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攀比

    言诺眸光炯亮，闪耀着雀跃的诚挚：“很漂亮又喜欢献爱心的姐姐啊，林兮微，福利院时你不是很爱吃她带的面包甜点？”

    虽然记忆渺茫、无从打捞，但她的殷切让他无法婉拒，嘴唇翕张，魏弋妥协：“好，但我不太记得她。”

    “没关系，看着面熟兴许就触发记忆呢。”

    “那还挺神奇。”

    “当年你走得匆忙，既然回国、按礼数也该登门拜谢叙旧。”

    “嗯。”

    “乖。”

    道旁理发店老式的霓虹灯招牌散着幽魅的红光，轮廓互为侵犯、模糊了每道不小心与其对视的目光，而站路边候车的言诺、就处在魏弋想瞧她就必须迎视这灯光的辖区。

    而言诺在专心致志地涂抹护手霜，甚至戴好糖炒板栗摊主送的1次性手套防护。

    魏弋不明觉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女人之间奇怪的攀比心？

    还是…

    不曾赋予过他的该死的仪式感？

    但哀怨地垂眸控诉时，那支他送的发簪钻进视线撩拨，无疑让魏弋受伤的心潦草地被补齐窟窿。

    魏弋快速自愈。

    搭乘出租车抵达约见的饮品店。

    林兮微刚跟收银员核对完今日份营业额、盘点好库存。

    她栗棕色的卷发被随意绑成低马尾，颇有些甜美系贤良淑德的既视感。

    推门而入，招财猫摇晃着小肉爪机械发音“欢迎光临~”，言诺趴在收银台跟她打招呼：“嗨，来杯招桃花，必须美女亲自喂我喝的那种！”

    林兮微迎视，回以娇媚：“美女还陪睡，点麽？”

    “好呀，却之不恭。”

    “呸。”

    被堵在玻璃门处的魏弋瞠目结舌：她这般色气耍流氓、媚而近妖的姿态，真的活久见！她进门前还蹙眉凝思的慎重是怎么做到的1秒嬗变？

    熟稔而热烈。

    但跟与訾颜相处时又不同。

    魏弋没办法精准描述那种微妙，好像是收与放、敛起内核与锋芒毕露的区别。

    也挺惊喜的1面呢！

    “姐夫呢？”

    “加班。”

    “还挺辛苦。”

    “嗯，创业型公司通宵达旦是家常便饭。”

    寒暄完，林兮微似乎刚发觉似的惊呼：“哎呀这是魏弋吧？若非你给我打电话提前告知，我还真不敢认呢。”——优越的身高衬托得168cm的言诺都小巧玲珑，还有那张沿袭他家族典型轮廓的脸、当真独得造物主偏宠！

    魏弋使劲搜刮记忆，确实没名为林兮微的存储。

    但他随机应变：“林姐姐~”

    谁知林兮微捂嘴娇笑：“小时候死活不肯搭理我，现在却顺溜地喊姐，好可爱。”

    原来乖巧是错误策略。

    魏弋吃瘪。

    言诺打圆场：“长大终归得有些好处呀。”

    趁着机缘抛砖引玉，她俩打开话匣、开始调侃魏弋福利院时的各种糗态。

    而这些曾经，但凡牵扯到言诺的、魏弋都耳熟能详；而除此之外的便只剩生疏，仿佛那些瞬间被选择性删除。

    林兮微魅惑的狐狸眼眯成条细缝：“你怎么听着很陌生的模样？”

    被突兀点名的魏弋怔愣。

    因为…

    确实陌生。

    言诺也视线聚焦他：“时隔久远，记不太清吧。”

    林兮微故弄玄虚、仿佛她此刻是通灵算命的神婆附体：“哈哈也对，否则我都要怀疑他盗取的身份！”

    林兮微含沙射影的调侃，就像道锋利的刃、将魏弋竭力与之和解的记忆剖了条裂缝——幼年时被关在城堡幽闭室面壁思过与刑罚的经历张牙舞爪，他声嘶力竭的哭喊、他挠破指甲的求饶、他破釜沉舟的撞墙，那些最终无所倚仗、只能赤裸地接受审判的至暗时刻，毫无预警地对他进行攻讦与鞭笞。

    高声喧哗是错。

    身体羸弱营养不良是错。

    剑术、马课、射击等没独占鳌头是错。

    甚至他曾经以为是否自己连呼吸都是错误、是在浪费。

    那些其实最长也不过维系几日的短暂，却造就了他至今夜深仍辗转难眠的漫长处罚。

    那些犀利的痛，却最终成为凌迟他的钝刀。

    所以魏弋讨厌洋葱，分明已经披那么多层外衣庇护，却还是无法完成对脆弱内芯的救赎；他学会了最重要的1课，能与暴力抗衡的唯有暴力，能镇压血腥的、只有更残忍浩渺的血腥。

    因此，魏弋从幽闭室惨淡的暗色里窥见天光。

    他开始诡秘地享受黑暗。

    毕竟黑暗可以带来淋漓尽致的痛快。

    魏弋感觉腰窝处冷汗涔森，而面色怡然自若：“林姐姐好爱开玩笑。”

    言诺摩挲着林兮微腕处：“她逗你呢。”

    话题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