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像她这样一个人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言峥语气迟疑道。
“你应该庆幸是在这里。”桑天恩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表情怎么跟电视里演的失意新郎似的。
一觉醒来，抱着被子满脸惊慌失措地问：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言峥并不知道桑天恩的腹诽，低垂着眼眸快速地转动着大脑，强迫自己回想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他去部门的迎新聚会，期间被刘副总不停地灌酒，下属们也陆陆续续前来敬酒。
在以前的公司言峥也经常参加一些部门聚餐，大家都是浅浅地喝上几口，或者直接喝红酒和饮料，只有在年会遇到大老板才会喝几杯白的，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场面。
刘副总是他的上司，尽管知道这个人在灌自己酒，他也只能咬着牙受着，总不能第一次聚餐，就驳领导的面，那他以后也没法在启天混了。
后来他实在顶不住，找了个借口去了厕所。
在隔间里连忙给好友南天发信息，让他过来接自己，得到的回复却是他正在国外开研讨会，无法来接他。
他的朋友本就不多，在国内生活又能靠得住的只有南天，父母此时也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他也不可能因为醉酒的事情去叨扰父母。
思来想去，他决定给相亲对象赛宝珍发了一条信息。
当看到对方说在陪客户抽不开身时，他忽然感到一种释然感，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
最终他在软件上叫了一个男代驾。
从厕所回来后又是新的一轮敬酒，无奈的他只能凭着毅力坚持。
好不容易熬到聚会结束，他在路边等代驾，刘副总迎了上来坚持要送他回家。
他推搡拒绝，神志渐渐不清，后来遇到了一个自称是自己表弟的男人，他决定赌一把……
“昨晚那个男孩是你什么人？”言峥回忆完后，沉声问，“是你叫他替我解围的吗？”
桑天恩斜了他一眼，半回答半解释道：“他是我弟弟，原本让他送你去酒店，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把你送到我这来了。”
言峥敛了敛眉，低声道：“谢谢。”
桑天恩非常不客气地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洗手间有新的洗漱工具，桌子上有一碗蜂蜜水。”
今天的桑天恩穿了一套禅意茶服，上面是一件淡青色的斜开襟盘扣棉麻服，扣子上坠着一个银饰，下半身则是穿了一件藕色的长裙。
头发编成两个麻花辫，发丝上缀着几个零星的珍珠发夹，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文艺和清新。
阳光照在她莹白的脸上，眉目精致如画，细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旁边还有冒着白雾的茶盏……
‘优游岁月，清微淡远’几个字忽然浮现在言峥的脑海中，他眨了眨眼，呼吸仿佛也跟着那轻薄的烟气变的舒缓起来。
桑天恩觉得周遭安静地有点过分，就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便侧过脸望了过来。
这突然的动作将微微出神的言峥惊了一下，他慌乱地挪开眼睛，心脏不受控制般地狂跳起来，既心虚又尴尬。
那慌张失措的模样被桑天恩收入了眼底，她讶异地挑了一下眉，忽然来了点兴致，冲着言峥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轻柔低缓：“好看吗？”
这话说的暧昧，暧昧到让言峥不敢看桑天恩的脸，他几乎可以想象对方是用怎么样的神态来说这句话。
半挑着眉，眼眸流转，似笑非笑……每一个样子都能让普通男子脸红心跳。
言峥紧抓着薄被，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住心头那股悸动，半晌后他抬起头：“昨晚的事真的十分感谢。”
还真是一本正经，桑天恩心底啧了一声，面上收起轻佻的神色，淡声道：“顺手的事。”
言峥咬着牙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身体还是有些发软使不上劲，目光掠过那一碗淡黄色的蜂蜜水时，薄唇不由地一抿。
桑天恩从蒲团上爬了起来，起身走到书架，将刚刚看完的书放到心理学的分类处。
言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依旧是大幅的橘色封面，中间是白色，只不过这次中间印着‘如何三句话让男人给我花一百万’几个大字。
他的嘴角抽了抽，心底那份朦胧的好感随之消散，程序员只是人家的副业，主业是傍富翁。
他揉着自己酸痛不已的肩膀，目光开始打量着这套房子。
房子是复式的，整体装修很原木风，原本应该是电视墙的地方装修成了一面书墙，放着各类书籍。
看来吃软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言峥内心感叹道。
“需要我带你去卫生间吗？”桑天恩看了他一眼，语气客气正经。
言峥嗯了一声，原本他想直接走的，考虑到人有三急，还是决定先上个厕所洗把脸再回家。
洗手间的距离并不远，十几步就到了。
“有什么事叫我。”桑天恩将人带到厕所就离开了。
言峥将门关了起来，下意识想锁门，又觉得不太合适，如果人家想对自己做什么，昨晚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走到洗脸池旁，手碰到不锈钢水龙头，想了想又转过身去锁门，听到咔哒一声，心里才觉得安稳些。
双手撑在洗脸池边，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皮有些浮肿，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黑色短发凌乱地翘起。
既邋遢又颓废。
言峥皱起眉毛，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凉的水扑向自己的脸。
冷意激地他脸颊一僵，透明的水珠顺着白玉似的脸一直滑落到喉结处，将滴未滴。
这张脸还不算太老，他牵扯了一下嘴角，微微自嘲。
几分钟后言峥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桑天恩正在切西瓜，见人出来了便随口问了句：“要吃西瓜吗？”
言峥无波无澜地看向她：“谢谢，我得离开了。”
桑天恩的眼睛瞄向蜂蜜水道：“不喝吗”
言峥轻摇了一下头：“谢谢，我不太喜欢吃甜的东西。”
“好吧。”桑天恩也没有勉强。
言峥点了一下头，打开门离去。
言峥一走，桑天恩立马丢掉水果刀，瞪着眼睛跑到他睡过的地方。一把掀开被褥和枕头，趴在地毯上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呕吐物，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这块地毯她用了好几年，一直保养的很好，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好心而将它毁掉。
东西用久了，都是有感情的。
她拆下被套和枕套丢到洗衣机里清洗，又将被子和枕头拿到阳台上去晒，上面的酒味让她无法忍受。
做完这一切她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发直地盯着天花板。
没过几秒钟，她像触电一般跳起来快速地走到洗手间，见地面和马桶边缘没有水渍，才靠在门框上松下一口气。
随即又轻笑起来，觉得自己跟个神经病一样。
像她这样一个人应该不会有任何男人能忍受吧，性格古怪，嘴巴毒，又有洁癖，除了长得好能挣钱，实在没什么亮点。
她低垂着眼睛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更加坚定了不找男朋友的决心。
发了一会呆后，她走到洗漱台打算收拾残局，刚抬起双手就见自己摆放整齐的牙刷和牙膏依旧安安静静躺在台面上。
她嗤笑一声，这人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