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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虚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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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也再一次在诸人的面前延展开,黄昏时,驼黄色的光,静静地洒落在这片古老且幽寂的世界。

    枯木的枝杈,遮掩着半轮斜阳,静静地挂在天畔上,风愈来愈紧,轻抚着少年的发梢,发丝轻轻地扬起又落下。

    黑褐色的山峦,静立在远方,巨大的枯骨沉浸在湍湍流淌的河道中安稳的很,白浪轻轻地迸溅着,迭起的浪花,像一片片荒兽,择路而行。

    天色愈来愈暗了,以至于很多景物,渐渐在眼前模糊,看不清晰!

    他轻轻地喘息声,在这片古老的荒夜中,伏起又静静地落下,山石在暗境中,发出一阵阵轰隆巨响,而此时,荒野上,已有了一簇簇火光。

    他揉了揉瞳子,一脸骇异地望着远方,地平线的尽头,一道道霹雳,疯狂地侵袭着这片古老的荒境。

    难道,这便是真实的世界?

    霹雳一道接着一道,烈火像一群奔腾的野马,肆意的奔跑在原野上,这大概是一座古战场。

    那些银质的铠甲,以及精铜所制的头盔,部分埋在土堆里,部分则暴露在这寒冽的夜色下。折射着幽暗的月光,至少,还有存在的意义罢!

    埋在土堆里的枯骨,早已溃烂,以至于轻轻地用手指一触,便会化为一捻尘埃。

    而在不远处,则伫立着一柄巨剑,那柄剑如一座山峰,挺立在万里之外。

    这是一种甚么概念

    突兀中,有一种离经叛道的感觉,或者更形象一些,这该多么的荒唐

    可现实如此,他揉了揉瞳子,而此时,六六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怕了?”

    他心底一怔,少女的柔荑,柔软而又滑腻,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指,却见她一脸的笑意。

    “这柄巨剑”

    “这柄巨剑,难道真的存在”

    多做些思量,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最终依旧将心底的想法表述出来。

    六六笑道:“对!这柄剑,一直存在,至少自我出现之始,它便一直伫立在这里了!”

    于尊心底一怔,一脸错愕地望着远方。点缀在虚空下的篝火,像是一颗颗星辰,光虽有些黯淡,但至少证明此境依旧存在人息!

    他回头望了一眼六六,道:“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带我来这片世界的真正用意!”

    六六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你终于肯问我了”

    “你可以告诉我吗?”于尊道。

    六六笑道:“你大抵业已猜到了!没错!正是符术!当然,我带你来这里,不单单是因为修行之事,你会在这片世界里,遇见更多离奇古怪的事,希望你能够活下来,至少能让我再看到你!”

    他心底一怔,呆呆地望着上苍,“可在我的认知里,此境,并非简单意义上的世界!可以告诉我吗?这里究竟是何处?”

    六六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指向远方的一座山峰,道:“那座山名为仓颉山,更远处的地域,有一片幽冥海,古有仓颉造字,大帝笔锋入神,今有幽冥之海,浪尽之处,皆是天涯!”

    “此地名为神墟,大境又分为六境,分名为坤境、相境、爵境、苍魂境、蠡天境、乾元境!”

    “这大抵就是这片世界的格局了,你明白了吗?”六六笑道。

    于尊怔怔地望着远方,小世界里,那座布满黑石大殿的孤岛上,业已下起了缤纷的雪。

    雪花纷纷扬扬,静静地飘落在孤岛上,那些雾松,随着风,轻轻地摇摆着,雪花像棉绒般,经北风一吹,一眼荒凉地落在莽原深处。

    而故时的世界,犹是一片盛秋,也不知夏日何时归隐的!但总之就是悄然不见了

    黑夜中,如鬼魅般的身法,穿梭在这片幽冷且孤寂的大地上,有太多的秘密,无法被告知,有太多的奥义,只能感同身受。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六六的话。

    坤境相境爵境蠡天境苍魂境乾元境

    他渐觉,这片世界,应是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当看到从天幕上,滑翔而过的青袍女子时,他的心底又是一怔。

    身披青袍的女子,如六六般,身上不负灵韵,但周身却有一种庞大且浩瀚的能量。

    此时的他,一脸迷惘地望着苍穹,他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他无法判断眼前的形势,因为这一切,皆超脱了他的想象。

    当一片雪花,轻轻地落在他的掌间时,六六笑吟吟地拉过于尊的手臂,道:“随我来!”

    恍惚间,画面在眼前静静地崩殂,时光犹在流淌,可在于尊的心底,那座巨大的日晷,指针却业已停止了走动。

    在一座金色大殿面前,六六停下了脚步,而彼时的于尊,恍似刚从一场大梦中苏醒,他一脸骇异地望着那座金色大殿。

    金光闪烁,犹如幻境,在那座恢弘的大殿上,无数人伫立在大殿周围,当六六出现的那一刻,那座喧嚣的大殿,也渐渐地停止了沸腾。

    而彼时,六六笑着拉着于尊的臂膀,一脸亲昵的笑意,而殿中之人,则是一脸惊骇。

    “尊上,这是何人?”老者手中拎着一件幻袍,将幻袍轻轻地披在六六的肩头。

    六六笑吟吟地望着众人,可在那片轻柔的笑意里,却时有一分沉重的压迫感,道:“他是我们的朋友!”

    彼时的众人,面面相觑,道:“尊上的身上究竟发生了甚么”

    少有的笑靥,似是珍宝般,惊艳且令人感慨颇深,从大殿里走出的人,周身的压迫感,也较之站在殿外的人,更加的沉重,也更加的犀利。

    俊逸的青年,一脸笑意,周身的气势,可谓迫人至极。此人一脸温柔的笑意,见到六六时,眼底的笑意,如水般洇了出来,道:“尊上,可是寻到了?”

    六六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头冲着于尊努了努嘴,道:“带他去梵界!”

    于尊心底一怔,方要出声,六六将手指轻轻地贴在他的唇角,一脸温柔的笑意,道:“勿要声张!”

    梵界勿要声张

    像一座漩涡,在他的心底,固执的旋转着,直至被卷入到更深的水流中,直至被卷入到一片深渊。

    乖戾的风,在天空尽头,疯狂地翻卷,青年一卷袖袍,回头望了一眼于尊,道:“死亡与生存,你说的算!”

    消失了,消失在这片盛大的寂地中,再次出现时,早已不是曾经的那方世界。

    而此时的六六,早已不在他的身边,被夕阳烧红的天空,沉浸在酒水中的热辣,梵歌在耳畔静静地回荡着,他也再一次仔细的看了一眼如今的世界。

    他痛苦的想到,如今,业已无人在他身边,如此,他便觉得孤单,难过的应该不只是他罢!

    他呆呆地望着远方,轻轻地揉了揉眼睛。

    梵界这便是梵界吗?

    无数的人,从他的身边走过,沉默且孤寂,这仿佛是一片死地,一片荒凉且落魄的世界。

    “方临此境,你姑且在此地,试炼一番罢!”

    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从他身畔走过的僧人,大多沉默不语,他们的心底,大抵在默念着经言罢!

    黑暗再次吞噬了这片世界,昏黄的烛火,点燃的也不过是彼此心底的孤独罢了。

    他张开双臂,环抱着虚空,那时的风,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他的心,亦在那一刻,变得豁达了一些。

    他一脸神滞,静望着远空,心底压抑的情感,像孤独的夜隼,轻轻地划过朝朝暮暮。之后孑然,灵魂的尽头,是一片清寂。

    这一路走来,他遇见了很多人,可当他回头远望时,那些足迹,被尘埃覆盖,被落雪覆盖,被一场场没有结局的故事覆盖,被一些难以宽恕的情感覆盖。

    当看到孤独的女子,从他的身畔,静静地远去时,他只觉心底一颤,他转回头,一脸迫切的寻找女子,直至在一片苍柳下,发现女子安静地坐在被月光洇湿的流荫下。

    明亮的瞳子里,写满了故事,那些飘散在风中的清香,静静地飘入鼻间。

    他呆呆地望着女子,女子亦在静静地望着他,直至瞳子里,被一片青涩泪水溢满,他失声的哭泣,“仲夏,是你吗”

    彼时的少女,心底一怔,她呆呆地望着于尊,道:“公子,你方才喊我甚么?”

    于尊心底一怔,“你是不是我的仲夏妹妹?”

    女子神情一滞,道:“我是叫仲夏,可我不识公子!”

    彼时的少年,紧紧地捏着袖口,双眼变得微红,他轻轻地拉过少女的手指,道:“现在想起来了吗?”

    少女一脸呆滞地望着于尊,脸上略有了一丝红晕,道:“公子,你认错人了吧!不过仲夏虽然初识公子,但心中倒有些熟稔!”

    “那你定然是她,你定然是我的仲夏妹妹!”此时的于尊,心底难解思念之苦,而此境,也无人愿听他倾诉忧肠。

    看着少女朦朦胧胧的面颊,他的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可尽管,在心的尽头,那里仍旧是属于孤独与失落的!

    “公子自何处来?”少女开口道。

    于尊叹了口气,心底忖道:“我该告诉她吗?”

    他静静地望向长空,思忖片刻后,轻声呢喃道:“我啊!乃是自域外而来!”

    少女心底一滞,捂着小嘴,一脸惊讶道:“域外?公子乃是自域外而来?仲夏闻所未闻!”

    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拉住少女的柔荑,心底忖道:“难道她真的不是我的仲夏妹妹?”

    “公子!不如随我去镇上坐一坐罢!”少女道。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麻烦妹妹带路罢!”

    尾随在少女的身后,少女的气质清新脱俗,这与他的仲夏妹妹,如出一辙。

    他叹了口气,眼底的失落,如星辰般,陨落在一片寂寞的土地上,后来,砸出了一座座深坑,大抵便是心中伤疤的由来。

    他渐觉这片世界的神秘之处,看似闭塞的世界,却浩如云海,望不到彼岸,遥不知朝暮。

    彻骨的寒冷,随着袖袍被风肆意的拉扯,而轻轻地起伏着,他看到了枯坐在大地深沉的一位位佛陀。

    只是,彼时的他们,业已失去了生命,他们枯坐成一片片轻柔的影像,他们被冰寒的冷风,凝固成一座座雕塑。

    所有枯槁的灵魂,皆会在此地,寻找到灵魂的福音,他们业已逝去,可他们生前的执念,却依旧在随着这片冰冷的夜风,在天幕上,肆意的滑翔着。

    “虚境!公子,可曾听闻过,何谓虚境?何谓真境?”少女回头,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虚境难道”他心底一滞,望着那些端坐在冰原上的僧人,“实则业已身死,却业已修出正道!我说的可对!”

    “公子,真是灵慧!确实,他们虽看似业已身死,却修出了虚境,他们业已不在世上,他们的本原,却已在西天极乐!”少女笑道。

    “所谓的虚与真,乃是修的生死!难道,这便是这片世界的奥义?”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心底的荒凉,无人可述之,唯有静静地埋在心底。

    “仲夏妹妹!我们离镇上还有多远?”于尊询道。

    少女笑道:“公子,我们此时业已在镇上了!”

    于尊心底一惊,呆呆地望着周围荒凉的景象,“镇上?这”

    当望向少女时,却见少女一脸清浅笑意,“公子!你且静下心来,悉心感受!”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慢慢的将心思沉浸下来,这时的他,才发现原来,周围的一切,业已发生了变幻。

    故时的世界,在一片绵软的时光里,渐渐地勾勒出一层层模糊的轮廓。

    如雪水融化后的世界,静寂中,略带着一丝寒凉之意。而周围的景象,也随着时光的蜕变,线条渐渐变得清晰了些。朦朦胧胧中,像一根毛笔,静静地摩挲出世界本应有的模样。

    深沉的夜幕下,诡异的影子,在屋宇间,静静地晃动着,而清寂的烛火,貌似鬼火般,蓝盈盈的,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中,浅显的勾勒出一条条单调的线条。

    小镇上,初时乃是一片荒凉的坟墓,这也难怪令于尊的心底生出了一分抵触,他回头望向少女,却见少女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公子!你该明白了罢!”

    “所以,你”他的心底,颇为的苦涩,他不愿意说出答案。可少女却替他说了。

    “没错!你所见的我,只是已死后的我,可我无法修炼虚境!待明日朝阳升起之时,我的灵魂便会被赤阳融化!”

    少女一脸清浅的笑意,她平静的言语间,令人感触不到一丁点的悲伤与失落。

    “所以,你与这座小镇,在明日朝阳初升时,皆会消失,是吗?”他悲哀的说道。

    “公子!可有些许不舍?”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一脸落魄的望向远方,心中的沧海,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狂潮,“可以不离开吗?”

    是在让女孩儿许诺,还是在质问上天呢?

    少女一脸苦涩,只是后来,那分苦涩,渐渐地化为了一片绵软笑意,“不可以的,公子!”

    “可可我们只是刚相识不久”

    “你若是承认我是你的哥哥,告诉我一种万全之法!”生冷的风裹着哽咽的雨,大地被心底的情绪漂白,然后大地的尽头,皆是一片空旷的苍白。

    “若是公子能踏入虚境,终有一日,公子依旧能见到仲夏!”少女清浅的笑着,可这个答案,似乎早已在于尊的预料之中了。

    他轻轻地喘息着,心底的光,慢慢地寂灭,直至,那片瀚海,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黑暗,与令人感到压抑的自由。

    虚境,需要生出死志!而六六的本意,大抵也是如此的罢!

    被孕养在风中的孩子,皆渴望得到风的自由,被孕养在雨中的孩子,皆渴望得到大地地拥抱,而被孕养在死境中的少年,则在渴求着上苍再一次将他遗忘。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需要的是一种自由,一种被全世界遗忘后的自由。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回头望向少女,笑道:“我会随了你的心愿!我会踏入虚境,然后找到你!妹妹”

    当再次听到妹妹二字时,少女的眼底,渐变得微红,她抽泣哽咽道:“哥!从来没有人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我只是一个孤独的野种只是一个孤独的野种罢了”

    小镇上,落下了一场雨,深秋后,这片雨水,下的迅猛而凛冽,豆大的雨点,静静地打落在于尊的发梢上,而有的雨点,则打在了少女的眼眶中,于是哭泣,也不再需要理由了!

    黑压压的荒野间,有一座荒凉的小镇,坐落其中。

    而每一个日落之时,这片诡异的大陆上,都会出现一片片崭新的城池,一座座荒凉的小镇。

    可待明日之后,那些小镇与城池,便会化为一片尘埃,静静地消融在世界尽头。

    而那些端坐在荒野间的僧人,或化为沉重的石像,或化为嶙峋的枯骨,或化为一捻尘埃,清风一扫,尘埃遍及天涯的尽头。

    晨时的空气很清新,这片世界上,大多人都是碌碌无为的!

    他们手捻着佛珠在北风中静静地吟唱。他们如同一个个吟咏的诗人,他们实际上只是一个个虔诚信徒罢了。

    在风中一路流浪的红枫,在渲染着这片盛秋的寂寥,在繁盛的雨幕后,渐渐绽放出昔日的荣光。

    一片深沉的夜在一些细碎的言语下,渐渐地趋于尽头,这一页故事,也静静地翻了过去。

    在路上,也会时不时地遇见一些路人,他们大多面容刻板,表情僵硬,他们不似世间之人,而这片诡异的世界,一切皆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清晰的字句,被笨拙的口齿,诉说了出来,他们的心底,生有佛根,彼此的眼中,皆有一片清澈的向往。

    自然,在很远很远的远方,大抵也会有纠纷,有战争,会令人生出死志,而那一天的到来,也只是早一天或晚一天罢了。

    六六曾经说过,她会带自己进入一个真实的世界。

    经历了昨夜的一切后,他的心变得有些逼仄。

    也难怪,初识少女,心底压抑的那些思念,犹如荒潮般,疯狂倾泻而出。

    说是释然,倒也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尽管,依旧无法确认,在梵界遇见的少女,究竟是不是他的仲夏妹妹。

    但昨夜的一幕却给他带来了希望,他甚至会执拗的想到,若是琪儿也在此境呢?

    遂,生出了死志,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在那一夜过后,再次变得坚定。

    虚境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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