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笔仙美人儿
因为惊宴的事，程旭最后没有住教室里，而是在教室外面扎了一个帐篷，同学们从窗口往外一看就能看见，他直起身也可以看见教室里的情景。
对此，曹玉一度想拉窗帘，把他的巡视视野遮住，然后让程旭砸了一下脑袋。
巡逻的保安：……
这一届的三班不止学生是问题学生，看起来老师也是问题老师。
夜风吹过，保安打了一个寒颤，他还是早点结束巡逻回去吧，在室内看监控更安心也更安全一点。
或许还可以裹个被子，据说鬼界有一条规定，不能攻击被子里面的人，他裹一层厚的一定安安全全……不，那样会热死吧。
这天气还真是奇怪，腿脚生冷生冷的，扶风城是这么昼夜温差大的城市吗？他住这么多年了可不常遇到这样的情况。
难不成是……想到几天前夜晚的阵阵阴风，保安迅速掠过三班，只想赶紧到交班的时候，然后去郊外的寺庙请个护身符。
深呼吸一下，保安打起精神，前面就是楼梯了，上面就是二年级，也就是，事发现场。
“嗒，嗒，嗒”一步步踏上台阶，保安的心脏跳动频率越发快。
“呼——”
“谁？！”电棍拿在手里，手电筒也移到那个方向。
只见又一道风吹过，窗帘飘起来，保安松了口气，原来是没有关好门窗，他就说自己没有那么倒霉，别人几天没出事，偏偏自己回来上班第一天就再次遇到了。
他哼了一下，“什么笔仙，子不语怪力乱神。”大步过去一把关上窗户，没了风，室内立刻温暖起来。
“啪嗒。”
他听到一声轻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之前放在窗口，现在让他一下子打楼下去了。
应该没什么大事，保安挠了挠头，尝试性在大脑里面构思学校教学楼的布局，这种小东西砸下去应该砸不到人，离三班那老师有个几米的距离。
既然如此，他就不管了，等天亮了再去捡起来，或者到时候拜托清洁工去看看吧。
月亮高悬，是漆黑的学校里唯一的光，时间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三班同学们早就被程旭强行压入梦乡，程旭也睡下了，只有小袋妖还精力十足的在蹦蹦跳跳。
在一个个小房间穿梭蹦跶了一会儿，见没有人陪自己玩，它垂头丧气的停在窗台上，流苏做的小尾巴铺开，落了些许出窗口。
突然，一只手抓住这小尾巴拽了一下。
小袋妖的耳朵抖了抖，一个跳跃，落下时已经转过身去，大眼睛好奇的看向红衣女子，眼珠子转了转，看上了女子别在心口衣裳处的笔。
一个跳跃吞了笔帽，它又撑在女子身上想要把笔拔下来。
女子揪住它的小尾巴，把它提溜起来，然后捧在手心，从眼睛摸到耳朵，感受着那随意而自然的针脚，就好像本就是小袋妖的纹路，就似是人的掌纹。
奇特的是小袋妖并不害怕这个女子，明明它之前让付强按着的时候一动不敢动，现在却敢忽闪耳朵躲女子的手，哪怕女子表现出来的似乎更加危险。
女子笑了，飘进教室里，把小袋妖往胡月身边一放，然后摘下那支再普通不过的笔，放入小袋妖口中，整个人崩散开来。
小袋妖疑惑的又蹦跶起来，非常灵动的表现出疑惑，但很快抛之脑后，它那空空荡荡的大脑可存不住什么东西。
去蹭了蹭胡月，见她没醒，钻出帘子准备出教室去，这时，它的袋口探出一只手来，逮住它的小尾巴一提溜，让它栽倒在地上。
小袋妖：？
起夜的曹玉：？
“眼花了吗？”蹲下身，曹玉戳戳不动弹的小袋妖，然后就看见小袋妖怀疑人生的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圈起来。
原来这小袋妖属狗的吗？
觉得刚刚是单纯看错了的曹玉把小袋妖一拎塞口袋里，然后将梁祝荷包一抛，两只蝴蝶带着荷包飞回她的小房间里了，主要是怕自己的蝴蝶让小袋妖吞了。
教室里很安静，但并不是寂静，偶尔会有人打呼噜磨牙说梦话，比如言若若，曹玉就听见她在说——“美人儿，给爷笑一个~啊，不想笑啊，那爷给美人儿笑一个。”
想不到这么一个长相甜美的妹子竟然有一个调戏良家妇女(也可能是妇男？)的心。
按耐住想要录音的心思和蠢蠢欲动摸向手机的小手，曹玉蹑手蹑脚的走出教室，向卫生间走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些白蚁啃食声，让人毛骨悚然，但曹玉比较大神经，她一手钳着小袋妖，一手拿着手机照亮，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
“付学长？”
毛茸茸的尾巴摆动了一下，付强疑惑的看着曹玉，接近后围着她转了一圈，“学妹，你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感觉就是这里了，怎么没有呢？
“最奇怪的就是学长你了。”看着付强头上那毛茸茸的耳朵，曹玉有点心动，是可爱的毛茸茸诶！而且这个毛茸茸一看就不会挠她！
“没办法，”付强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些蠢货做的蠢事，学妹你加入的请神社吧？请来之后一定要记得给送回去。”
“啊，有人请了神之后没有送回去吗？”
曹玉感觉口袋里的小袋妖抖了抖，她以为这小家伙要跑，连忙摁住，而后发现小袋妖身体里有一个异物，肯定是这小家伙又吃了什么东西，于是掏出来打开看看。
“是啊，”这些天晚上一直出来搜寻，付强也有些烦躁，“请了一位笔仙来。”
“…学长，你说的笔仙是这位姐姐吗？”
什么？
付强看过去，只见曹玉手里捧着小袋妖，这小家伙因为看见可怕的人瑟瑟发抖，袋口让曹玉扒拉开了，里面探出来一位女子的脑袋，还好不是正常人的大小，而是缩小版，不然一定能让付强炸毛。
而这缩小版缩的是真小，小袋妖只有两个手大，而那女子就扒拉着小袋妖的袋口看着付强，看起来是直立的站在袋子里面。
付强半蹲下来和女子平视，淡金色狐瞳中，女子的形象不断改变。
灰色眼眸无神还有着划痕，艳丽的血红色口红下遮着针线，如瀑布的浅金色长发间藏着祈祷的祭文，那大红衣袍下，净是勒痕与淤青，再细看……
“啪！”女子生气的一巴掌过去，付强没做出躲避的举动，硬生生挨下了。
曹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这情况直觉是付强的错，于是疑惑的看向付强，同时一只手遮着小袋妖，隐隐约约护着。
“见谅，见谅。”他退后一步，退到正常社交范围，“您几天前的动静太大了，现在他们还没缓过来，我怎么说也是年级主席，总要负责的，是吧？”
女子没回话，直接缩回去，还记得收紧袋口。
“美人姐姐，您气不过揍我一顿，然后回去如何？”付强可不能就这样算了，他的同学们还在教室里互相猜忌呢。
曹玉瞅瞅付强，又瞅瞅小袋妖，默默把小袋妖连带着女子往兜里一揣，“学长，这到底什么情况？”
付强叹了口气，知道不解释清楚，曹玉估计不放心自己这一副‘恶人样’的家伙接触笔仙，想了想措辞，把这几天的事娓娓道来。
事情要追溯到塌楼那一天。
菊禾丰是菊家非常偏远的一系中出来的人，而就是这样的身份，他赢过无数同族子弟，成为了引月计划的二号执行人，仅仅是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扶风城没有比祈家祝家更清楚如何引月的人，这一次的事，也就被默认交给祈风处理，交给一个年不过十七的学生。
但这并不是两家为了磨砺祈风就草菅人命，而是他们走不开，昔日繁盛的名门望族，而今把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一辈算上，也不过双手之数。
而其中还有早就出走不知道在哪里是死是活的祈家三叔、祝家二郎小妹。换句话说，两家的新生力量只有祈风，罗子玄，祝语三人，其中祝语还在首都上学，罗子玄才15。
所以迎敌的只有祈风。
而他的任务只有两个，一是阻止菊家引月，二是公布请天帝的方法。
“啊？”听到这里，曹玉蒙了，她不解的开口询问，“为什么要公布，不是越少人掌握越好吗？”课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吗？
付强那蓬松柔软的尾巴动了动，揽住一片月光，毛发闪闪发亮，每当他见这月亮，见那太阳，他都不免心里难受。
有时候呀，他真不希望自己小时候那么死脑筋的要跟着祈风走南闯北到处跑，如果他离祈风远远的，就不会知道这么多事了。
他没有沉默很久，“因为快失传了，你应该见过祈子玄女士了，她最多再活三年，三年后，罗子玄必须继承子玄位置。”
话说到后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在往外吐，每一个音他都不忍心发出。他微微抬头，淡金色狐瞳中闪过一道黑影，那位老熟人静悄悄坐在窗户上，看着他介绍。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但身体比大脑想象的坚强，仍旧能开口，能连出完整语句。
“子玄的易走失指数是10。”
曹玉瞳孔一缩，她记得神州易走失指数最高的就是10，而国际指数只到8，联合国曾经因此找神州商量过三次，想要让神州把那两个不可能存在的指数去掉。
“我可以这么和你解释，神州的走失指数就是按照子玄的易走失程度定的。”
喉咙有些发干，曹玉想到了那个落落大方，随时随地都可以用优雅仪态行事的女孩，她不过跟自己一般年纪，还是个学生，就算是三年后，也刚刚成年。
“或许有一点值得庆幸，”说着庆幸，付强却没有一点庆幸的神情，“子玄走失后化为雏燕，而且天生知如何修行，如果顺利，那么随着时间推移，她们将修炼成精，可以重新化形成人，只是到时，”
付强顿了一下，他想缓一缓再说下去，曹玉却已经知道他将要说什么了。
“到时，”她看着付强，“她们已经是玄鸟，而非人了，是吗？”
“……玄鸟是亲人的妖。”付强的眼帘垂下了，不想去看那边一直沉默的祈风，“鹤云有一位玄鸟，她从一百三十年前就是鹤云的守护灵了。”
很多东西没有明说，但是曹玉知道了。
玄鸟忘记身为人的记忆，她们被神话中的玄鸟同化，天命玄鸟，降而生商，那鹤云便在古时朝歌附近，那位玄鸟才会迁居到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