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梦
从话里的意思,以及面上的表情,这两人简直是同一番心思。
小六子原本还有些可爱,但于此时却跟肖应尘一副嘴脸。
真儿心中挂念小姐,便要回去,转身之际,本欲跟燕大叔打个招呼。
但想到他脾气太臭,也就没了这个心思,“哼”的一声就奔下山去了。
肖应尘望着真儿远去的背影,才从喜悦中走脱。
一想到程方楠有难,就有些着急与担忧,小六子连叫了几声“肖大哥?肖大哥?”他才缓过神来。
雨势越来越猛烈。
原本在钟内还算是个栖身之所,钟外的一切便与自己无关。
肖应尘和小六子先后走了出来,失去了庇护,就只能任凭狂风暴雨的不断袭击。
原本还很狼狈,但在肖应尘打定主意要设法救程方楠脱困以后,反倒有几分英气。
连一旁的小六子都显得格外高大,甚至雄壮。
这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两人坚定的对视一眼之后。
此处位于古驼山的北麓,程家后院就在山脚。
五里之外有处尼姑庵,名叫“静亭庵”,掌门五梅师太佛心佛性。
曾于程方楠幼时机缘巧合之下教授武艺,只不许以师徒相称,算来已有九年。
破庙与静亭庵为邻已久。
肖应尘也曾在五梅师太教授程方楠武艺时,得过些指点。
仔细想想,两人还有半分师兄妹之谊。
“刚才怎么不告诉真儿你的想法啊?”小六子问道。
“因为我当时还没有想法,”肖应尘原本就是失了神,没来急的说话,真儿就负气走掉了。
“那现在有了么?”
肖应尘长长的“嗯”了一声,在小六子满眼期待中,回道:“没有。”
正当两个傻小子在雨中苦思如何施救的时候。
燕红叶从钟底传出一声:“你俩的脑子在雨中会变的更聪明么?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程方楠虽是失手,但所杀的人毕竟不是平头百姓。
传闻西刹帮有上万之众,一旦发难,家破人亡都是轻的,若要救人,力敌是毫无机会,只能智取。
燕红叶虽然脾气古怪,但毕竟年老,经历的事多,苦思无果之下,跟他问主意也好。
于是肖应尘便在小六子撅着屁股钻进去老钟以后,也跟着进去了。
“白毛老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们?”肖应尘还没有坐定,便先开口问道。
燕红叶仔细打量着肖应尘,这小子虽然没有多说。
但天长日久,不难看出他的心思,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莫说他只会三脚猫的功夫,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绝不可能将西刹帮的一众高手尽数打败。
这事是烫手的山芋,管与不管,结果并无分别,只是多一条人命而已。
燕红叶一番思量,便开口说道:“你后脑勺上怎么了?”
肖应尘并不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撞伤了?又或者是有什么污泥之类的?
于是便背过身去,好让检查一下。
小六子也虎扑过去,瞧了又瞧,扒拉着头发看了又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正欲询问,肖应尘便感觉肩头一沉,摇摇晃晃的昏了过去。
小六子惊讶的问:“你怎么给他打昏了?”
燕红叶扶着肖应尘的头,将他轻轻的靠在钟壁上,道:“你想让他去送死么?”
小六子虽然不懂打昏肖大哥跟送死有什么关系,也不明白倘若肖应尘干预西刹帮会有多凶险。
但关于问题本身,答案是很清楚的,便连忙摇着头,道:“不想!”
燕红叶道:“不想就闭嘴。”
小六子沉吟了一下,还是想要搞搞清楚,于是便学着燕红叶刚才的模样,用力的击打在肖应尘脖颈处。
随着那副昏迷的躯体一阵抖动,小六子看着那脖子处红到发紫的印记,喃喃自语:“怎么没用呢?”
燕红叶不明其意,但见小六子出手颇为卖力,便说道:“你在干什么?要是想趁这个机会打他一顿,就多使点劲。”
小六子一边琢磨,一边道:“什么干什么!我刚就问你是怎么给他打昏了,你就是不教我。”
燕红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小六子那句“你怎么给他打昏了”不是要问原因,而是出于好奇,想要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老人家心中不免觉得小孩子的心思真是跳跃的厉害。
于是便指了指颈背交界处,肖应尘就这样于昏迷之际,变成了小六子练习的活靶子。
燕红叶一边旁观一边道:“没出息的浑小子,一天到晚净想着肖家有后,那女娃娃比小六子还重要啊。”
关于这个问题,多少令人嫉妒。
小六子听着白毛老儿骂肖大哥,并不顶嘴,反而觉得委屈又失落,喃喃道:“不能这么比,这不公平,我又不会生孩子。”
燕红叶瞟了一眼,道:“你对。”
大雨之后,外面蛙声一片,“呱呱”之声此起彼伏,让人心烦。
小六子沉浸在不公平的思绪中,恨恨的道:“它们瞎叫什么!”
“可能它们听错了,”燕红叶随便答了一句。
明知掺和西刹帮的事,早晚会引火烧身,又继续冲小六子训道:“还有你,这几年也不知道你替他送了多少信!”
这原本不是个问题,只是有鉴于肖大哥讽刺不用讽刺的语气,谁知道白毛老儿是不是也犯语气上的毛病。
因此小六子便十分认真的回答道:“一斤多。”
这个回答超出了燕红叶的想象,普天下,除了小六子会用“一斤多”来形容信件,恐怕再无第二人。
见他不说话,小六子接着解释道:“是真的,肖大哥每次都是让我传口信,唾沫星子喷我一身,那么多次,总该有一斤吧。”
肖应尘睡的昏沉,身体仿若越来越轻盈,飘飘悠悠的飞升起来,心下便有些疑惑,看来是做梦了,忽听得一个声音传来,惊了一跳,忙问:“谁?”
左右扫视,四周白茫茫一片。
肖应尘有些惊怕,便又问道:“什么人?”
许是跟五梅师太有些渊源之故,便觉得由远及近仿若天外梵音,鼓、钟、磬、钹、木鱼诸多声音交融一起,不绝于耳。
“别怕,我是程明。”
“程明?你是谁?你在哪儿?你想干什么?”肖应尘一连三问。
“你有毛病是不是?每次都要问一遍。”
许是工作压力过大,又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程明近来一直做这样奇怪的梦。
只要一入睡,便像是被困在一个巨大无形的结界之外,看着肖应尘的一举一动。
只是这梦有些离奇,每当肖应尘也同样入梦之后,两人才能交流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