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墓（7）
小龙女一直想帮师兄找回记忆，看到郭靖的反应，猜到他们是相识的，“你认得我师兄？”
杨过与她异口同声，“你认得我叔叔？”
“叔叔？不错，他是你叔叔。”郭靖很激动，大笑了两声，过来一把抱住了燕岫，“岫弟，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与蓉儿还有康弟寻你好久都寻不到，叫我好生担心。”
燕岫挣了一下，这大个子力气实在大，不用内力的话，根本无法挣脱。而且他言语之中甚是亲近，应该是这具身体从前熟悉的人，便没有表现得太陌生。
燕岫在心中询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说：【这就是主系统给您安排的身份了，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您无须顾虑太多，只要按照您原本的性情来就好，不会让人察觉到异常。】
【这么说，日后有可能是有记忆的，也可能被他们熟悉的人发现不对劲？】
【是的，有记忆时，您就要按照他们的性格来做出反应。】
郭靖察觉到了燕岫的沉默，松开他的肩膀，低头看他，“岫弟，你怎么不说话？我是郭靖啊。”
燕岫：“……不要叫我岫弟。”
“原来是为了这个么？”郭靖笑了笑，“十几年不见，你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我记得之前，你也不喜欢我这般称呼，只是我喊得习惯了，总也改不过来。”
他转过身，看到黄蓉正缓缓走来，对她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接着招呼郭芙和大小武，“芙儿，儒儿文儿，快来见过你们岫叔叔。你们岫叔的父亲，与我父亲乃是八拜之交，郭杨两家世代交好，岫弟之前还救过我的命呢。”
杨过看着他们的反应，握紧了双手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发出声音。他极力保持呼吸平稳，胸口已经发疼，眼睛也涩涩的。他低着头，浑身颤抖，心中如有惊涛骇浪，翻滚不息。
燕岫向后退了半步。
“靖哥哥，岫哥似乎身体不太舒服。”黄蓉看到了燕岫的异常，委婉地提醒郭靖。
郭靖一拍脑袋，“瞧我，要不是蓉儿提醒都忘了，岫弟你自幼身体不好，如今可有好些？外面风大，快快进屋。吃过饭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说完，他伸手请燕岫进去，对小龙女和杨过说，“这位姑娘，还有过儿，也一起来吧。”
黄蓉道：“我去备些小食，一会儿慢慢聊。儒儿，你带着芙儿和文儿到别处去玩。”
郭芙撅着嘴巴，“杨过那个小鬼都能进去，为什么我不能？妈，你偏心！”
黄蓉想来宠爱这个女儿，此时却是冷下脸，厉声呵斥她，“儒儿，还不带着他们走。”
武敦儒是三个人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最老实的，看到师母发脾气了，他不敢拖延，赶紧带着郭芙和武修文离开。
郭靖心思粗，只顾着高兴，完全没觉得不对劲。黄蓉却有诸多疑问，不过再次之前，要先确定一下他的身体是否无恙。
燕岫慢慢向前走，郭靖留意到他行动缓慢，以为他一路前来舟车劳顿，过来扶了一把，领他进屋。
“请问你是……？”燕岫说。
郭靖顿了一下，看向燕岫。
燕岫直直地看着前方，并没有看他，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才转过头，用漆黑的眼睛与他对视。
寻常人若是眼瞳很黑，要么目光炯炯，锐利非常，要么纯真无垢，像是毫无心机，可是燕岫的眼睛只会让人感觉到带有疏离感的柔和。
郭靖一直知道，自己这位兄弟气质很好，具体怎么好，他也说不上来。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燕岫，不会觉得燕岫在有意疏远他，而是像从前那个质朴少年一样，疑惑地看着他，“岫弟，你为何这么问？”
燕岫道：“我不记得你。”
“这是怎么回事？”郭靖大惊，连忙握住他的手腕，将内力注入他体内，燕岫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心思，任由郭靖动作，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会对刚见面的陌生人如此信任。
郭靖的内力温暖浑厚，进到筋脉之后，在几个穴位盘旋，转过周身，燕岫身上都被带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你的身体着实太弱了些，脸色比先前看起来还差。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在何处度过的？这些日子是在养伤吗？”
黄蓉端着热茶过来，听到郭靖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微微一笑道，“靖哥哥，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岫哥如何回答？”
“是我不好。”郭靖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对待燕岫。在他心里，妻子就是世上顶聪明的人，连忙招呼她，“蓉儿你先别忙，快来看看，岫弟刚才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黄蓉见到燕岫时，已经从他冷淡的反应中窥见一二，此时听到郭靖之言，并不觉得惊讶，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走过来拍了拍郭靖的手臂，请屋里的几人入座。
她拿过杯子，给诸人倒好茶水，“岫哥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燕岫接过茶杯时，位置错了一点，正好碰到了黄蓉的手。黄蓉看着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放在旁边的桌上，燕岫看到她的动作，便放下了手臂，“多谢，我确实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要找一个人。”
黄蓉闻言，与郭靖对视一眼。郭靖叹道，“没想到岫弟你执念如此深重，十几年前我们相识的时候，你便想着寻找那个人。”
小龙女好奇问道：“那个人是谁呢？”
郭靖见她容貌秀美，与燕岫是如出一辙的苍白，心想这么多年燕岫失踪不见，或许是这个姑娘在一旁照料他。莫非此女是岫弟的女儿？
郭靖神情缓和，对小龙女也多了几分爱护之意。加上他的女儿郭芙刁蛮任性，实在让人头疼，看着乖乖巧巧的小龙女十分喜爱。“我也不知那人是谁，岫弟从来没说起过，不过似乎与全真教有些关系，只可惜后来宋蒙联合抗金，丘道长他们去了蒙古，与大汉论道，研习长生之术，我也不知，那段时日岫弟去了哪里。”
燕岫拨弄手中念珠，觉得郭靖说的应该是真的。
黄蓉说：“既然岫哥什么都不记得，想来心中茫然得很，还是先说说岫哥的身份，也好让岫哥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
杨过知道郭靖黄蓉夫妇和自己的父亲是世交，当初郭靖收养自己的时候，什么都说过了，独独不肯说他父亲是何人，又是因何而死。
杨过坐在小龙女旁边，几乎被这些大人完全忽略了。大概他们以为，自己能和叔叔一路走来，想必十分亲近，不需要过多解释，只有杨过自己知道，叔叔现在并不清楚，他二人的容貌极为相似，一路走来被认作兄弟，也并非只是因为衣着和年纪。
谁看到他们的脸，都会以为有亲缘关系的。
只是燕岫眼睛不好，一直无法清晰视物，从来没有看清杨过的面容。杨过近乡情怯，太过渴望亲情，反而踟蹰不前，不敢告诉他。
如今终于等到了答案。
郭靖说：“怪我怪我，不知该如何对岫弟讲。我口齿愚钝，脑筋也笨拙，不如还是蓉儿你来说吧。”
黄蓉看向杨过，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杨过不由心中一紧，就听黄蓉道，“过儿应该知道了吧？你与你父亲年轻时的样子极为相似，每当看到你，我总忍不住想起你父亲。”
杨过的心脏跳的很快，他几乎以为自己也和燕岫一样得了心疾。燕岫的反应很平淡，不知为何，杨过看到他毫无波澜的模样，心里愈发酸涩，极力克制着自己，从没有失态。
黄蓉继续道：“岫哥与你父亲乃是双生子，他是你父亲的亲生弟弟，你的亲叔叔。我听你方才似乎喊过他叔叔，倒也叫的不错。”
“你说什么？”一直都很冷淡的燕岫，突然有了反应。他转过头来，对着黄蓉的方向，因为视力不佳，眯起眼睛，看起来格外不善。
尽管如此，依然无法看清黄蓉脸上的表情，燕岫便站起身，向黄蓉走去。
“岫弟？”郭靖惊了一下，有点担心燕岫袭击黄蓉，想到蓉儿武功不低，岫弟也并非这样的人，只是站在坐在原处，没有做出动作。
黄蓉仍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任由燕岫打量。她从前也和燕岫相处过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也足够了解他的为人。黄蓉知道燕岫对兄弟有多在意，她也确实对杨康有愧，若是燕岫想做什么，她只管受着就是了，这份因果偿还至少她心里会好受些。
燕岫道：“他叫什么？”
黄蓉浅笑道：“他名叫杨康，你名叫杨岫。你们的父亲是杨铁心，与靖哥哥的父亲结义，后来又为你们指腹为婚，约好了若是生下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若是两个男孩，就结为兄弟，若是两个女孩，就是姐妹。你们尚在襁褓中时，杨大叔和公公恰遇到全真教的长春子丘处机，为你们取名‘靖康’意在牢记靖康之耻。只是没想到杨大婶生了双子，只好给哥哥取名杨康，弟弟取名杨岫。”
燕岫：“……”
好好的名字，换一个字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奇怪？
燕岫忍不住想起那位三国时期曹公帐下的谋士，因为太过了解主子的心思，被拖下去杀死了。这个名字，怎么想都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