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流量密码
“你刚刚的口供漏洞百出。”祁兴言冷冷地说。
“我刚刚是说了，我出来的时候汪老师已经一动不动。但也有可能是我走了以后，汪老师才醒过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去抓芦荟；又或者是郝春蕾，那孩子贪玩，把芦荟塞进汪老师的手里。
“我当时只是错误估计，以为汪老师已经死了，所以没有拨打急救电话。我担心那对儿穷凶极恶的父子还在附近，因为恐惧而逃走，担心他们报复，才不敢报警。
“又或者，我出来的时候汪老师的确已经死了。我当时太害怕，没有注意到，其实那个时候汪老师的手里已经抓着芦荟了。
“我能够作为证人，证明是怀志鹏杀人。但是你们却没有人证和物证能够证明我见死不救，不是吗？”
祁兴言微微一笑，“的确，但你已经承认了你当时在现场，我们也不算白忙一场。到了法庭，你自求多福。
“退一万步说，因为证据不足，你不被起诉。但这20年对于你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灵魂的囚禁。未来余生，你将永远被困在道德的监狱，服忘恩负义的刑，剥夺坦荡幸福权利终身，无期愧疚悔恨。
“救助那些可怜的毛孩子并不能抵消你对恩人犯下的、见死不救、等同于故意杀人的罪行，顶多算是灵魂监狱中的劳动改造吧。”
池凤娇瘪嘴苦笑，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成澈长长吐出一口气，“没想到啊，这会儿你倒是耍起小聪明了，20年前，你如果有今天这个智商，也不会……
“哦不，你直到今天还是很蠢。你和怀志鹏的案例让我明白了，愚蠢不是一种智力缺陷，而是一种道德缺陷。有的人智商很高，但不妨碍他相当卑劣愚蠢；有的人智商不高，没什么学历，反应迟钝，但却不妨碍他拥有高尚的大智慧。”
既然汪桂香的案件时隔20年有了突破性进展，警方有责任义务告知汪桂香亲属。
成澈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告知郝春蕾这个炸裂的消息：她不计前嫌一心想要帮助的怀家父子，其实就是害死亲生母亲的凶手之一；
而见死不救导致母亲最终死亡的凶手之一，也是汪桂香资助的学生，遗憾的是，警方没有决定性证据给她定罪。
原本成澈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的，一般这种事都是祁兴言亲自出马。
但就在半个小时前，成澈改变了主意。
半小时前，成澈还在下班路上，在地铁里刷短视频。
他先是继续关注厌蠢藏狐，看看他的评论区，寻找疑似祁助康的留言。
成澈有信心，祁助康看到厌蠢藏狐，他的厌蠢症绝对会发作，一定会忍不住留言。
厌蠢症最后一个短视频是吐槽春雷滚滚的，他定义春雷滚滚是圣母心，白莲花，以德报怨到了蠢的地步，就是个傻白甜，活该被人绑架。
评论区中有人吐槽厌蠢藏狐又一次犯蠢，春雷滚滚根本就不是傻白甜，她可能是整个事件中最大的赢家，第二大赢家是她的公司。
这话给了成澈当头一棒，他马上去看春雷滚滚的账号。
果然，春雷滚滚已经发了短视频，解释了自己配合怀志鹏的前因后果，并且称虽然她被警方找到了，虽然怀志鹏妻子的医药费还是不够，但她会继续想办法帮忙。
很多人跟厌蠢藏狐一样，骂春雷滚滚是蠢蛋，也有一些人觉得春雷滚滚是真的善良。
有人挖出了春雷滚滚的背景，提到了她的母亲是曾经资助过四个学生的好老师，春雷滚滚一定是继承了母亲的善良伟大。
又有人挖出了春雷滚滚母亲的命案，提到了入室抢劫，提到了案件至今未破，凶手逍遥法外。
春雷滚滚涨粉数十倍，话题蝉联平台热搜数日，她母亲汪桂香的事迹也被大家所熟知，甚至开启了全民探案，寻找凶手的话题。
春雷滚滚的公司也得了好名声，等于是花14万做了一次公益慈善，赚了一波好感，接下来不知道要赚多少个14万。
这不就是流量密码吗？
提高公司和公司网红的参与度，霸占热搜话题，春雷滚滚和公司等于是双赢啊！
成澈想起了之前厌蠢藏狐吐槽那个把病孩子当正常的母亲，当时他一早就看出了母亲装傻的流量密码，怎么这一次轮到郝春蕾，他就没能看穿呢？
回想之前与郝春蕾的接触，成澈狠狠拍了自己的额头。
郝春蕾是表演短剧的网红啊，相当于演员，而且是演技吊打某些科班出身的天赋型演员，甚至骗过了警察和他！
回想起当初成澈定义郝春蕾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时候，他还奇怪，怎么就两天时间，就能让郝春蕾得上这个病？
回想郝春蕾请成澈帮忙的那次，成澈也是后知后觉，那就是父女俩联合起来给他演的一场戏啊！
父女俩的关系真的那么僵吗？如果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郝春蕾早就该要回所有母亲的遗物吧？
有后妈就一定会有后爹吗？郝春蕾的确在直播中无意中提及过跟父亲和继母的关系不好，早早离家自己打拼。
可这种狗血的亲子关系不也是流量密码吗？
郝春蕾自己都说过，自从开始直播卖货，欺骗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恐怕郝春蕾早就跟父亲达成了共识，凶手就在那四个被资助的学生和家庭之中。
但案子悬而未决20年，如果没有什么新线索，很难被重启。直接找警察再度提出他们的怀疑，也无法得到重视。
最好的办法就是借怀志鹏的案子，让警方重新重视那些信，重视他们父女俩的怀疑。
找母亲曾经资助过的学生，道德绑架他们去偿还当年得到的恩惠，去帮助一个绑架犯，乍看之下，这是馊主意，可实际上，这是郝春蕾父女俩设下的局啊。
郝春蕾早就看过那些信，她知道她的榜一大哥怀鑫磊就是当年母亲资助过的学生，是她们父女俩怀疑的对象之一。
但她装作不知道，跟怀志鹏周旋。既然要装不知道，就不能自己保留那些信件，于是便制造出那些信一直尘封在父亲家的车库，谁也没看过的假象。
找成澈帮忙的原因，成澈之前也分析错了：选他不选祁兴言，是因为他们父女俩天然不太信任警方；至于说郝春蕾眼神中的情愫，好吧，是他自作多情了。
这一番设计表演下来，郝春蕾的目的达成，汪桂香的案件重启，她和公司凭借着流量密码青云直上。
成澈怎么都没想到，自以为聪明的自己，竟然会被郝春蕾愚弄利用。但他却对郝春蕾恨不起来，甚至有点欣赏她的谋略。
但欣赏仅限于郝春蕾利用警方重启20年前母亲的命案，找到凶手这部分，毕竟这一点上，郝春蕾跟他有相似之处；
至于说跟公司的双赢，欺骗网民，利用流量密码赚真金白银，成澈还是反感的。
“成顾问，你觉得，人的长时记忆最早从几岁开始？”
问询室内，郝春蕾已经收起了从前那副傻白甜的面孔，以真面目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