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去看形形色色的人
“能请你去沈家做客吗?”沈苒问。
“自是可以的,我本就是要去找沈十九的。”小和尚点点头。
与沈十九道个别。
于是,一行人一个扶着一个回去了。
沈郁锦渡劫的地方原本是佛宗买下来的,算是佛宗的地盘,之后佛宗被灭以后这块地方便成了沈家的地盘。逃出来的部分佛宗弟子依旧隐匿在这一带,沈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
也是因为这样,佛宗的这些弟子和沈家的人玩得很好。
这个小和尚便是其中之一。
要说佛宗,如其名,以佛修为主的宗门。
佛宗自一千年前建立,存在时间五百年,也就是说,五百年前佛宗就被灭了。
其实千年前修仙界对于宗门的管控并没有这么严,也允许一些小宗门存在,五百年前上三宗紧急出了新规,除九大宗门外的宗门全都得解散,否则便交由上三宗,生死不论。
也就是灭宗。
佛宗当时的实力其实已经能进入九宗了,但是上三宗不同意,于是,佛宗便成为开头。
一夕之间,佛宗被灭,少数人逃出来。
全宗上万人,血流了几日才尽。
这之后,陆续有宗门被灭,接着,更小的宗门解散,修仙界只余九宗。
四百年前,上三宗再次增加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规则,所有宗门只得招收中品三灵根以上的弟子。
一时间,散修闹得沸沸扬扬,上三宗派人镇压,又是血流不止。
这个事件并没有出现在修仙界界史中,不过各大宗门皆有记载,不同的是评价褒贬不一。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出这样的规则,散修不懂,中三宗、下三宗包括上三宗的部分人都不懂。
此后,修仙界大换水,散修和宗门弟子的修为泾渭分明,与从前不同的是,散修的修为略微增高,但同时,散修的数量也在减少。
五百年的修养,逃出来的那些佛修又收了弟子,现在这里的佛修也有千人。
了缘大师就是当年逃出来的佛修之一。
到了沈家,小和尚直奔练武场去,他知道,沈十九就在那里。
楚秋池想跟着去,裴瑾瑜不肯,强拉着他回去。
沈郁锦抱着上官汀兰走了。
“好好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许去,我去找百岁过来给你看看。”裴瑾瑜拉被子给楚秋池盖上,凶巴巴嘱咐道。
“不是,我……”
没给楚秋池说完话的机会,裴瑾瑜直接瞬移出去。
楚秋池:“……”他是想说,他的伤已经好了啊,不用找人来看了。
裴瑾瑜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百岁,他怔愣一瞬,问:“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百岁摇摇头,“我是来找楚秋池的。”
“好。”裴瑾瑜打开门,进去,百岁也跟着进去。
“嗨,楚秋池。”百岁伸手打了招呼。
楚秋池点点头,申明道:“我没受伤。”
“不,你受伤了。”裴瑾瑜打断他。
楚秋池&百岁:……
“你别说话了,你是医修还是我是?受没受伤我自有判断。”百岁走上前,她现在不想听裴瑾瑜说话。
神识随便扫了一眼楚秋池的身体,百岁难得翻了个白眼,除了灵力少点就没见受了什么伤这人怎么好意思说受伤的啊?
“我来是想问问你知道秘境的事情吗?”百岁盯着楚秋池,想要看清楚秋池眼里的情绪。
“不知道。”楚秋池装傻,左右百岁也打不过他。
“好得很。”百岁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以为自己都点出来了楚秋池怎么也会承认了,谁知道他还是死鸭子嘴硬。
“算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是给你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信息吧。”
“小心玄天宗掌门,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的,另外,你的血不能乱丢。”
“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悟吧。”
血楚秋池知道为什么,他这个血跟唐僧肉有得一拼,玄天宗掌门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得罪玄天宗掌门了?还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所图谋的?”楚秋池问。
百岁:“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注意一点就行。”
“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楚秋池道:“你是散修,了缘大师也是散修,那你知道了缘大师现在在哪里吗?我想找他问个问题。”
百岁:“了缘大师逝世了。”
“什么?”楚秋池瞳孔微缩,仿佛耳朵不是自己的了。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是见过了缘大师吗?怎么就这么几年的时间了缘大师就逝世了?
“早在五十多年前了缘大师就逝世了,他死得不算安详,但也是寿终正寝。”
楚秋池点点头,这老头当初让他帮帮散修,难道就是因为佛宗被灭?这也不成立啊,佛宗是被灭了,但是余下的佛修在沈家的庇护下活得也算不错,不应该是要他帮啊,而且他的实力也不是顶尖的,哪来的办法帮呢?
“了缘大师是不是让你帮帮散修?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对吧?虽然你不承认那个秘境的事情,但是很感谢你让我们进去。”
“其实当年佛宗被灭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被杀了,全宗一半的人被秘密接走,剩下的人杀死,余下被灭宗的宗门也是这样。”
约莫四百年前宗门收徒的规则改变,大量中等以下天赋的人成为散修,他们的修为普遍会比从前的散修高一些。
这时,一些宗门弟子会打着散修得罪他们的名头抓散修,一开始是几个,到后来的一百、一千,没有人统计当年被抓了多少人。
一直到最近上三宗又开始抓捕高阶散修,所有人都警铃大作。
他们大概清楚上三宗要干什么了,他们在拿人做实验,从刚开始的低阶修士到高阶修士,并且看着已经快成功了。
散修接收到的信息很闭塞,唯有宗门弟子知道得多些。
在玄天宗某处管辖境内,那里是一座城,里面的人如同傀儡,一个一个行尸走肉,随便一个指令就能让全城的人轰然而动。
“所以了缘大师的意思是让我帮这些散修?可是我帮不了啊!”楚秋池听完,只想扇死当初同意的自己,这都是什么事啊?
百岁笑了笑,道:“不用想这么多,了缘大师原本的意思也不是让你一个人来,你既然选择让我们几个进入秘境,那他们自然也得承你的情不是吗?”
百岁说着目光耐人寻味,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楚秋池却听出一股危险味。
“散修啊,和正常宗门弟子都不一样,为了争夺修炼资源,一个个都可冷血自私了呢。”百岁接着说。
楚秋池点点头。
“好了,天也聊完了,我先走了。”百岁转身,看了裴瑾瑜一眼,关门。
裴瑾瑜充当好长一段时间的背景板,他问:“你答应了缘大师要帮散修?难怪你让我将那几个散修放进秘境,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打算怎么做呢?”
楚秋池:“我也不知道,毫无头绪。”
裴瑾瑜走上前,坐在楚秋池旁边,伸手抬起楚秋池的下巴,慢慢逼近,“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你要是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的事,我一定会弄死你。”
裴瑾瑜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慢而轻缓,带着几丝危险的气息。
他掐住楚秋池的下巴,力道很大,楚秋池挣脱不开。
唇上温热,两个人的呼吸声交换。
很快,屋子里只余喘息声。
“十九,我要走了。”小和尚将头上的帽子取下。
沈十九抱着一沓书,不知所措站着。
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你要走了?你去哪里?”
“去到处走走。”
去看天边的月,见形形色色的人,踩黄沙荒土,去感受狂烈的风,喝清凉山泉,然后走遍整个世界。
“你很厉害,年纪轻轻便悟出剑气,若无意外,你是要参加宗门大比的,小僧祝沈公子取得好名次。”
“你手里的剑谱是我这些年收集的,很抱歉,以后教不了你。”小和尚面带歉意。
“我本想着发传音符给你的,但是总觉得心不安,你把我当朋友,我自不能随意敷衍,便想着来见你一次。”
小和尚说完转身便走了。
从前他问过师父,什么样才算交朋友。
师父说,你待他\/她好,他\/她也待你好,便算朋友。
后来,他问师父,人死后会去哪里?
师父说,人死后会变成山间小树,会变成乌云落下的雨滴,一块石头,脚下的泥土,自由自在的风。
他问,那师父,我以后也会死吗?
师父说,会,当然会,只要是人都会死,区别在于怎么死,生老病死在所难免,所以活着的时候就做想做的事吧。
于是,他又问,师父,你教我五行八卦,我如果算出一个人的命运我能改变吗?
师父说,一个人的命运很难改变,顺其自然便好,当然,若你诚心想改变也是可以的。
重点在于你改变这个人命运的决心。
他问,师父,那因果呢?您总是将因果挂在嘴边,因果是什么东西您知道吗?
师父说,因果啊,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有时候你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会背上因果。
杀人算因果吗?
自然算。
那为了国家杀人算因果吗?
也算,不过功过相抵,最后会抵消完的。
所以话本里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里的将军身上因果其实并不重喽?
不重。将军率领士兵上战场,本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百姓,原本要死的百姓活下来了,杀人所带来的因果自然就消掉了。
那师父,如果我有一把刀,刀一直都是我的,但是被人偷去杀了人,这个因果是在我身上还是偷的那个人身上?
本质上是在小偷身上。
既是本质,是否也有例外,师父知道这个例外吗?
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现在没有兴许未来就有了呢。
小和尚戴上帽子,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沈字,这是沈苒送给他的礼物。
小和尚看着天上的太阳,阳光照在大地上,照得大地暖烘烘的。
他在象牙塔待了很多年了,想勇敢一次,他要去找自己的远方,去谱写自己的诗篇,然后传诵,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成长,在所有人看到的地方向上。
师父说一旦有这个想法,在佛家称为入世。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完全取决于这个人的经历。
很多年前,了缘大师带着小和尚到沈家一趟,后来了缘大师走了,他便经常来沈家。
与沈十九遇到是一个意外,当时小和尚正在专攻算命,路过一个人算一次路过一个人算一次。
沈十九天生剑骨,但是没人看出来。
小和尚起了惜才之心,让他放弃学阵符,改学剑。
这个可怜的小孩在阵符一窍不通,生在阵符之家的剑骨会在某个夜晚被自己画的符炸死。
小和尚不是一个心慈之人,哪怕师父总在他面前念叨,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或许是不忍心看到一个天才陨落,也或许是沈十九画符画阵都失败了嚎啕大哭,哭完以后又继续画的信念,小和尚扔给他一本剑谱。
剑谱晦涩难懂,沈十九不会,于是小和尚翻遍手记,一点一点教会他。
当年教的学生出了成绩你是会很骄傲的,起码小和尚就是这样。
沈十九用了九年步入筑基,悟出剑气,所有他搜罗给他的剑法他都学会了,此时此刻,他总算明白教导弟子的快乐。
是有付出也有收获,是你教给他的他能接受还会举一反三,是看着他学东西时亮晶晶的眼睛,然后学成之时开心的笑容。
小和尚今年筑基后期,他活了两百多年,他长了一张很年轻的脸,身高也不高,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以为他是个年龄很小的人,其实并不是。
有时候,活得久并不代表什么,从前他看的东西太少了,他的身边有一堆一堆的书,多到数不清,烦恼的是怎么在最快的速度里看完这些书,然后用剩下的时间去实践。
他经常待在山里,山间无岁月,于是,等他看完书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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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对前文中秦将军做总结,大概意思就是他其实没那么多罪,但是他认为自己有罪,所以放任自己困在地府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