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湛蓝
杂志社年中奖没按惯例随工资发,反而玩新花样、举办了场表彰宴。
相较以前靠爆料赚取噱头所能孵化的赢利,如今以‘资’换‘资’的盛行,彻底让杂志社完成连级跳的盈利进阶。
而成摞的现金奖励…
无疑是沸腾全场的催化剂!
言诺作为拔得头筹的获奖者,结实地享受了把众星逐月的追捧。
总编作为杂志社领航者以及慧眼识珠聘用言诺的领路人,也获得压轴的优待酬劳——1辆奔驰glc、官方指导价低配也要40+万。
而颁奖的嘉宾…
就很炸裂。
时悸斜戴贝雷帽、身穿黄咖色短裤西服套装内搭紧身纯白吊带、脚蹬细跟短靴,很简约又不失隆重的名媛风,站在颁奖台侃侃而谈:“首先感谢各位领导的悉心栽培与同事们的鼓励与帮衬…”
从她登台,拉开帷幕的便不单纯是员工实绩的褒奖,更是杂志社继位者的首秀。
而时悸爆马甲的揭秘,让各等吃瓜群众议论纷呈。
他们老板姓季…
时悸?
倒过来念即‘季时’,可不就是血脉正统~
原来千金出生时,从老板娘阵痛开始‘计时’,每过1分钟便补偿1万块的传闻、诚不欺我等社畜!
据传杂志社还仅是老板产业链里很不起眼的蚂蚱腿肉,季时这典型的屈尊降贵、体验民情的真千金呀,难怪今年在五星级酒店搞庆功宴呢。
程鑫作为知情者,并无过多讶异,反而接过车钥匙时指尖颤抖、心脉澎湃。
而言诺座前摞着成沓的现金,自始至终都好整以暇。
颔笑。
鼓掌。
绮谈。
推杯换盏。
跟着宴会厅的节奏机械照搬。
其实心思活络,1直在筹谋这笔钱该怎么分配。
戚嫂住院已月余,言诺跟肿瘤科主任聊过两次,经专家联合会诊,评估后为其制定了nkt细胞免疫疗法、同时联合吉西他滨+白蛋白紫杉醇5周期,等肿瘤成功降期,后续会进行病灶切除手术,但她估计没交职工医疗、更没买商业险,何况必须得雇佣1个护工照料家里、往返医院送饭,所以可帮其代缴五万的费用。
每月给福利院邮寄的钱就不涨吧,否则嬷嬷又该念叨。
筹备訾伯母60岁寿诞的礼物。
挺好。
省得动存款。
言诺动筷夹蔬菜沙拉,咀嚼,满足地喟赞。
季时的演讲铿锵收尾——作为00后,她也对裹脚布的应酬深恶痛绝,而更相信金钱的驱动力。
季时端着香槟凑近:“诺诺姐想什么呢?看着如释重负~”
言诺站起与她碰杯:“恭喜。”
“还要多谢师傅教导。”
“客气。”
言诺穿的是逛夜市摊时买的、訾颜认为手绘图腾很有设计感的板鞋,所以季时与她肩膀齐平,精炼的低马尾梳得1丝不苟,却语带娇嗔:“好冷淡呀~”
言诺倒没什么阶级对立,对资本家饮血啖肉的压榨剥削所唾骂、而极端仇富的糟粕思想,毕竟要允许‘先富’;何况对季时隐瞒身份也并无芥蒂,甚至、早期就揣度出几分端倪。
她只是觉得疲倦。
虽然隐瞒身份严格意义讲,也不算背叛。
季时没得到回答,所幸周遭也没同事聚拢,倒也不显尴尬。
何况…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镶着碎钻挂有银链的美甲剐蹭过玻璃杯壁,季时直奔正题:“诺诺姐前几日在古街玩,陪你的是?”
“我弟。”
“亲的?没听你提起过呢。”
“福利院时有两年交情,这趟回国在古街偶遇。”
“是吗?”季时已做背调、然而可挖掘的讯息少得可怜,“那还真是凑巧。”
“嗯。”
“他有女朋友吗?”
对魏弋招蜂引蝶的吸引力司空见惯,言诺并不意外季时的关注点,然而她刚才话里的铺垫也很明确:偶遇、而非事先约定,所以并无密切联系。
停箸,言诺噙笑睇眄:“抱歉,我也不清楚。”——重音强调‘也’,祈祷她听得懂这次的弦外之音。
季时却抿嘴鼓腮:“是吗?”
两次都反问…
很冒犯。
揭去虚假的皮囊,回抱真实秉性,养尊处优者总有1种俯瞰众生、觉得蚍蜉可怜,从而对万事势在必得的优越感。
但面对杂志社未来掌舵者,言诺也只能隐忍不发。
季时开始她声情并茂的阐释。
言诺被迫倾听。
近五分钟的独角戏里,季时把她从她爸糊到掉渣的照片中、难得1眼沦陷的情窦初开,甚至请私家侦探调查、但徒劳无功的颓败,以及古街缘分牵线见到真人的惊喜等等很详细地展开叙述。
言诺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在意的是魏弋那糊到重影的金发与湛蓝的眸。
海城时重逢,他是乌黑的发与遗传自母族的琥珀色瞳孔…
当然,染发、戴美瞳都能合理解释。
然而她信吗?
掉马的何止‘时悸’!
能出席司珩聚会、侦探1无所获、连訾颜向胡导旁敲侧击都被告知无可奉告的身份,他还真挺高深莫测呢!
最后,口若悬河的季时作总结道:“他喜欢诺诺姐呢。”
言诺游刃有余:“我曾对他颇多照拂。”
“我说的是‘喜欢’喔~”
“自然。”
“诺诺姐不坦诚,故意歪曲我的意思。”服务员端菜鲜凤梨咕噜黑豚肉、摆放在季时面前,而其它蠢蠢欲动想敬酒套近乎的人都被其眼神劝退,季时用公筷夹起块儿色泽金黄、勾馋垂涎的肉放进言诺餐盘:“他不是你的菜,可以让给我吗?”
酸甜多汁。
肥瘦均匀。
言诺细嚼慢咽,随机应变:“暂且不论我是否有他归属的处置权,我都联系不上他,喔,他倒有我号码,但从没打过。”
季时无法勘破她说谎的破绽:“是吗?”
又被唐突。
言诺选择美食治愈。
季时抚鬓冷嗤、犹自嘲:“海城那趟出差我还通风报信呢,没想到造化戏弄,我1眼情浓,诺诺姐却不稀罕。”
“感谢你那时的真情实意。”
但稀罕…
言诺眸色浓稠如墨:对魏弋建立在处心积虑的欺骗之上的喜欢吗?此生倥偬,忙着找寻真相,实在无暇与其斡旋。
何况爱情的保鲜期,实在经不起推敲。
与其受伤后困顿懊恼,最初就不要触碰的好,毕竟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在售。
“我是真喜欢他,而且我俩年龄、家世都旗鼓相当,我爸妈从小给我灌输的思想也是,无论婚恋,都讲究门当户对、势均力敌。”季时穿着高定的奢侈华服,却没能连带着包装她那颗鄙薄的心:“而这些,诺诺姐的条件就有些糟践他。”
“是。”
“那?”
“我真爱莫能助。”
“那你退出!只要同意不见他,补偿随便提!”
言诺差点被她命令式的趾高气昂给气笑:以前怎么没发觉她很蠢,就…认为傻得可爱?
果然滤镜使人眼瘸。
“辞呈稍后发总编邮箱,离职前这1个月我申请休年假。”食欲羸弱,言诺决定跟这餐饕餮盛宴告别:“你们幼稚的恋爱游戏就请恕我不奉陪、没兴趣,而且呀,有威逼利诱我、拿身份施压的闲暇,你不如借季总的势赶紧去搭司珩的线儿,比较快。”
言诺埋雷。
她够不着司珩,季时倒是1杆好枪。
毕竟该‘魏弋’的真实身份,她也好奇——凡牵扯到多年前的真相,她都有旺盛的窥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