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其实就是。”谢溪的脸色有片刻的不自然,他自知瞒不过程渡,便垂下了眼,不让程渡看到他的表情。
不过程渡估计也是随口一问,按照他以往的做法,只要谢溪感觉到尴尬,紧张或者局促的神情,程渡自己也会转移话题。
反正他就是想看自己紧张。
“有了些其他的发现。”谢溪舔了舔上唇,小声地说道。
“哦?”程渡一反常态地继续问道:“什么发现?”
谢溪疑惑地抬起了头,视线对上程渡深邃的目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啊。”程渡催促道。
“就、虽然慕宁有嫌疑,但,但是吧。”谢溪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道:“闻少玉在某些方面也……”
“在撒谎。”程渡突然伸手捏了捏谢溪的脸。
谢溪:“……”
谢溪扭过了头,躲开程渡的手。
“慕宁小说的第二种死法是什么?”程渡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收回了手,又继续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密室。”谢溪回答道:“好像是用鱼线把人吊到麻绳上,之后……”
谢溪的眉头轻皱,似乎也无法想象出这个画面,“反正就是用鱼线之类的道具做的物理密室,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程渡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谢溪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不悦。
“没什么。”程渡嘴角笑意明显,“不擅长物理密室?”
谢溪:“……”
废话。
“挺有意思的。”程渡说:“就是不知道这种手法可不可以行。”
谢溪默。
确实,在一些推理小说中,尤其是物理密室里面,一些利用鱼线做的诡计乍一看上去很是绚丽,但实际操作起来,存在着不少漏洞。
现在靳川死了,作案工具又被自己没收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杀人事件。
谢溪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看。
“虽说你认定了闻少玉是凶手,但巧合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程渡继续抛出疑问。
谢溪的表情有片刻的迷茫,随后也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没事。”程渡鼓励谢溪,“这么短的时间,你能查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溪:“……”哄小孩呢?
“看到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吧。”程渡坐直了身体,对谢溪说:“你觉得林声意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林声意吗?
谢溪的脑海里闪过林声意那张老实的脸,刚想摇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说他被开除……是什么意思?”
“像林声意这样的人才,”程渡发出一声哼笑,目光直视着谢溪,声音很轻,“如果只是简单的生活作风问题,肯定不会被开除,那他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会被开除呢?”
谢溪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手指不自觉往回缩,回道:“我、我哪里知道。”
“你知道的溪溪。”程渡说:“仔细想想。”
谢溪:“……我知道你想吓我。”
谢溪闭了闭眼,脑海里林声意那张老实的脸突然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吓得他连忙睁开了眼,双手紧紧地扣住桌子的边缘,说:“你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
“没有在吓你啊。”程渡不承认:“我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一定是什么重大的过错,才会让他被开除,你想想他的职业。”
“变、变态杀人魔?”谢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噗嗤。”程渡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啊!”谢溪紧张地站了起来,扣在桌子边缘的手指用力得有些泛白“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慕宁的死可是被分尸的……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感觉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为什要做到这一步呢?
虽然林声意死在慕宁之前,可是……
谢溪忍不住地满脑子胡思乱想。
这种人,不可控,更为可怕。
惹上十个杀人犯,都别沾上一个变态杀人犯。他们没有理智,只有恶意。
与生俱来的恶意。
谢溪曾经就见过一位……
“没有。”程渡看谢溪脸色有些不对,语气也放软了些,“是我说得过分了,抱歉,我本来只是想提醒你,关于第一天晚上,林声意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谢溪回过神来。
“先坐下。”程渡说。
谢溪盯着程渡看了会,才听话地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谢溪就问道:“他第一天晚上说了什么?”
程渡:“他不仅在说,现在也依旧在做。”
刚刚发生的事好像已经过去了似的,两人又恢复到了之前聊天的状态。
程渡说:“他一直在重复,这不是暴风雪山庄。”
“……所以呢?”谢溪仍有些不解。
“变态杀人魔算不上,不过他在浑水摸鱼倒是真的。”程渡说:“不知道目的,可能就是单纯的无聊?”
“啊!”谢溪的脑子从那场震惊中转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促使闻,促使凶手下定决心要杀人,是因为林声意一直在重复不是暴风雪山庄这件事?”
“嗯。”这次是程渡站了起来,他走到谢溪的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懒声道:“行了,聊天到此结束,我要睡觉了。”
-
谢溪从浴室出来时程渡已经坐到了床上,他的手腕上换了新的绷带,药箱也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程渡依旧披着那件外套,倚靠在床头。
听见谢溪开门的声音,他抬了抬眼,问道:“你明天准备干什么,靳川的死都查完了吧。”
“嗯……”谢溪一边扣上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一边说:“明天看密室和慕宁小说里的第三个死法,防止有人出意外,你呢?”
谢溪扣好了扣子,也爬上了床,将枕头摆好,与程渡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明天还打算出去?”
“不了。”程渡淡淡地应了一声。
谢溪:“哦。”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程渡的手搭在被子上,雪白的绷带和深色的被子对比强烈。
谢溪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脑海里忍不住想,他到底是在哪里受伤的?
岛上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礁石那边虽然陡,但以程渡的身手不至于会伤成这样。
于是,谢溪问道——
“岛上还有其他人吗?”
“嗯?”程渡转过头来,回道:“没有,我这是在精神病院那边弄伤的。”
谢溪:“……”这人会读心术吗,草。
谢溪被这么直接地戳破了心中所想,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脸,没话找话,“哦,你对山庄内的杀人事件有什么想法吗?”
“你是想说我是警察却对山庄内的杀人事件漠不关心吧。”程渡说。
谢溪:“……”这人是真的不会聊天。
程渡笑了笑,“因为我跟你一样,也已经锁定了嫌疑人,接下来只要等离开岛就可以了,在此之前,我并不想暴露出来。”
“行了。”程渡说完,揉了一把谢溪的头上,然后长臂一伸,按下了头顶上照明灯开关,低声道:“晚安。”
房间内又恢复了寂静。谢溪从坐着的姿势慢慢滑了下去,也轻声对程渡说了句,“晚安。”
-
翌日。
谢溪心里牵挂着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天微微亮,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刺得谢溪的眼睫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谢溪刚睡醒,还有些懵,顺着本能支起身体,但刚有个动作,就被一股力量了按了一下。
他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目光涣散地盯着面前的胸膛十几秒,突然瞳孔剧增。
??!!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面前是程渡的胸膛?!
昨晚睡觉的时候不是隔着好长——一段距离的吗,怎么一转眼就睡到程渡怀里去了?!
谢溪原地呆愣了几秒,然后挣扎地从程渡的怀里起来。
他的动作剧烈,程渡被吵得睁开了一只眼,更加大力地把他按了回去。
“别动。”程渡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才几点啊就醒了。”
说着,他拿过了床头的钟,拧着眉头说道:“七点半?你醒那么早干嘛?”
谢溪完全没注意程渡说了些什么,他被程渡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结实的胸膛,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纯情男大学生谢溪,被如此亲密的动作给吓傻了,整个人都僵住了。
程渡这会儿也清醒了,低头看了一眼谢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勾了勾唇,松开了谢溪。
“抱歉。”
谢溪的睡姿不怎么好,晚上睡觉时,都会主动过来贴着程渡。
程渡不搂着他自己睡得也不舒服,想着反正这人睡着了,也发现不了,就怎么舒服怎么睡了。
没想到一向醒得比他晚的谢溪今天会比他更早醒来。
程渡揉了揉眉心,坐起身解释道:“下意识的动作。”
“……”谢溪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觉得。”谢溪攥着被子的手有些用力,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渡。
“嗯哼?”程渡侧头看向他,却见对方表情极其认真。
他这幅样子倒是让程渡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以为谢溪想到了什么重要的发现。
一般来说,谢溪只有在思考的时候,表情才会这样。
程渡问道:“怎么了?”
“你的私生活应该很乱。”谢溪非常镇定,除了脸颊有些泛红之外,没有什么异常。
他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推理,“一定是经常跟别人睡觉才有这样的下意识反应。”
程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