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闹
喝完粥按摩，赘余的酸痛消褪许多，言诺枕着叠摞的手臂、声音闷钝：“你没戴？”
魏弋正蜷着指骨摁揉她颈肉，没听清：“什么？”
言诺直白点题：“套。”
指尖悬停，听清、也瞬间秒懂她的顾忌，以致魏弋所有颠沛流离的鄙薄念头跟美好愿景，都成倾巢无完卵的碎片。
他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已经辛勤耕耘播种，只待静候发芽、结硕果。
他拒接戛然而止。
那太荒谬。
窗外树影婆娑，繁绿迎风而舞，叶脉翻涌、搅弄着落地窗的玻璃墙；墙边摆着盆栽的铁线莲，黄蕊配墨紫花瓣，有种诡谲的阴森感。
如鲠在喉、很噎，魏弋以为是衬衣扣系到顶在作祟，颈侧青筋暴起，他烦躁地单手解扣。
言诺重问1遍：“你没戴？”
“是。”
“药呢？”
“什么？”
相较装傻充愣的形容，他的状态更像难以置信所孵化的震惊，但言诺懒得深究他的情感趋向，顽固地挑明：“避孕药。”
侥幸被授以绞刑，魏弋觉得他五脏俱焚、连渣滓都没剩的那种捉襟见肘，颤指落在她肩胛骨、继续按摩，他不死心地试探道：“姐姐很喜欢abigail的呀，我们也生1个嘛~”
原来昨晚恍惚中听到的教唆并非臆测，言诺对他的歹毒感到毛骨悚然：“你要用小孩捆绑我？”
魏弋就虚避实：“反正1窝也养得起，姐姐喜欢就好。”
“我不喜欢！”
“感情可以培养。”
“那是诅咒，我讨厌！”
哀极反笑，魏弋捏紧袖扣舔后槽牙，哂谑：“作为我们爱情的结晶，ta是礼物啊。”
盛怒堰塞、亟需泄洪，攒足劲儿翻身坐起，言诺1巴掌扇在他脸庞，挠破皮的指甲痕从他耳廓延伸至颧骨、触目惊心。
如果说他1直尚存‘魏弋’所潜移默化的性格感染，成为言诺的情感与记忆停靠的锚点…
但此刻，在她的概念里，他俩才真正割裂。
替代湮灭。
刺破虚幻。
猝不及防地挨打，魏弋却恬不知怪。
掌心通红，当辛辣的疼退潮，那里开始浮现麻痹的钝意，言诺头摇成拨浪鼓：“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辞，你信吗？”
魏弋偏执地诡辩：“都不重要，我只要ta存在。”——墨尔本那次窃听，他就确信她不会让她的小孩重蹈覆辙，所以他1直在酝酿这个筹码。
当然，若非迫在眉睫，但凡有1毫的转圜，他也不想这般卑劣又无奈。
梳妆镜里映衬着他狰狞与痛苦掺杂的黯然无光。
撇脸闭眸，言诺嘶吼：“疯了！”
“我本就是怪物。”
“滚。”
挺括的西裤因屈膝跪坐而堆出许多褶痕，魏弋后挪下床，抬腿踩在软凳，弯腰伸手抻直裤脚，舌尖顶腮、眸光犀利：“姐姐第2次让我滚呢~别忘了，威胁依然有效。”
剥离了小弋的皮囊加冕，言诺对他的无耻刷新认知：“我已经吃饭。”
“但我心情很糟糕，总要找途径发泄。”
“所以你打算1直拿此要挟？”
“管用就行。”
“你敢！”
魏弋居高睥睨，像尊蛇蝎心肠却扮相慈悲的假佛，没有骗到香火供奉，便自行点烟，打火机的啪嗒声清脆，猛吸1口、徐而缓地吐，缭绕的烟青色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试图用尼古丁来消解剑拔弩张——1场他与自己的拉锯战，那牢狱里锁着的不能释放的自己。
强撑着强弩之末的神经，言诺始终怒目圆睁。
像只被踩尾巴而炸毛的猫。
慢条斯理地碾灭烟，直到摁断烟蒂，魏弋笑意冷森：“激将法？嗬，姐姐、别闹，我会当真。”
从他漫不经心的话语，言诺却嚼出些癫狂与惧怕。
而魏弋享受她的怯懦。
言诺敛目闭眸，先前积攒的1霎嚣张也殆尽。
魏弋伺机而狩，站在床边没动，驯化猎物的温驯度：“乖，给我抱会儿。”
言诺摇头。
“乖。”
“不要。”
“为什么？”
睁眼、泪迹蜿蜒，言诺眸底1片荒芜：“你让我感到陌生。”——不单纯是把他与小弋剥离的陌生，更多的是因为被释放出的真实的他；‘怪物’的他，都让言诺觉得她做了错误的决定。
她不该预留那么宽裕的时间相处，从而见识更多的他。
玻璃罩内的美好，就该见好就收地封存。
否则，何至如今难堪。
她的控诉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指耙进发揪拽，却无法缓释心底沸腾的痛，魏弋眸底猩红、唇瓣结霜：“陌生？哈哈，姐姐让我的努力与伪装都功亏1篑，还真是好本事！”
裹着被仓惶地后退，言诺觉得癫狂的他很恐怖。
这对魏弋是种侮辱式的挑衅。
他‘自己’破笼。
1步。
1步。
锁牢猎物的捷豹般，魏弋跪爬在床，朝她逼近。
犹如被施刑凌迟，言诺最终破防，舍了遮羞的被，旋风似的1溜烟赤足跑进浴室、反锁门避难。
隔门而立，魏弋松弛地摊肩：“开门，乖~”
言诺没傻到引颈就戮。
静默对峙。
1触即发。
数秒后仍无动静。
魏弋冷嘲热谑：“逃得掉麽？姐姐，你应该不会幼稚地以为这门能禁得起我踹吧？”
福利院时卫生间，后续她没得以亲验，但这次言诺清楚她没胜算，然而坐以待毙太窝囊，凭什么她就该含垢忍辱？
扯浴巾裹成抹胸裙，言诺寻趁手的武器。
疾首蹙额。
却1无所获。
而原本就稀薄的耐心告罄，魏弋开始他暴戾恣睢的狠踢猛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