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勿扰屋
“哲儿，天冷了，去把昨天给你的袄子穿上。”
勿扰屋内，头发斑白的女人用和蔼的声音对屋内衣衫单薄的少年说道。
勿扰屋，作为独立于普通界和能异界的第三方势力，虽然成立不过四百余年，却是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一股神秘力量。
之所以称之为神秘力量，就在于勿扰屋虽然明面上世代单传，只有一个掌事和一个亲传弟子主持事务，暗地里勿扰屋却外室弟子遍布天下，有着天下最全的消息网。
“师父，哲儿不冷，师父给我的能异界典籍还未看完呢，再看一卷再去。”
少年停下了手中翻阅书卷的动作，抬头笑着对老妇回道。
被少年称作师父的老妇不是别人，正是勿扰屋掌事明施，是勿扰屋的第八代掌事，如今虽已年近七十，体格却格外硬朗。
大概是常年习武的缘故，如今的明施单挑十余个壮汉都是不在话下的。
“傻孩子，四百年的卷宗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阅完！”
说罢，明施就径直走向了少年，将自己的手炉塞在了少年怀里。
明施很清楚明哲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就凭他这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过人天资，定能好好传承她的衣钵。
不出五年，明哲定能成长为合格的勿扰屋掌事。
可是，明哲确是个认死理的孩子，咬住的事情不论如何都会死磕到底。望着这个前天刚刚行完成人礼的小大人，明施既欣慰又心疼。
望着望着，依稀间，明施的思绪不禁被拉回到了初见明哲的时候。
师徒二人的首次相遇是在一个大雪天。
那天，往日热闹非凡的杭城东大街上只有寥寥数人，平日里客满云集的食肆也少有吃客进出，整条东大街被一种难有的寂静笼罩着，偶有几声小贩的叫卖声冲出静寂，却也难引起注意。
“哟！当真当真！！！”
霎然间，一个大汉的高呼打破了东大街死水一般的寂静。引得食肆里好奇心重的食客也纷纷出门去围在了声源处。
那声音的音调之大，情绪之饱满，引得在香满楼端坐良久的明施都忍不住闻声望去。
一眼望去，只见一个衣衫单薄、面色铁青，冷得瑟瑟发抖间还仪态万方的男孩，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不断地回着谢礼。
见此情状，明施也不由得心生好奇起来。
只见她左脚轻轻一跨，须臾间就立在了人群中立男孩极近的位置。
“那我也凑个热闹，考考你可否？”
察看良久，明施在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对男孩如此说道。
“好～您请出题。”
对于明施的突然出现，男孩是注意到了的，心想:这人不是神仙就一定是一个绝世高人。
于是，对于对方的问询，他没有犹豫，而是斩钉截铁地回应了对方。
“好！要是你真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我不止给你五文，还要带你去香满楼大饱一餐。”
“多谢！说好五文就是五文，请出题。”
对于明施的好意，男孩回绝得干脆，举手投足间更是谦逊有礼。
见状，明施也不多做言语，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翻到书皮都掉色了的书籍，递将给少年后缓缓说道:“呐，一刻钟。”
“好～”
应完声，男孩就低头认真阅起书来。阅书间，男孩翻书速度之快直接惊呆了围观的众人。
而男孩偶有的皱眉之举，却被明施都望在了眼里。
“就好了吗？！”
见男孩一刻钟不到就合上了手中的书，先前在人群中大呼的大汉又一次惊呼起来。
霎时间，人群里开始出现了嘈杂的议论声:
“他该不会是装的吧，这么快！”
“是啊，只见他翻书了，怎就合书了。”
“看他先前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且看结果吧。”
……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良久，一旁的明施终于开了口，对男孩道:“见你是好了，那从第一页开始吧。”
“不可说。”
明施话音刚落，男孩就一脸严肃的如此说道。
“哦？第几页第几行？”
对于男孩的话，明施虽然有一丝丝惊奇，但也只是一瞬，眼间闪过的错愕更是顷刻不见，旁人不曾察觉。
“42页，第三行、七行、十二行的首字。”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听完男孩的回话，明施内心无比雀跃，一边说着此话一边靠前去捏了捏男孩清瘦的小脸，狂喜已经从她的眼全都溢了出来。
毕竟，她明施为了找勿扰屋的下一任接班人，已经下山十一年。
去过漫天黄沙的北方大漠，山明水秀的南方小城，见过无数传闻中的天纵奇才，都未找到合适的人选。
今日，居然在返程途中寻到了要找的人，何止是狂喜，简直是颠喜。
见状，男孩却呆愣住了，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瞳孔更是顷刻间放大数倍。
“什么情况？什么要找的人？”
“这怕不是个疯人吧？！”
“是啊，这小孩儿啥都没有背出来啊。”
……
别说男孩，就连一旁围观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有书读，从此不再受这颠沛流离之苦？”
此刻，明施才不管旁人如何想，只想赶紧把爱徒收入门下，于是干脆蹲下身来，一脸慈爱又认真的问着身旁的男孩。
“我……真的可以吗？”
男孩心里当然是愿意的，自闹饥荒来，一直和自己相依为命、以教书为业的父亲就接连病痛，直至身死。
临走前留下的遗愿就是要自己奋力活下去，不可荒废学业。
如今既已孤身一人，有个依靠自然是好的，况且来人不像是坏人。
“当然！”
说话间，女人轻轻捋了捋男孩嘴角凌乱的发丝，将身上的披风柔柔地披在了男孩身上。
“我不用，我抗冷！”
说话间男孩的眼里眼泪直打转，双手想去将披风解下，却被女人拦了下来。
“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定会护好你。”
“嗯！”
大概因为女人是男孩记事以来除了父亲以外，第二个如此对他的人，应完声后，他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见此情景一旁的众人也是忍不住纷纷纷纷感慨起来。
“哎呀，哭啥呀，以后有师父了，咱不哭。”
“是啊，是啊，这是遇到贵人了。”
“好啊，好啊，甚好。”
……
“饿了吧，走，师父带你去香满楼。”
说话间，明施已经帮男孩擦去了脸上的泪痕，之前花花的小脸蛋好似刚刚被洗过一般。
“嗯！”
应完声男孩就任由女人牵起了自己冻得通红的小手，张着的小嘴往外冒着热气，鼻涕在他的一吸一松间来来回回。
待明施二人离去，众人也纷纷散开，回到了各自的食肆，大街上又开始寂寥起来。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师徒二人留下的脚印里，印得白雪略显昏黄。
寒风呼过，吹得街道两旁树枝上的积雪沙沙地往下落。
一进香满楼，明施就叫了一桌子招牌菜。
不一会儿，师徒二人就吃上了菜香四溢的餐食。
席间，明施不停地给男孩夹着菜食，连鱼刺都给他挑得干干净净。
偶尔还会问问男孩的过往，听着男孩的遭遇，明施更是下定了要将男孩护好疼好的决心。
更是在席间连男孩的名字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