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把我当老妈子了
江小小诧异于突然间的尘埃落定。
耳边风声停了，清晰可闻的是她突然漏掉又猛然续上，狂乱的心跳声。
林珩看着手里细细的银丝。
这些年辛苦了。
“囡囡小时候说会像哥哥一样去留学。她都上高中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她出去？”
林珩轻咳一声换了话题。
“她长大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决定。”江小小颇有些留恋地从刚才的话题中抽离，“钱一直都给她备着。她出去不会像小川那么辛苦的。”
江小小想江沐川了，这是他不在家的第三年。
她心疼孩子在外辛苦，但她的孩子又一直在路上，在远行，在负重。
她的思绪仿佛被拉回八八年的夏天，那时候她还是二十三岁青涩的年纪，她胆大妄为地打了前婆婆，连夜带着孩子们跑路了。
她是个不担事的妈妈，跑路的钱都是江沐川在城里捡废品赚来的。
“其实挺感谢你的。”江小小突然仰起头，笑看着林珩，“当年要不是你的庇护，我和前夫的事不会那么顺利了结。”
江小小从未将自己的小心思宣之于口。
她从未真的怨恨过眼前的男人。
他不过是个可怜人。
天之骄子的他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纪下半身瘫痪。
他别无选择，却阴差阳错将一颗心系在了她这课歪脖子树上。
“小小，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的好。”林珩突然就泄了气。
他准备了十年的表白，在宣之于口的一瞬间，竟然选了这么个破地方，这么个破场合，说出了那么莽撞的一句话。
江小小依旧笑着，伸手在他脑袋上戳了一下，“怎么十年了还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他最狼狈的时候，都是江小小在跟前守着。
她很坏，嘴又毒。一点都不关心他一个病患脆弱的小心脏。
在别人千篇一律怜悯的目光中，她那戏谑的音调，傲娇的表情，以及踹他的时候毫不留情的脚力，都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一个与旁人别无二致的人。
要不是那样的对待，他会在日复一日的困顿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于他有再造之恩，又怎是旁人口中的攀附？
他们不知道，他却很清楚。
林珩在她心不在焉的动作中崩溃，笑中带泪扬起脸来，“小小。”
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江小小麻了一下，半边脸都好像被电击过似的。
整个人已经被拥进温暖的怀抱。
她的心在急速的狂跳之后，恢复了平静。
平静的好似一切本该是这样。
她伸手拍了拍林珩的后背，“林大少爷，我就是个护工，护工你懂吗？”
“不是。你看过了，你得负责啊。”林珩带着浓重的鼻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丝毫不顾及她喘不喘得过来气。
果然，江小小很有求生欲地在他怀里蛄蛹。
终于将头露出来，得以大口喘气。
“又不是我一个人看过，医院那么多医生护士也看过。”
江小小坏坏地扭头看他。
林珩投入得很，哪里管那些，“医生护士不算。”
“护工呢？我之后总有护工吧？”
“没有。”林珩没好气地说，好像终于抓到了江小小的把柄。
瞬间将她松开，一双好看的眼睛盯住她，“你知道后来我多辛苦吗？我一个人做你做的事，我多费劲吗？”
“合着你就把我一个人当老妈子啊？”江小小暴起，气鼓鼓地朝他脑袋上捶了一拳头。
她很生气。
心里莫名委屈。
“不是。”林珩向来嘴巧嘴毒嘴狠，在商场上凭借一张嘴将甲方哄得团团转。
结果，在江小小面前漏了怯。本来是为自己鸣不平的。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他傻了，傻的忘了该怎么说话。
在江小小即将离去时一把将她抱住，死不撒手。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对于自己的错，林珩供认不讳。
江小小气的一脚狠狠踩在他脚上。
幸而她没穿高跟鞋。不然，林珩脚都要当场费了。
“想把我拉回去做你的老妈子？”
“不是，小小，我不会说话，你且看我表现。好吗？”
林珩卑微的像雪网下偷偷冒头的小草。
翠绿的嫩尖在风里，怯懦地舞着。
“我得问问小川的意见。”
江小小伸手打了他的手，“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
林珩笑盈盈地松开她，转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进屋休息，他才转身回到小小的杂物间。
他很开心，这十年来，第一次这么开心。
江小小回到屋里，心里像着了火，燥热难耐。
她推了推江蓉。
江蓉睡得像死猪一样。
江沐晴挑眉打量着她，“妈，你同意林叔的追求了？”
“别瞎说。我还得跟小川商量商量。”江小小的脸瞬间红了。
她自认为不是个脸皮薄的人，这一说，江沐晴脸上的表情更揶揄了，“还跟我哥说。妈，老实说，这几年你就没跟林叔有什么联系？”
“没有。”
江小小这才想起来。
这么些年，她竟然从来没有碰见过哪怕一次林珩。
到是去年年末，几次三番地见到了。又扯到了一起。
“妈，我晚上要回城里，你能送我吗？”
“这儿的事还没办完，不能走。我让你林叔送你回去。回去后好好陪外婆，别到处乱跑。”江小小啰啰嗦嗦地嘱咐。
江沐晴抬起打着石膏的脚丫子，“妈，我这伤，且得养着呢。”
江小小应声，“是是是。你得养着。那就回家待着，每天晚上给我打个电话报信儿。”
孟晓晨睡醒之后，非要开车回家，坚决不让林珩送。
江蓉也一再保证说没事，一行三个人便又回了城里。
诺大的生态园，就剩下他们俩和看门老大爷。
江小小闲来无事，像个地主婆，巡视自己的领地。
林珩碎催似的跟在身后，亦步亦趋，踩得松软的雪地咯吱咯吱响。
“欸？你看，那是不是脚印？”
江小小指着猪圈里一排延伸的印记问林珩。
“应该是。”
“那不就破案了？”江小小连忙拿出手机拨了老张的电话过去。
“张哥，我生态园这边猪圈有脚印。能不能作为破案的证据啊？”
“我帮你问问局里的同事。”
老张热心肠，年末又调回了局里，据说是高升了。江小小早就想着请他吃饭了，这是来了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