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秋日记06
待人都走,小皇帝才开口。
“母后,那女人……”
“无碍,哀家既然留她,必定有道理。”
“若是哀家能被这种话刺心,那哀家还如何监政。”
“是儿臣不孝,让母后受委屈了。”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少年是在为自己无能而怒。
晏白使了个眼神,让人把穆秋带出来。
“是。”
“这位是?”小皇帝觉得此人有点眼熟,但他能够确定,自己未曾见过此人。
“臣女穆秋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
“是穆姜姜的长姐,哀家让入宫的。”晏白喝了口茶,“成远侯府风气不正,待哀家给秋姐寻个好人家,再让其出宫。”
“既然是母后看上的,那必定是个稳妥的。”
“皇帝可还记得‘阴阳’一案?”晏白示意穆秋坐,
穆秋虽然不知道赵太后的意思,但还是听从她的意思,不敢忤逆。
“记得,这些时日,前朝之人多谈论。”小皇帝面露难色,这事实在棘手,当初在金銮殿,他就是因为此案被摄政王给为难住了,幸好当时有母后的解困。
“不知母后有何见解?”
小皇帝知道晏白同李轸一直在调查此事,见她主动提起,也想听听见解。
昨日,大理寺卿求见,已经死了七个人,若真的按照他们推论的,是异族邪术,那还只差两名女子便可成。
户部排查、大理寺少卿带人搜查,他们推测出来符合条件的人都还活的好好,可偏偏什么都扯不上关系的人死了。
主要是有小鬼索命的传闻,压得再实,可实在遭不住“有心”之人恶意造谣惑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临近国节中秋,封地亲王届时会回京,这段时间皇帝用心准备这事,此案哀家亲自去查。”
“儿臣多谢母后,只是,母后在外一定要多注意贼人,保护好自己,不然,该是儿臣不孝了。”
“这是自然。”
“穆秋,你且去看一眼姜姜,酉时随哀家出宫。”
“是。”
小皇帝多嘱咐几句才离开。
晏白打算五日之内查清此案,临近中秋,事情杂乱。
如今是她与李轸监政监国,二人虽然不对付,但此事关乎整体利益,关系整个大凉,谁也不想出事。
酉时,晏白带着女主、兰依几人同一队护卫出了宫,且到大理寺暂住。
这几日,晏白一边让太医院的人验骨,一边与086系统自己验骨。
最后得出结论,受害者是中了一种化学物质+微生物菌之类的混合产物,在这里应该是称作蛊的东西。
此蛊是借空气播种,就像细小粉末,实际上全为变异小噬肉虫,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并且不容易察觉,但却极容易附身,一旦附在活物的身上,不到十秒,就能被啃噬完毕。啃噬血肉后,蛊会自动脱落,混入泥土,然后死亡。
“啧啧,手段居然如此厉害。”
晏白当时听完崔恕的叙述,都觉得毛骨悚然,这种东西就算在现实世界也是很危险的。
虽然她通过086系统的仪器得知是人骨被虫子啃噬过。因为南疆属于郢朝领地,所以晏白让崔恕联系了南疆王,知道了是蛊,可仍然觉得此事不简单。
那女子呢?
还差“金”与“土”两行之死。
这“困四方,走五行”还是晏白在与157系统上班的时候,在某个书中世界听过一二,但那时候没有成功,所以晏白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虽然灵异事件不太会有,但邪术蛊术可不少,晏白不得不警惕。
“穆秋,你听过‘阴阳’一案吗?”
大理寺后殿,晏白刚坐下就开口。
穆秋摇头,“臣女不知。”
晏白使了个眼神,兰依将案件说了一遍,还未说完,穆秋就紧锁眉头。
“穆秋,你可知为何哀家会带你查案。”晏白垂眸问道,她当然不会说,因为大姐您是女主啊!
穆秋摇摇头,“臣女愚钝,不知太后用意。”
晏白轻轻吹了一口茶,抬眸看着穆秋,“因为当日在成远侯府,哀家一眼就看出你眼里有种可贵的东西——”
晏白顿了顿,直视着穆秋,骗道:“无畏。”
她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词。
穆秋:“????”
“哀家让穆姜姜入宫,想必你应该知道是为何意,你身为她嫡姐,若是嫁给好人家,也算让她有个依靠。”
晏白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别说拿人威胁人,就是杀人她都可能会做,这也是她的本事。
再说,用一个人换取一个世界的人。
晏白觉得很值。
“臣女知道了。”
“兰依,咱们一起去看看刚出现的两名死者。”
“臣参见太后。”
晏白摆摆手,“这次是从墙里出来的?”
戚妄点头,“正是,如今只差两名女子,已经去查了。”
“太后昨日派人送来消息后,臣与范大人就带人重新把四名男子死亡现场排查了一遍,果真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人的皮肤组织……”
“兰依。”晏白收拢袖子。
“太后……”戚妄行礼。
“戚大人不必多言。”晏白淡淡看了他一眼,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戚妄的劝谏。
“太后。”兰依仔细给晏白穿戴好。
“确实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太后,小心。”一名少年猛得往前跨了一步,接住晏白手边的工具。
“你倒是个机灵点,上次哀家过来,怎么不见你。”晏白任兰依给她收拾。
“回太后的话,这人是前几日刚入大理寺任职的,臣见他勤快,就留在往生堂了。”
晏白擦了擦手,看着少年,“倒是个好模样的,瞧你这不卑不亢的样子。”
“叫什么?说来哀家听听。”
戚妄眼神一沉,他以为赵妉宁看上这人了。
他背地里,偷偷听其他同僚说过,这赵太后在郢朝的时候,及笄后便有独立的长公主府,听说她虽未成亲,但私底下养了不少面首呢。
这已经是大凉赵太后,怎么还如此明目张的,这不是赶着给先帝戴帽嘛。
“回太后的话,草民、草民姓陈,单名一个善字。”
“善?倒是个好字,看来取名之人给予你厚望。”
“不过这陈姓嘛。”晏白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陈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低下头。
“秋妹,你跟着戚大人再熟悉一下案情吧。”
“是。”
陈善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跟在赵太后身后的妙龄女子,只一眼,便又迅速低下头。
“陈善对吧,哀家见你机灵,若是对此案有重要的见解,哀家必定重赏。”
“草民多谢太后。”陈善连忙跪在地上。
娘死后,他才知道自己是那位大名鼎鼎镇国将军的私生子,奈何这十七年,他从不知此事,想必人家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
这段时间,他悲痛、迷茫……
直到一天夜里,失魂落魄的他撞到了一位贵人。
是那位贵人给他指了前路,引荐他入大理寺做杂役。
晏白站在一侧,目光幽深的看着两人互相客气,然后一起认真听戚妄讲解。
他们将永远不知道,两人的相遇都是被一步一步设计好的,因为那个罪魁祸首将会带着这个秘密,永远沉眠于世!
…………
邺京城,酒楼二层,靠窗的位置,有两个男子正在喝酒聊天。
“我昨日应父亲的话,去大理寺祭拜姑姑,得知太后在大理寺查案,听旁人说身边跟着个陌生女子,我花了点小钱,打听的,正是你家秋妹。”许名简的姑姑正是第四起案子的受害者,在池塘溺死的那位女子。
“她如何了?”穆汾挠挠头,他自个实在是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外祖父那边还在动关系。
这几日人都闷在家里,今日若不是许名简非得拉着他出来,说有要紧事商量,他压根不会出来。
“面色红润,看起来过的不错,你啊,就是忧心太重。”许名简说道。
“依我之见,太后那是赏识秋妹。”
“呵呵。”穆汾苦笑两声,灌了一杯酒。
“哎,你看你……”许名简眼尖,瞥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示意道:“你瞧。”
“谁啊?”穆汾晕乎乎的转过身,一个不小心,动作太大,把凳子带翻了,整个人都摔在地上了。
许名简赶紧把人扶起来,嫌弃道:“看看你这个样子!”
顺着许名简手一指,穆汾看清了那人,顿时两眼怒瞪,咬牙切齿道:“穆霜霜——”
许名简费了老大劲才把人拉了下来,“难怪你没用,看看你鲁莽的。”
“你看清楚她旁边那人是谁!”许名简忍无可忍拍了拍穆汾的脑袋。
“摄政王?”穆汾稳了稳心神,皱起眉不解道:“她怎么会与摄政王同行。”
许名简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今中午我代翰林院去文书殿送书卷,听人说。”许名简小心翼翼的左右瞧瞧,才在穆汾耳边开口:“听说摄政王要纳太后带来的一个女子为侧妃,当时我还没想到是你家那个庶妹,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是她!”
穆汾气恼的抓了抓头发,酒都醒了,挣扎片刻后,捂脸痛苦道:“她终究是我妹妹,我怎么忍心看着她入火坑。”
“邺京城众多簪缨世家,为何偏偏是成远侯府呢!”
赵太后与摄政王这是拿他们来耍了。
说到底还是从穆滨把侯府抵押给摄政王开始的!
穆汾不愿相信,可也不得不相信。
许名简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这个时候,如果选择对路,那边是一荣俱荣,同样的,一损俱损。”
“穆兄,我们经年前一见如故,这几年来往,也有不少交情,你可千万别怪我多说两句。”许名简声音清澈有力,有股醍醐灌顶的力量,“如今你家这几个兄弟姐妹,已然走上了不同的路,或多或少有自己的抉择,你虽是长兄,可你见到那庶妹顾及过你们家吗?此番,大抵是她自己寻得!”
许名简话虽然刺耳,可句句属实,穆汾知道许名简是把他当朋友,才会这样说的。
“她就自求多福吧。”许名简盯着那个背影,“摄政王什么性子,全大凉都知道。”
“不过秋妹的事,我倒可以打探一二。”许名简把人拽回位子上。
“大理寺少卿吕斥吕大人,乃是我儿时玩伴,我可以找他帮帮忙,照顾好秋妹。”
“那就多劳烦许兄了。”穆汾重新拿起酒樽,许名简知道他这是做出了选择。
选谁。
许名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为穆汾斟满酒,继续同穆汾说着。
…………
“你看这里。”穆秋戴着面巾,眼神清澈,指着两具女尸说道。
闻言,陈善看过来,好奇道:“这是什么?”
一个黑不溜秋的细条条,他没看出来是什么,陈善挠了挠,想了半天,估摸着是被烧毁了的衣服布条吧。
“是一条红绳。”穆秋说道,她用镊子把第一具女尸皮肤组织上一个东西取了出来,放在器皿里,“按理来说,第一个受害者是被火烧死的,如果这是她本人的东西,这个红绳是肯定不会留下,只会被烧成灰烬,或者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毕竟死者的手都烧痉挛了。”
陈善抬头与其对视,接住她的话:“这就说明,这是凶手留下的,还有可能是……”陈善深呼吸一口气,“故意为之。”
穆秋点头表示同意,她来到第二具女尸旁边,“一开始我只以为,这红绳是许小姐的东西,没有太在意,但没想到,第一具女尸也有,这就可疑了。”
“那第三个女子呢?”陈善问道,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去搜查第三具女尸。
“在这……”陈善深呼吸一口气,他从第三具女尸的发丝深处位置找到了红绳碎料。
“那我们便将此事,禀告给戚大人吧。”
穆秋把三个红绳小心翼翼取下来,保存在保护袋里。
“好。”陈善点点头,他余光盯着穆秋,那美丽的容颜,似乎被镀了一层光。
他知道,这个女子跟他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怎么了?”穆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没有。”陈善瞬间红了脸低下头,羞涩让他有些局促。
他实在是和女子接触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