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还债（下）
宋妍听的背脊一阵发凉，冷汗涔涔。
很显然，妇人最后说的话是带着威胁的。她暗示宋妍自己早就打听透了宋府这些污糟事，宋妍若还想继续安安稳稳过日子，那必定要想方设法的满足她的要求。
“娘子，如今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冬顺死了两个多月了，身体早就烂在了地里。但我心疼他命苦，想着他生前日子辛苦，不希望他连到了下面都还是一无所有。
这些天，我和他弟弟不管是上街要饭还是给人倒夜香，都这般没皮没脸了，却也还凑不齐一副棺材钱。娘子若真有心，就可怜可怜我们，至少让冬顺死的体面一些吧！”
妇女哀求，转而又决绝道，“今日，我是彻底豁出去了。若娘子不答应，或也和三姑娘一样糊弄我们母子，我们虽为蝼蚁，但也从不怕来一个鱼死网破的！”
“别，别这样！”宋妍慌忙拦道。
宋妍端起茶杯猛喝了好几口，试图压住内心的慌乱。脑子正飞快的盘算着。
“我若不答应，他们母子必定会将之前女配做的丑事全都抖落出来，到时闹的满城皆知，于我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若答应，便要真的落到实处。但如今自己过的水深火热，沈言恨自己还来不及，自然是不会帮忙的。家里父亲但凡是个善良的，也就不会棍棒相迎接了。自己出嫁前又是和宋清一样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自身温饱都成问题，哪来多余的闲钱？”
女子看宋妍半晌不做声，心里不由慌乱，立马刺激道，“娘子莫不也想抛下我们母子不管？刚刚娘子还说的冠冕堂皇要尽力弥补的，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宋妍交握的手因为紧张，过度用力，露出了泛白的骨节。
沉默间，宋妍无意看到了柳如止的马车正停在对面宋府的正门口，突然灵光一闪，立马挺起了腰板，自信地对女子承诺道，“你放心，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还冬顺一个体面！”
女子眼睛兀地一亮，将信将疑道，“娘子可当真？”
“我宋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天后我们还约在这里，你放心，我定不食言！”
宋妍从口袋掏出了几两银钱放在茶桌上，急忙拉着夏吟就朝宋府的方向跑回去。
“娘子有办法了？”
夏吟边跑边问，气喘吁吁。
“你还记得刚才柳如止承诺了我一个条件？”
宋妍跑的雾鬓风鬟，几缕头发因为出汗，紧紧贴在了宋妍的脸庞。
“等等一下！”
宋妍慌忙拦住了刚要扬鞭驾马的小厮，也不管是否合乎礼仪，脚一踮，一只手撑着车轮，鲁莽钻进了马车。
一边还不忘回头对夏吟喊道，“你先回去！我一会来找你！”
柳如止在马车里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宋妍，一时失了语。
“你别怕！我是来找你兑现承诺的。”
“这么快就想好要什么了？”
柳如止疑惑，看着面前莽莽撞撞的宋妍，又觉得有些好笑。
“嗯，想好了。”
宋妍上来的太急，又只顾着说话，连马车启程都没注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柳如止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坐好，有什么话慢慢说”，柳如止无奈道。
宋妍稳了稳情绪，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一并说给了柳如止听。
宋妍诚实，连自己作恶的细节居然也一字不落的说给了柳如止。眼看着柳如止的脸越来越黑，宋妍心里不禁打起了鼓，话也越说越轻。
“你生气了？可那日你也看见了，我后来后悔不也还救了三妹妹一回？”宋妍试探地问道。
见柳如止依然冷着脸不说话，便又用讨好的语气道，“我知道我犯了塌天的大错。我如今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心里很想靠自己弥补那对母子的。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来求你的。”
柳如止仍是沉默。
宋妍着急，于是壮着胆子说，“你不回我也行！反正今日你是答应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因都会帮我的，君子一诺千金！食言会烂舌头的！”
“你真的和沈言行那事了？”柳如止沉默了半天，终于开了口。
“搞半天你就憋出这么个屁？”宋妍没好气道，“我和沈言有没有行事很重要吗？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你得借我钱帮我救救那对母子吗？”
柳如止皱着眉，眼底一片沉黯。他双手撑在两侧坐垫上，却因为太过用力，手腕处竟有些微微发白。
“我问你到底有没有和沈言行那事！” 柳如止又一次沉声问，又害怕吓到宋妍，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太大声。
“有没有我也不确定。那日我和沈言都吃了药，早就没了意识。但理论上，应该是没有的。”
宋妍回答的冷淡，看不出情绪，心里却不是滋味。
“我知道柳郎在为三妹妹鸣不平。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关于我和沈言的事，我也与三妹妹解释过。柳郎若还要怨我，我也认了！但今天，无论如何也请柳郎暂时放下怨念，先答应了我再说。”
“我不是因为你三妹妹我是因为&34;柳如止着急解释，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当听到宋妍讲到自己给沈言下药，还与沈言共度了一夜春宵后，一种强烈的嫉妒情绪在心里不断翻涌起来。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柳如止终于平稳了自己情绪，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柔和。
宋妍惊喜，忙道，“可说话算话？我先要五十两！”
“好！”
宋妍高兴，想到已经办成了事，忙喊停了马车。
刚要下车，却又被柳如止一把拉住。
宋妍回头问，“怎么了？”
“那日晚上，你到底因何请的江郎中？”
宋妍平静解释，“那日我误以为怀了沈言的孩子，于是给自己灌了大碗凉药。直到夜里，我突然胃痛不止，才发现是假孕。可是凉药已经害我不适，于是就匆匆遣了夏吟来柳府找你。”
“知道了”，柳如止笑道，说罢抢先一步下了马车。
宋妍跟着探出头，只见柳如止正站在下面笑盈盈地向自己伸出一只手，似要扶自己。
“下车时当心点，别再莽撞摔了”，柳如止温柔说道，嘴角微微扬起。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一会严肃，一会笑的，怕不是也和沈言一样是个疯子”，宋妍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