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章 化凡（周才篇）

    另一边，清蝉的第二个魂魄来到了世界另一端的夏国，在夏国，他投胎到了一个周姓世家，父母给其取名周才。

    家族起初还算富裕，算得上是一方财主。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年代正值战乱，外敌入侵，国家动荡，各地党派，军阀混战，整个国家弥漫着硝烟，普通百姓生在这个国家里，人人自危。周才也无福消受这天赐的福缘。

    周才在儿时依靠着家族的财富过得也算幸福，随着国家的日渐没落，周才也开始了所谓的奋进之路，所幸的是他在二十岁前过得比较顺风顺水。在机缘巧合下随着朋友一起前往东洋学习他国的先进文化。

    随着漂洋过海，终于来到了东洋，他选择了学医。

    之所以会选择学医，是因为他国入侵，祖国不敌，偏偏又战乱不止，其国人被侮辱是东亚病夫，周才以为，夏国不敌他国的根本原因就是夏国人的身体素质不如其他国人，若要强国，身体素质必不可弱。故此，他才将目光转向了医学。来到东洋后周才更是发奋图强，拼命的学习先进医术。

    时光如流水，又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便过去了数年，周才也终于学有所成，告别了师友，他最终回到了故土。

    踏在故乡土地上的一刻，周才不自觉得深呼吸，这是家乡的空气，这是熟悉的气息。

    这天，周才在经过一处村庄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心生好奇，周才随即走到近前观看。

    走到近前，周才才明白这原来是一支婚庆的队伍。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支队伍的形象带着些许诡异。

    只见这支队伍里的众人身着红白色礼服，在队伍中央更是有着一匹瘦弱的黑驴，其上正坐着一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透过盖头，周才好似听到了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向前望去，只见最前方的那个领头的人其手里正抓着一只公鸡，周才不明所以，心想这或许就是当地的习俗吧。随着领头的人在前方带路，后面众人紧跟步伐，不断前进着。

    观察了一会儿，周才有些疑惑，若是婚嫁，为何不见新郎。心生好奇下，周才随即拦下了接亲队伍中的一人问道:“打扰了兄台，这既为婚庆，为何不见新郎？”

    那人似乎没心情搭理周才一般，随即翻了个白眼，甩了甩袖子将周才晾在一边继续跟随接亲队伍前进。

    周才吃瘪，但他还是不死心，又连续问了几个人，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给他回答。

    无奈之下，周才将目光转向了周围，正好发现街边有着三三两两的群众在也在围观。周才随即走到其中一人跟前，用着同样的话语问道。

    此人妇女模样，斜瞥了一眼周才，又好似怕触犯了禁忌一般，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你都不知道，你是外乡来的吧。这是冥婚，新郎在结婚前就死了，婆家怕他在地下寂寞，专门花大价钱给他买了一个老婆，给他配冥婚。”

    周才大惊失色，接着说道:“既是冥婚，为何要用活人！”

    “现在是活人，明天就不是了。”说出这话时，只见女人的脸色丝毫未变，好似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听闻此言，周才将目光转向其他几个看热闹的人，发现他们的神色与女人一般无二，好似见怪不怪般。

    反观周才，面对这种事情，他竟不知所措，这种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却如此麻木，好似见怪不怪般。他此刻的内心竟不知如何表达现在的情感，只是默默的想到:“让活人去送死，竟如此荒唐，难道这是应该的？”对此，周才有些不明所以，不知是自己的思想有问题，还是这些人的思想有问题。因为他们太冷静了，冷静到给他的感觉就是世界本来如此。

    最终周才怀着一颗疑惑的心离开了这个村庄。

    路途辗转，这天周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回到家乡后的某一天里周才正和朋友在街边喝茶，不经意间发现路来路过的人们正手捧着数个馒头冲向菜市场的大门，周才不明所以，疑惑间追上大家的脚步上前查看。随着前方越来越拥挤，周才也停下了脚步，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菜市场。

    只见此时的菜市场大门前有着一处邢台，而邢台上正有着一个刽子手，刽子手下的是一个即将行刑的罪犯。周才疑惑不解，这行刑与馒头又有何瓜葛，众人拿着馒头又是何寓意。不明所以的他就这样默默得看着。

    时间终于来到了午时三刻，刽子手手起刀落，那名罪犯瞬间尸首分离，也就是在这尸首分离的一刻，台下原本寂静无声的百姓纷纷将自己手里的铜钱抛向邢台，吵嚷之声瞬间起伏，大家吵吵嚷嚷，处在最前面的人更是将手里的馒头递到尸体脖子断裂处。只见此时的尸体还未完全凉透，脖颈处还在往外喷发着鲜血。而刽子手则将脖颈对准邢台下的众人，使得这些鲜血不停的浇灌在百姓手中的那些馒头之上。

    只见拿到人血馒头的百姓纷纷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有些人的嘴角更是直接咧到了耳根，看他们的模样甚是扭曲。这种表情不像是人可以做出来的，属实吓了周才一跳。

    紧接着手握染血馒头的百姓纷纷大喊道:“谢谢青天大老爷。”其中更是夹杂着某些声音:“我儿子的肺痨有救了。”“我家男人治病的药有了！谢谢青天大老爷。”

    看到如此情形，周才庞然失措，瞳孔放到了最大，仿若失去了灵魂一般，自他出生以来，自认为见过了不少离奇的事，可今天之所见，却是直接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人性之丑恶怎会如此，在他的认识中，从未听说过染血馒头可以治病的。这些人用别人不幸，来获取自身的利益，先不管这染血馒头能否治病，这种行为直接颠覆了他对人性的认知。

    过了一阵，周才终于回过神来，转眼间来到众人近前大声的斥问:“这染血馒头何来治病一说，这是伤天害理！这是封建！”

    可惜的是，众人好似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依旧在争抢着那来自于刽子手手上的罪犯所溢出来的鲜血。

    面对此情形，周才像是孤家寡人一般孤零零地站在众人身后，只听其无声的呐喊道:“竟世道如此……”

    面对此种情景，周才无力的瘫倒在地，此刻的他回想起了自己出国留学的初衷，他的初衷，不就是挽救这个国家吗，可此时他的信念竟有了些许动摇，看着地上的灰尘，周才无力得说道:“嫁公鸡，血馒头，这样的国家，还有救吗？”这句话，像是在问别人，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就在这时，终于有一个人来到周才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染血馒头可以治病，是这个地域的习俗，也是这个地域传统的医方，你又何必理会。”

    周才抬头一看，正是他的好友李钊。他有些不解，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他的朋友嘴里说出，周才盯着李钊的眼睛问道:“你也觉得这人血馒头可以治病？”

    看着瘫倒在地的周才，李钊摇了摇头，接着将目光转向菜市场大门前的众人，说道:“不是我认为，是他们认为。从古至今，向来如此，他们的文化思维不是我们可以扭转的，走吧。”说罢，李钊再次将目光转向周才。

    此刻的周才双眼通红，他不明白！更不理解，他冲着李钊咆哮般得喝问道:“从来如此！便对吗！”

    此时的他才终于明白，夏国人的病不在身体，而在思想。可是思想的病如何治，思想的根源在于文化上，传统的文化，封建思想根深蒂固，想要拔除又谈何容易。

    李钊看着眼前沉默的朋友，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便带着周才回到住处。

    夜里，周才辗转反侧，反复思量，他将白天动摇的信念重新拿起来反复琢磨，终于，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是的，他想明白了。

    他不会就这么放弃，思想上的疾病对他来说应该更有挑战难度，但是不论有多困难，他都要去拼尽全力，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周才最终决定弃医从文，想要治疗精神疾病，就需要治疗精神疾病的药。他决定开始写文章，他想要通过文字的力量来唤醒世人。

    周才在刚接触文章时，会因为语句不连贯，思想表达不清晰，而受到出版社和读者的嘲笑和讥讽。

    虽说如此，但他却一直在坚持，他明白，这个国家清醒的人不多，而他就是其中一个。他爱他的国家，他要拯救他的国家，他肩上始终担负着复兴祖国的重任。

    对于文章，他坚信，幼稚对于老成，犹如幼童对于老人，作品也是一样，起初幼稚，但决不是耻辱的。

    此后数年，他陆陆续续发布了许许多多的反封建文章，而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世人。

    村门口的狗叫了，其他的狗也跟着叫了，不明所以，只知道犬吠，夏国人民就是这样，只要有人点火，就会有人扇风，这里面无关对错，扇风的人只想把事情闹大，然后看热闹。

    虽然周才的文章是反对封建，抨击现实，是为了唤醒人性，但是他写的这些始终不能被百姓所理解。

    所以他被抨击，人们都认为他是在离经叛道。他就像是黑夜中的一束光，光的出现，对于黑夜来说，就有罪。

    时光飞逝，历史的车轮持续前行，朝代更迭。

    所幸，在他死后，新的政权建立。

    而新的国家中思想终于得到解放，百姓的思想觉悟远超从前。随着打破封建，在新时代里，终于有人看懂了他写的文章。

    才明白，那不仅仅是文章，那更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