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藏在梦境中的往事
在家躺了七天后,桑天恩接到了孙主管的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问她能不能来上班,公司现在很忙,缺人手。
桑天恩原本也觉得骨裂没多大事,但那天跑出去吃饭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腚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的疼,吓得她接下来的几天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动弹。
这老话说的就是对啊,伤筋动骨至少得一百天,休息几天哪够啊。
接到电话时,桑天恩心中一阵窝火,她都没申请工伤,公司倒是有脸来催她上班,真是好大的脸!
于是她去医院补了张病假条,又申请休息了两周。
这两个星期她本本分分在床上躺着,桑沐阳时不时过来给她做点饭菜,时周夫妻俩也隔三差五过来看她,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渐渐地她也适应了这种散漫的生活,以至于回到公司后,连键盘都不知道怎么去敲了。
时周看着她有些发福的脸嘲笑道:“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你要是把腚摔了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桑天恩白了她一眼,顺便调整了一下坐姿。
两人正在公司食堂用着午餐,今天是桑天恩伤后第一天上班。
“火气怎么这么大?内分泌失调呢?”时周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到桑天恩的餐盘里,“给你补补。”
“你怎么不把那块有肉的给我?这块都是骨头。”桑天恩用筷子拨弄了一下,嫌弃地撇撇嘴。
“有的吃不错了,还挑上了?”时周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紫菜汤。
桑天恩张开嘴巴刚想说出几句反驳的话,眼睛忽然被前方一个身影吸引住,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住了一般。
时周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被点穴啦?”
桑天恩打开她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低声问:“那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时周扭过身去看,随口道:“他啊,财务部刚来的实习生,好像叫什么赵无澜。”
“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桑天恩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描绘着男人精致的脸蛋,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神采,“极品啊!”
时周嘿的一声笑了出来:“又犯病了?”
桑天恩仍在盯着前方的赵无澜,直到对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吃饭,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可惜了。”桑天恩无限的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同事就好了,她立马发展为外貌协会的会员。
时周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关注他俩,凑过头悄声道:“听说还没有女朋友,你还有机会。”说完眨了一下右眼,脸上浮现出一抹奸笑。
“你的脑子就不能想点其它的东西吗?”桑天恩夹起一筷子豆芽菜塞进嘴巴里,咀嚼了几下后忽然挑了一下眉毛,阴恻恻笑了一声,“看样子你对这个赵无澜似乎挺了解,你家小徐知道吗?”
时周的眼神一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别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我告诉你。”
桑天恩审视着她,眼眸微眯:“眼神闪烁,摸鼻子,还搞人身威胁,时周你起了贼心奥……”
时周急了:“别胡说八道的,谁起了贼心?”
“最好是。”桑天恩哼了一声,“就冲你们家小徐那一手的好厨艺,我都得替他看牢你,敢三心二意直接就地正法。”
说完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时周无语地看着她:“真搞不懂,你究竟是徐明明的姐妹还是我的姐妹。”
“从吃完小徐做的酸菜鱼之后,我就毫不迟疑地叛变了。”桑天恩端起汤碗,朝时周咧开白森森的牙齿,“现在我是小徐的姐妹。”
两人又胡扯了一会儿才回到办公室午睡。
不知道是不是骨伤未愈的原因,还是一时间难以适应上班的生活,桑天恩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甚至还在半睡半醒中做了一个悲伤冗长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片土地上,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和父亲背着竹篓走在如织的雨幕中,周围除了雨声便是他们走路的脚步声。
草木在雨水的洗刷下变成了一种暗沉的深绿色,她吃力地跟在父亲身后,不断地抹着被雨水打湿的眼眸。
脚下的泥泞小路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就像她无望的人生一样。
可能是太累了,她的脚忽然一软,发出一声惊呼,前边的父亲眼明手快地拽住了她胸前的衣襟,才没让她跌落在泥水里。
“跟你说过多少次,走路要专心。”父亲浑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她惊惶未定地点了一下头,恐惧和委屈的泪水溢满了眼眶。
父亲没再多说什么,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过身继续赶路。
父女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今天的菌子全部卖出去了,一家人都十分的开心。
换完衣服的父亲一把抱起弟弟,将他高高的举了起来,威严的脸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
弟弟开心地大笑起来,母亲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抱着妹妹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就像两个局外人。
到了深夜,她饿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身旁的妹妹砸吧着小嘴,细瘦的小手搭在她干瘪的肚皮上。
她偷偷地爬了起来,走到鸡窝掏出一个粘着鸡屎的鸡蛋,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房间,推醒睡梦中的妹妹,在鸡蛋上敲开一个洞倒进她的嘴里。
生鸡蛋很腥,妹妹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像是染上了一层白霜。
一个星期后,妹妹死了。
在听父亲说要将她送人后,一个人跑到河边,不小心给淹死了。
瘦小的身体浮在河面上,就像飘零的落叶,那么小那么轻。
父亲找了一块布裹住了她的身躯,扛过铁锹沉默不语地走出了家门,母亲坐在床边低声的啜泣,双眼红肿不已。
她靠在门框上,看着被雨水打湿的暗沉石阶,脑中不断的浮现出妹妹跟她在身后叫姐姐的画面。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眶,一种难言的痛楚从她的心口处弥漫开来。
她年仅六岁的妹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