。
另一桌,姚青引和杨融、刘帷中、贡其娱互敬。
晏白扫视一圈,这里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都是她的人,彭照勾搭上六怪,崔殊同边塞狂人巴无言畅谈,阿野和义庄郭孝比酒,万间人蒯之等人也去和肖楚悠打招呼,闹着要看天下奇闻录。
她与薛景闲对视一眼,眼中笑意都是发自真心的。
刘帷中喝尽杯中酒,“梁城主乃真神人也。”
贺兰骁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筹谋、还喜不自胜的蓬莱宴是在给晏白和薛景闲做嫁衣。
“你竟然在写奇闻录?”列三两只大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就肖楚悠这个文痴,确定不会写错???
“你懂什么。”肖楚悠提笔,打开龙皮残卷,“我如今就是墟市北管理,奇闻录正儿八经的主人,怎么就不能写了?怎么就不能了?!”
“这里,‘周尽’是哪位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人?”列三手指戳在肖楚悠笔尖旁。
“哎!你死开!都滴墨了!”肖楚悠一把推开列三,下巴扬扬,眉宇间带着气,“瞎了你狗眼,红侍大大你不认识了?”
木桌间一阵沉默。
尽州挑眉,“我叫尽州。”
“赏尽天下州。”
他十分得意自己的名字。
肖楚悠也惊呆了,红着脸辩驳:“我去,我一直以为你叫周尽,都怪阿野,你没事为甚‘周哥’‘周哥’的叫,还有主子,叫什么阿尽。”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气死我了。”
呜呜呜,丢死老脸了。
几人:我们也都不知道你不知道。
“好了好了,主子又瞪我们了,大家继续演,我们都不认识呢!”崔殊赶紧小声提醒。
多年后,列三在撰写墟市历史时,曾写道:
金兰国六月六瑶山蓬莱宴,君主贺兰骁主办,参与者有:历城城主梁华予、鬼将军薛景闲、金兰国大将军边凝遏、金手指金莱、金兰国万人相宋子怀、大梁神武帝梁厌辞、四十三州第一剑客尽州、墟市央阁阁主列三、墟市天室室主宗棨、天下第一镖局肖家大小姐肖楚悠、墟市商主崔殊、墟市千机处尉迟野、墟市无极店彭照、墟市百毒君贡其娱、姚家三少姚青引、历城名将刘帷中、威武大将军杨融、七月湖六怪、义庄郭孝、边塞狂人巴无言、万间人蒯之等,共三十七人,除贺兰骁外,所有参加过宴会的人,都成了薛景闲称霸一方的得力部将。
宴会结束,贺兰骁自认收获不少,喜出望外。
晏白与薛景闲三人,辞别后回到兰城。
“肖梁宗府”旁,有仆人挂了个新牌匾“薛府”。
等贺兰骁那边发酵的时候,晏白也趁机休息几日。
城外十公里有一个小村庄。
“到了。”
阿野跳下车,彭照下车牵着马。
“慢点。”
薛景闲扶着晏白,尽州抱着阿玉。
肖楚悠去金兰国皇宫“”转悠”去了。
“宁老三,你媳妇今日没来送水?”
田地间劳作的人,有人打趣问道。
被人唤作“宁老三”的青年,身子僵硬一会,他没有表情的擦了擦头上的热汗。
“天热,没让她出来。”
旁边树下乘凉休息的人嘿嘿的笑起来。
宁老三停顿两秒,继续劳作。
“宁老三~”
赫连渲身子彻底僵硬。
晏白抱着阿玉笑的不怀好意。
彭照给她和薛景闲扇风,薛景闲撑伞,阿野打发走其他人。
赫连渲有些无语,总算明白,赫连济为甚老说,就算惹薛景闲都不能惹梁华予,惹薛景闲顶多躺床休养,他下手有轻重,人不会死。
惹梁华予就麻烦了,她能一直阴阳死你。
“宁老三?宁老三!你怎么不说话啊。”
“是啊是啊,宁老三,你怎么就不说话了。”薛景闲学着晏白叫着。
“你们就别玩了。”
嗯,这俩货都不是什么好人。
起初得知梁华予成为历城城主的事,他就知道这人又在打算盘。
特别是薛景闲在西明山平英雄魂的事一出,他也震惊不已。震惊有二,其一,薛景闲未死,其二夜袭西明山。
再次见到薛景闲时,他依旧站在梁华予的旁边。
要说怎么觉得梁华予旁边缺点什么,原来是缺了一个薛景闲。
梁华予肯放过自己和邰歌,恐怕也是深有感触吧。
赫连渲收好工具,他瞥了一眼晏白的肚子,“先去我家吧,这里太热了。”
“好啊,邰歌最近怎么样?”
“一切安好。”
“你如今混的不错啊,怎么样?堂堂大成三皇子如今只能靠双手吃饭的感觉如何?”
“挺奇妙的。”赫连渲有些感慨,“虽然会疲惫,但很满足,也很轻松。”
“我妹妹的事,多谢你告之。”赫连渲忽然沉声道。
他知道晏白怕他惦记,所以才告诉他赫连望已经逃离皇宫。
“小事啦。”晏白摆摆手。
“怎么,这几日不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雇你干活了吗?怎么家里还是这么一贫如洗。”
“邰歌拜见主子、薛大人,红侍大人。”
“不必多礼,我们今日就是有空过来看看你们。”
晏白和薛景闲坐下,邰歌倒了水。
“这是定期的药,一共三月的。”
阿野将药放在桌上。
“多谢主子。”
“多谢墟主。”
“不必客气。”晏白喝口水,张口就来,“邰歌是金兰国人,老三来金兰国的时间也不短了哈。”
邰歌是金兰国金发一族的唯一幸存者,金发族邰式效忠四殿下,多年前除邰歌以外,全都被杀。
邰歌的金发通过墟市的药水才能变为黑色,只不过需要每隔一段时间用药水洗发。
“您有话直说。”赫连渲无奈道。
“平阳将军雷昌你们知道吧。”晏白眼神一转,立刻进入正题。
“当然!”
说起这个,赫连渲也气愤不已,大成竟然有这种鼠辈任边疆守军。
果然是天要亡啊。
“他手中一共有三十万兵力,我要全部收下。”薛景闲正视赫连渲复杂的目光,“你得做点事。”
“雷昌这个蠢蛋,和赫连章的联系早就被我们换下。”薛景闲语气充满玩味和讥讽。
赫连渲毕竟出身皇室,虽然有些怒气,但于理也明白。
因为他知道,薛家是被自己的父皇陷害的。当初,自己也参与部分。
所以,薛景闲是故意用他的。
“需要我做什么?”
“雷昌不知道你夺权失败,被贬,你以三皇子的身份向他示威,让他交出虎符。”
“他不交怎么办?”
雷昌毕竟是赫连章的人,交虎符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轻易信赫连渲的,即便他是三皇子。
“阿野。”
阿野笑嘻嘻拿出盒子里的东西。
“你们——”
饶是赫连渲也震惊不已,他一直想夺嫡,并没有想过对父皇下手。
梁华予和薛景闲居然是要从父皇下手。
他们竟然伪造圣旨。
“墟市出品,必是珍品。”晏白微笑道。
“如此,那成功的几率很大。”
没人敢抗旨,就算雷昌不信,派人去平都调查,人被墟市管控,自己施点威,他迫于压力,也得暂时交出虎符。
“不,这还不够。”晏白笑着摇摇头,可眼神越来越冷。
“雷昌手底下有一个人姓万,曾被我手底下的人救过。”
晏白盯着赫连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平阳将军雷昌,勾结匈奴,通敌叛国,罪不容诛。”
赫连渲被晏白死死盯着,听着这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三皇子,这话,是否很熟悉啊?”
赫连渲跪下,吓得邰歌也跟紧跪下。
“墟主饶命。”
“呵,三皇子说的哪里话,快请起吧。”
薛景闲睥睨赫连渲,讥讽道。
“好了,你的任务具体何时进行,阿野会提前通知你,在此之前,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我见老三这里也没什么吃食,就不留下吃饭了。”晏白恢复如初。
“恭送墟主。”
回到兰城,和肖楚悠等人短暂交流,共享信息。
几日后,晏白一行人返回历城。
“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
“这一次,我会永远保护你的。”薛景闲握紧晏白的手。
晏白靠在他身上,“阿闲,我们已经走了好远,好远。”
“快了,晏晏,快了。”
快结束了。
按照一开始和赫连渲说的计划,虎符确实可以拿到手。可赫连渲终究不再是三皇子,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
那时,这三十万士兵还会真的效忠他们吗?
养虎为患。
晏白和薛景闲要的是这三十万人真真正正信服他们。
他们通过刘帏中和贡其娱可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敬仰姚烈的。
薛景闲的夜袭西明山一事,已经为他收买不少人心。
再加上“通敌叛国”的证据确凿,他们动摇的心就会更大。
毕竟,大部分并不是真心信服这个来自京城的娇贵将军。
军中也民生哀怨。
效忠雷昌的人,晏白也不在乎,只知道贪图享乐的无用之徒,全都杀了又如何。
更何况,这些人仗着自己出身好一点,就欺压西北士兵,这简直是为薛景闲收兵打基础。
“我们都路一直很顺利。”
晏白都有些感叹。
“因为我们是在替天行道。”薛景闲说道,“大成走向灭亡已是必然之势。”
“外祖父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所以才不管了。”
钟元岭比谁都了解大成,比谁都看得清大成。
大成表面上繁华盛景,可根已经烂了,烂的彻彻底底。
败落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要信我。”
“我一直都在信你啊。”
我一直都在信你,我知道,你从未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