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人力有穷尽
第132章 人力有穷尽
青木寨内，陆芝房间。
自回来之后，寨子里的言论四起，即便一开始寨子里的人没有发难，可这种声势仍然是愈演愈烈。
寨子里逐渐传出传音，是陆芝害死了那些人，她不配当这个大当家，跟着陆芝去的人都是寨子内武艺最高的，当时也就是他们支持陆芝做大当家的，可现如今这些人都因为陆芝而死，那这个大当家要换人了。
尤其是那死了丈夫的妇人，宛如疯了似的，每天都会跑到陆芝房前，嘴里骂着你怎么也不跟着死在那里。
大家都是为了生计留在这里的，如今所有人都死了，剩下这么一个人回来，难免引人怀疑，而且陆芝这几日几乎都是闭门不出，这种言论也就越发地多了。
索性还有方厚仁主持寨子内的事情，才没动乱。
寨子内，也有一些和陆芝同村的，当年倭国之乱活下来的，他们也没办法去为陆芝辩解，只能选择沉默。
一帮土匪，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在了山上，没办法去像下面的平民一样生活，很多人身上都是沾了人命，都是杀过人的。
这种地方，没有所谓的道德可言，如今不杀你陆芝，是畏惧你武艺高强，是因为你的存在能震慑其他山寨，真不为别的。
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汴京人送来的东西都吃完了，大家伙过不下去了，要下山了。”
陆芝声音清冷道：“要下山便去，钦州军都在盯着呢，他们如果想要找死就任由他们去吧。”
方厚仁长叹一声，这青木山寨是陆芝的伯父留下的，都是当年受到倭国之乱的人，她的伯父是颇有些武艺的，教会了陆芝许多，也教会了寨子里的一些人许多。
后来寨子就到了她的手里。
方厚仁是被贬至此的武将，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得罪了当时的皇帝就到了这里，后来被朝中之人设计要杀他，不得已才上了山当了土匪。
可内心终究是一个大宋武将的，虽然怀恨在心，但也没有把这种情绪如何地告诉给弟子们。
陆芝等人，就是他的弟子，读书识字武艺都会教许多，可老人如今年纪大了，寨子支撑就只能靠陆芝了，后来陆芝上台之后，就不许寨子的人打家劫舍，意思是不想更多的人和他们一样，寨子里的人不理解，因为这样就吃不饱饭，陆芝和那些死了的人就一起去想着如何去找到东西吃。
雪狼岭地处交趾与大宋的边境处，两国并不互市，他们就提供渠道赚取钱粮，一段时间内过得还挺滋润的。
可其他山寨看这么大的肥肉被青木寨拿下，当然眼红，可青木寨的人都是被方厚仁和陆芝伯父教出来的，敢打敢杀，一段时间内都没被抢下。
陆芝等人离开这段时候，几大山寨围攻了一次青木寨，死了不少人，把这条青木寨淌了多年的路子给拿下，如今青木寨最高的战力全部损失，只剩陆芝一个，自然拿不出来。
就只能打家劫舍了。
山下有个小镇，地处边关，深受匪患，钦州派兵镇压多次，都没有效果。
如今那几大山寨都有了路子，自然不肯做这等买卖，可青木寨没了经济来源。
吃不饱，就要死的。
他们一直在扛着，扛到陆芝回来，打算抢回路子，可现如今，只能从事老本行了。
方厚仁摇了摇头道：“陆芝，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可有些事情没办法这么想，他们也需要一条活路，现如今你不去想办法，他们真的要饿死。”
“要么就是破了你的规矩，你这样下去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陆芝站起身来，推开房门。
一如往日英姿飒爽，可缺了几分精气神。
武者，最是重视这精气神，这段时间，想来她心境有些受挫。
“我去跟他们讲。”
寨子内，几百人都聚集着，绝大多数人都是对陆芝如今作为有意见的，回来好几天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大当家是这么当的？
人死了，都死了，他们肯定会怪你，可你也不能这样子，让他们都饿死。
要是你也死在那，谁还管那些破规矩，早就找肉宰了。
陆芝站了出来，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吃不饱，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大家都要饿死了！”
“你作为大当家，就应该给我们条活路，要么就让陆勇做大当家！”
陆勇便是她伯父的养子，此刻也是一脸不善的看着陆芝。
“大家伙都这么说，你要么就给我们找一条活路，要么你就滚蛋，没人希望一个女人来管我们给我们定什么规矩，大家都是土匪，都是身上背着性命的，要规矩有个屁用！”
陆芝面无表情看着陆勇：“伯父说了，寨子给我管理，你若是敢坏了规矩，我就能杀你！”
或许以前，寨子里的人听到这话兴许会害怕，可现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情，死了那几个最支持陆芝的也是武力最高的，谁还会听陆芝的？
人心向背决定成败，陆勇不是一般人，收揽人心的法子自然是有，当下便是说道：“难不成你要把我们这些求活路的人都杀了不成……”
这话带着鼓动性，当下无数人便是响应起来，陆芝终究是不可能动手的。
当下，思索了许久的陆芝沉声道：“那若是这般，你们可以走……”
“凭什么不是你滚出山寨，你一个女人，你也配！”
“山寨是伯父留给我的，我不可能走的……”
这话没什么情绪，但陆勇等人看出了是陆芝的底线了，走就走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能打的人我都会带走……
“要跟着我离开山寨，今天下山找肥猪地，跟我走！”
几乎是一呼百应，半个山寨的人都跟着离开了，二百来人的山寨，此刻剩下了九十来人，都是一些妇孺老弱，能打的已经没几个了。
青木寨散了。
陆芝抿着嘴，鼻子有些发酸，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
不知为何的，忽然想起了回来路上那个喋喋不休的人了。
他才十六岁，就靠着自己打出了如此大的事业，可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是什么都做不到。
人力终有穷尽吗？
她不该带着这么多的人一起去的，一切仿佛都没了。
“方爷爷，我们是不是只能这么卑贱地活着？”
老人沉默着，想要开口讲话，可说不出口。
陆芝忽然眼神凌厉起来：“我不能看着他们去滥杀无辜，不能有更多的人像我们一样卑贱地活着。”
她的身形宛如一道雁影，一瞬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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