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中招
戚嫂轻车熟路地全盘托出，毕竟这些话已在心底复盘好多遍。
起因呢，是病友之间碎嘴唠嗑，说些奇葩见闻，其中1桩便发生在医院前些时日，有个戴墨镜的黑人排队缴费——比电视里的身材还要魁梧、像打篮球的明星，所以格外引人瞩目；但戚嫂没见着，她当时在病房睡觉，却也奇怪，好几摞的现金呀，偏就交到了她的1卡通！
言诺听完、雷达报警：“趁你在睡，拿你的卡排队缴的费吗？”
戚嫂狐疑地点头附和：“对，但重点是…”
“真与我无关。”
“喔。”
言诺清楚戚嫂困惑，她大概率能对号入座是魏弋的手笔，毕竟保安也说过接他的保镖是黑人；何况，从这么波诡云谲的缴费流程看，能堂皇地入室窃取就诊卡、也就魏弋这种不熟悉国情的，才这般放肆。
那次饭后散步闲聊，魏弋问过怎么交钱，但除必要的报销凭证外、言诺都习惯性随手撕碎票据，所以她没缴费单查证病床号，便也爱莫能助。
何况，言诺始终存疑。
他会记挂在心吗？
还是顺嘴1提？
空口无凭的漂亮话谁都能说，但听者却不要枉信；否则，没兑现时，难道要揪着他衣领拿信口雌黄当令箭？
戚嫂见她眉如远黛拧成川字、目若寒潭藏冷，以为是自己神经质的絮叨讨嫌，忙不迭地致歉：“唉，看我这嘴、废话连篇！你来1趟，我就没规矩地麻烦你1次，我也是没主意、心慌，想着你见多识广能帮我分析，就头脑1热逮着你乱说1通。”
言诺赶紧握紧她勉慰：“哪里的话，是我走神该说抱歉。”
戚嫂又唉声叹气。
言诺还恍惚。
走廊内熙攘。
lucas当完吃瓜群众进病房来汇演。
原来是有位耄耋之年的老人肺癌晚期，但他儿女不孝嫌他拖累、撒泼打滚撕破脸，就为不兑钱给老人继续医治。
真的是披着人皮的群魔在乱舞！
最终，lucas结束他龇牙咧嘴的模仿秀，又关门外出。
言诺缄默不语。
悲喜自知。
从不相通。
即便有救世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慈悲心肠，但力有未逮的遗憾居多。
而戚嫂对世事莫测难料的感触、要比言诺淋漓尽致——没钱医治时，再想起家里瘫痪在床的婆母以及幼女、鬓染霜白的顶梁柱老公，还有远在老家需要侍奉的年迈双亲，真的是彻夜辗转反侧睡不好觉、愁得脱发；现如今，天降横财、完全覆盖的住治疗费、护工钱等，却还是不踏实。
德不配财、终为祸焉。
她这几日郁郁寡欢，好像就是那注定福薄缘浅的丫鬟命。
得此偏财，心存侥幸的同时，也隐生更多的愁患：福祸相依，这钱拿的实在心颤。
“唉。”
“生死有命。”
戚嫂心有余戚：“我这也是被天降馅饼砸着。”
言诺言辞抚慰：“您这是积德行善终得报，善缘结的果，别想太多啦~”
“那老人…”
“自有他的因缘。”
“这么多钱，要是缴错号，原主家得多着急啊。”
“专人进病房拿的卡，而且这么久还没任何追款的动静，想必是刻意而为。”
该猜测戚嫂也不是没推演过，然而经历匮乏、记忆贫瘠，生活跟白开水似的寡淡，确实没言诺所说的有什么机缘善行、能得这般慷慨的报酬：“唉。”
“叹气易老。”言诺虽深谙此刻言辞苍白徒劳，却也别无他计可施：“这是好事，咱先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就安心治疗；日后呢，若有主家来寻、还他便是，若真是善主散财添福，等出院咱也效仿、传递爱心。”
“是这么个理儿。”
“对呀~”
“听你说话，我豁然开朗许多。”
“那这就是我的荣幸跟善缘。”言诺随声附和、浅笑嫣然：“戚哥呢？都还顺利？”
“苦了他，家里、医院、杂志社连轴转，忙得焦头烂额。”
“熬过这阵就好啦，都是过程。”
“嗯。”
“我们的工作性质呢，忙碌比清闲好，只要忙、就有的钱赚。”
戚嫂嘴翘染笑，老公是她家的顶梁柱、更是她的支撑与骄傲：“他也这么跟我说，我就是心疼他累。你呢？咋请这么久的假？光说请你吃饭感谢，你戚哥忙、也没抽出空。”
时日倥偬。
岁月蹉跎。
但承诺在，终归是有念想。
言诺乐意静候生活的留白：“饭不着急，总能聚的齐。”
“得抓紧还。”
“记着账呢。”
“唉，白占你便宜实在是…”戚嫂说着就要潸然泪落，喉间哽咽、尾音带颤：“恩情我跟你戚哥都记得，你放心，等手头宽裕些，钱肯定还是要还你的！”
“这就见外。”
“得还！”
“行，前提是你1定得好好的，我等着。”
戚嫂泪落滚珠：“必须。”
场面煽情。
言诺略尴尬。
她对过分浓烈的感情总束手无策。
幸好最后戚嫂自行降温，他们又闲扯许多，尤其谈及戚嫂女儿年少懂事时破涕为笑——似乎为人母总会温柔得1塌糊涂，本能驱使。
但言诺对这份温情生疏。
凡事皆有例外。
而她不幸中招。
但徜徉在各种离合悲欢，言诺也早就锤炼得近乎麻痹；只是偶尔，会有些情愫蔓延。
临近晌午。
话聊完毕。
戚嫂多加挽留、盛情难却。
言诺最终婉拒，还有lucas需要投喂，病号餐他估计吃不惯。
戚嫂无法，只得放行。
言诺在医院外的悬铃木旁找到的lucas。
他正撅着腚手撑腿半蹲、专心致志地研究爬树的蚂蚁。
“想吃什么？”
“烤鸭！”
“行。”
“我要全聚德~”
言诺拦辆候客的出租车坐副驾，跟师傅报完地址，又揶揄lucas道：“没想到你还能吃货属性被激活。”——主要他吃得太潦草，墨尔本在他家时，基本就几片没烤面包加1杯牛奶、便敷衍完早中晚餐；现在跟她回趟国，却变得精致还懂挑剔，实属稀罕。
“那当然，保安大爷没少被我套话。”
“你懂得还挺多。”
“自然~”
“那我有必要温馨提醒，这个点儿要排很久的队。”
lucas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没关系，我忍饥挨饿很厉害。”
好饭不怕晚，等会又何妨。
事实证明他确实耐饿。
也值得美食犒劳。
吃得满足。
除必点的烤鸭摆盘‘玉兔纳福’、寓意好又味美外，lucas还对灯影蜜酥鱼片、盐水鸭肝、香酥松花鸭卷配鹰嘴豆泥、黑椒栗蓉酿素鲍、素什锦等赞不绝口，言诺悲催地只捞着素什锦跟吃蔬菜沙拉、秒变食草系，她1言以蔽之的概括为“只要是端上桌的菜，没有1道是你觉得踩雷、吃不惯的~”
lucas傲娇：“我华国胃呗！”
“还懂网络梗呢，你能吃、你说的都对。”
“年轻人麽，要与时俱进。”lucas摇晃着豌豆黄奶茶喝光的空杯，感慨：“量不多哦~”
“你不会感觉吃太饱撑得慌吗？”
“还好。”
“能吃是福。”
lucas从善如流：“给我自己鼓掌点赞。”
言诺随声附和，但抬起的手臂却机械式罢停：临街楼栋怎么停靠的有救护车跟消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