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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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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楼。

    李婶给铁线莲掐枯、松壤。

    却遇天色忽变,苍穹凝墨欲滴,便丢了铲,赶紧打开露天游泳池的隐藏式盖板。

    刚整好,下1秒,劲风就横冲直撞地袭近,致使那些刚新栽没多久的铁线莲、承受不住地花枝乱颤。

    到处都1塌糊涂。

    凭风造次。

    李婶手压帽檐赶紧躲进室内。

    隔着玻璃门,李婶感慨邪风狂舞的放肆:“天气预报就说今天多云、轻度污染,这咋突然变卦呢?怪瘆得慌。”

    而负责清扫的伍婶正躲在此歇憩,她搭腔:“是呀,我估摸这风得有45级。”

    唏嘘不已的李婶握铲惋惜:“唉,花又遭殃。”

    伍婶得意:“幸好我早就关窗。”

    主卧。

    1派肃寂。

    把猛烈风势都阻络。

    裹成蚕蛹的言诺被扔进浴缸。

    胸肌挺拔的魏弋弯腰,绷紧的背肌精铸似雕塑、蕴藏猛兽破笼的磅礴。

    但最终没爆发,只是按键开始蓄水浸泡,怒及反而静衍,他气定神闲地瞅着言诺濒死的鱼般挣踹。

    脱裤。

    敞裸。

    长腿横跨。

    他摘了挂墙的花洒,然后直接对准浴缸冲,纡尊降贵地冷眼睥睨,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嚼齿穿龈:“脏死了,都洗干净!”

    凉水兜头罩。

    却远不及他莫名的狠戾凛寒。

    言诺撇脸避淋,仍懵逼状:“你发什么疯?”

    先前就是这俩字、成为勘破恶魔秘密的咒语,如今又1遍犀利重申,魏弋更觉讽刺,箍着她腮掰正,手持花洒怼脸:“那你呢?谁允许的?你竟敢被别的男…”嘴唇翕张,最终也没攒够勇气、敢把话补全。

    言诺被呛,口鼻像烫过糖炒板栗里拌的沙砾、滞涩地痛。

    咳嗽憋闷在喉咙不畅。

    仿若溺毙。

    她蜷缩成熟虾,模样可怜得紧。

    而魏弋见她狼狈不堪,终是仁慈,嫌恶地丢了花洒、仿佛举着此烫手山芋的施暴者非他,踱进浴缸捞起她抱紧,痛心疾首地忏悔:“抱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伤害你、我爱你,我就是…”

    他停顿。

    而言诺告罄的智商替他补充:【…有病。】

    梁承言那份简意赅的报告,还真是重盐厚油的调味品、能让她在难捱时分神揶揄。

    呛水加快要将她勒窒息的拥抱,让言诺想起初1那年寒假,许叔加训,她被迫腿绑铅条负重越野跑10公里,那时也鄙贱地想过若就此死掉,算是祝福的解脱吗?

    然而命运讹赖,某些框架就是她尝试过无数次、哪怕摔得遍体鳞伤,也无法撼动的囚笼。

    无1处不彰显她乃蚍蜉!

    蚍蜉撼树。

    胜率为零。

    所以今遭报应,因她力有未逮,还盲信自己狗遛得好、御犬之术修炼精湛。

    泪眼婆娑,而眼尾洇透嫣红脂,言诺咳完更添嘶哑:“疯够没?”

    被盖戳贴标签,魏弋冷嗤。

    疯?

    还没开始呢。

    撕衣解缚、纽扣崩坏,魏弋猛虎细嗅蔷薇。

    荒谬的混乱中,言诺短暂地认清她的疏忽:狼狗又怎会被驯化得很温顺?日常他也许是条修勾,但若触他逆鳞,狼性主导,是会呲着獠牙撕皮咬肉的呀!

    顶楼。

    躲风也在避雨。

    继风癫后,像把天空撕了道缝、才得以从裂隙稀里哗啦倾倒的瓢泼雨幕,也猖獗。

    遥望备受摧残的铁线莲,李婶叹惋:“这茬儿估计又得薅。”

    刷抖音的伍婶眼皮没掀:“为啥?”

    风浪雨骤。

    枝摇花蹿。

    沉默数秒的李婶调侃:“有钱人的癖好呗,把烧钱当朴实无华的消遣。”

    伍婶赔笑:“唷,这不就我看的视频嘛,朱1旦。”

    “嗯。”

    “那确实无聊。”

    “是咱没法体会的烦恼。”

    “我还挺喜欢按月领工资的,活儿轻、操心少。”

    室外疾雨砸花,铁线莲匍匐在泥水里俯首称臣、以求怜悯;而玻璃房内稳坐在椅,竟也渐觉颠簸,李婶随声附和:“也对。”

    她俩不约而同地想起前任房主、司珩少爷,钟爱火红的玫瑰,所以别墅里地栽、盆种随处可见,但他太吹毛求疵、见不得花损枝残,否则必让挥锹连根刨;而这届雇主对完美无瑕的偏执度、实在跟前任如出1辙。

    她俩又不谋而合地打寒颤,抱紧双臂抖落鸡皮疙瘩。

    “难道世间没有砸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吗?”

    “他们幸福吗?”

    同时发问。

    然后因为觉得足够幼稚,彼此对视着笑出皱纹。

    她俩乐得前仰后合。

    偷得片刻悠闲。

    雨势稍歇。

    风也削减。

    那些被风雨打砸抢摔的铁线莲得以喘息,从黯淡灰沉的背景里,倔强地延伸出羸弱的花与叶,坚韧地挺直了衰恹的枝跟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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