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再访凝香楼
宋镜棠从包里拿出铜镜仔细看了看自己已经易容的脸,撩开了面前的纱帘。
宋镜棠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来到了这个给她留下不美好回忆的地方。
趁着老鸨没注意到她,宋镜棠偷偷摸摸地爬上了三楼,看着眼前的几个房间,宋镜棠仔细回想了一遍,走到了其中一扇门前,伸手敲了敲。
可是等待了半天,都没有人来开门,宋镜棠正失落地准备回去,刚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妩媚的女声:“宋夫人找我有事吗?”
宋镜棠一怔,蒋尘砚就这么全告诉她了?
从庙会上遇见他们两人同行之后,宋镜棠就在猜测他们俩的关系,但蒋尘砚才二十三岁,眼前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是年过三十了,宋镜棠也不敢随意确定。
“进来吧。”她靠在门口,侧身给宋镜棠让出一条路,然后关上了门。
屋内铺着毛皮地毯,踩上去软软的。宋镜棠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向对面眼含笑意的女人。
她明明知道宋镜棠想说什么,但她就是要看着宋镜棠这副不知从何开口的模样。
“还不知您怎么称呼呢。”宋镜棠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她抬起一双丹凤眼看向宋镜棠,朱唇轻启:“柳如风。”
这个名字恍然划过宋镜棠的脑海,那天听蒋尘砚说就是来找叫柳如风的女人的。
“您应该也知道了,我叫宋镜棠。”
她微笑着点点头。
宋镜棠深吸了口气,进入了正题:“那晚在庙会上很巧,碰上了柳小姐,但没来得及打招呼,想必柳小姐也看见我了,我身边跟着的人是我的暗卫,希望柳小姐不要误会。”
宋镜棠说完,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又不能不说,解释了总比传出去要好。
“好,我知道了。”她简短的回答完,就什么也没再说。
宋镜棠眼神瞟了瞟,还想再解释点什么,她将肩上的狐皮披肩拢了拢,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你。蒋尘砚永远代表我的立场,只要他和你站在一边,我就只会帮你。”
宋镜棠虽然不知道他们直接有什么牵扯,但听见柳如风的话,她悬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那……就多谢柳小姐了。”宋镜棠道了谢,柳如风便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走出柳如风的房间,宋镜棠深深地吐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和萧别的事情被拿出来说事,不仅会影响陈昂对她的信任,还会给哥哥徒增麻烦。
不过听柳如风这样说,她也就放心了。
“小姐?!”
刚走到楼梯口迈步要下楼的宋镜棠呆在了原地,转过头,是老鸨震惊的面容。
“您留步!”老鸨冲上前来拦在宋镜棠面前,“实在是抱歉,我没想到归林竟然表现这样差,让您失望了,还请小姐……再给凝香楼一次机会。”
宋镜棠疑惑地看着老鸨为难的表情,忽然想起那天归林被她买下之后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看老鸨对蒋尘砚的态度,蒋尘砚应该是给了她们很大的支持,老鸨生怕惹了他不高兴,而宋镜棠跟他走在一起,老鸨必定也丝毫不敢怠慢。
宋镜棠可不想再把悲剧重演一边,连忙摆手拒绝。
“小姐,求您了,这次一定让您满意!或者,要是不喜欢归林,您重新挑一个?还是说……除了男子,还有很多美人,您要哪样?”
宋镜棠越听越离谱,连忙让她打住。
“你不用想多了,我也不会怪你们的,放心吧,我就先走了。”宋镜棠抬腿就想溜,但老鸨一点想让她走的意思都没有。
宋镜棠脸色一变正想佯怒说几句话,但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祈求的声音。
“小姐,求您再给归林一次机会吧。”
宋镜棠转过头, 看着眼眶通红的归林,忽然有些心软。
俗话说美人总是雌雄莫辨的,这句话放到归林身上再合适不过,男身女相,说的就是他了。
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归林,他正双眼含泪望着宋镜棠,宋镜棠叹了口气,转身又走了过去。
宋镜棠很明显地感觉到老鸨和归林都松了一口气。
宋镜棠黑着脸走进房间,归林诚惶诚恐地跟在她身后。一进门,宋镜棠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还没等归林说话,宋镜棠就已经带着怒气说道:“你就在这老老实实坐着,等两分钟老鸨离开了我就走。”
归林瞬间惊慌地抬起头:“不行啊小姐,我会挨罚的!”他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到地板上。
“别哭了,给我忍住!”宋镜棠吼了他一句,他瞬间安静下来。
归林把头埋得低低的,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宋镜棠起身就想走,谁知归林一把拉住她的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宋镜棠呼吸一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跪人的习惯有萧别一个就够了,怎么还来一个?!
宋镜棠也懒得跟他纠缠,想用力扯开他的手就走,谁知他死死地拉住宋镜棠,骨节都已经泛白,却也丝毫不肯松手。
“小姐,你若是走了,我也就别想活了……”
宋镜棠皱起眉,转头看着他,“不至于吧,你好歹也是个头牌,命不会那么不值钱。”
归林缓缓摇了摇头,“头牌又怎样,若是惹了您不高兴,我哪还有活路可走?那日您没碰我就走了,我被罚了两天不许吃饭,还要做苦活,直到晕倒在后院被人抬进来。小姐,就算您不喜欢我,也救救我,让我免于责罚,可以吗?”
宋镜棠低头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男孩,左右不过也才十七八岁,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他的命又比谁好呢。
宋镜棠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起来吧,我迟点再走便是。”
“多谢小姐!”他从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然后就乖乖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一动不动,话也不说。
宋镜棠本想和他聊几句天安慰他,但又怕一说话他就又哭起来,想了想还是作罢。
谁知他竟然主动开口了,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已经尽量压住了哭腔,“这凝香楼里,前段时间送来了一个女孩,比我还小些,听说是大户人家家里的丫鬟犯了错被送来的。送来后整日地哭,不干活,不接客,连饭也不怎么吃,于是天天挨打,眼看着就一圈一圈地瘦了下去,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他说着说着眼泪又溢了出来,或许是太过于感同身受。
宋镜棠默默地听着,没答话,只是抬头望着窗外的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等待着黑夜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