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创业
“哪个林家？”
江小小搓衣服的手一顿，“就是个搞科技研发的，去年他家小子在咱村差点送了命。”
“哦。”江小小迟钝地应了一声，继续搓衣服。
江沐川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听江蓉继续八卦，“你说那些有钱人，真是奇怪，要我家孩子被弄伤，我老死都不会跟他们家往来了。”
“利益而已，你看不懂。”
江沐川啧了一声，进厨房端了几碗绿豆汤，放江蓉跟前一碗，嘴淡地分析，“林家是搞研发的，估计咱村厂长要把千金嫁给瘫子了。”
“你怎么知道？”江蓉惊讶的张大了嘴，“不光出钱出力，房子车子，什么都给买全了。”
江小小端起碗咕咚咕咚灌了一碗绿豆汤。
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爽。”
江沐川看了江小小一眼，又啧了一声。
这回倒是没说话，看着江蓉喝完绿豆汤，才说，“姨，你的课啥时候上啊？我能听听去吗？”
“去呗，你带上作业，我就说你是我儿子。”
江沐川的录取通知书是八月发回来的。
大队的广播里连续播报了好几次。
那天只江母一个人在家，被人围着，听了不少好听的话。
什么神童啊，什么有出息啊，什么祖坟冒青烟呀。
江沐川回来的时候，村里是个人碰见了都跟他打招呼，就连平时看不惯他的那些小男生们也都跟他称兄道弟了。
自从江小小挣了点小钱之后，她就开始膨胀了。
村子南边有一大片果林，都是不能长期保存的桃子。
江小小跑了几趟工商局，办了个罐头厂的营业执照。
一头栽进去忙活起来。
江母更是在有了江沐川这个长脸的外孙之后，忙着给江小小物色起了对象。
江小小表示，我感谢你啊。
然后压根没有管这件事。
只管在果林旁边批了一块地，大刀阔斧地盖起了厂房。
她果然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只想到可能要花个几万块钱。
没想到零零碎碎的钱花到她捣炕。
光接三相电就要花费好大一笔钱。
罐头厂磕磕绊绊盖起来了，冬天也到了。
江小小的又一次创业宣告暂时失败。
最主要的是她没钱了，只剩江沐川卡里的钱，那是她的底线。
江沐川自考上一中之后，便住了校，学费，杂费，生活费，学校全包，他只要在那读书就行。
八月十五，江沐川从学校回来，带了一盒包装精致的月饼。
江小小又是忙到晚上才回来，拜月之后钻到房间里算账。
江沐川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妈，罐头厂不好干吧？”
“是不太好干。”江小小本来算账就算的心烦，索性丢开笔，躺江沐川腿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干不成？”
“妈，想做就做，别舍不得花钱，钱都在卡里，花了咱再挣。”江沐川心态挺好，扫了一眼她的账目，摸摸她的头，“别跟自己较劲，没必要。”
“那为什么别人行，我不行呢？”
江沐川把手里的月饼细细掰成八块，拿起一块塞进江小小嘴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你的长处不在这里而已。”
“别说了，我得撞一次南墙才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江小小盘腿坐起来，又捡起笔，算起账来，“川儿，留学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我不去了。”
“为什么？”江小小才提起的笔又搁下，“又是因为担心我们三个女的在家没人罩着吗？”
“妈，怎么又说这个？”江沐川抠着手里的月饼，将五仁馅里面的青红丝都拽了出来。
他抠的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说说么。”江小小知道他想混过去，可两个月才能见一面，他的想法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没钱，不想去。”江沐川抬起头来，跟刚才的踌躇不一样，是一种他笃定江小小没办法反驳的从容。
听到这话，江小小确实有一瞬间的慌乱。
有时候捅破一层窗户纸真的让人难堪。
江沐川似乎从来都不曾把这种赤裸裸的苦难宣之于口。
他总是默默的节省家里的开支，力所能及地把家里的苦难扛在肩上。
“这你不用担心。”
江小小的声音有些哑，她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妈已经开始创业了。明年秋天就会有成果。你今年就得开始准备，明年一准走。”
“妈，你能做罐头，可是销路呢？你想过没有？”江沐川隐忍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
罐头在这个年代是奢侈品，一块钱一罐。
买一罐罐头都够割一斤猪肉，买一斤多鸡蛋了。
在县城，能消费起罐头的人不在少数，可权衡下来，他们会更愿意吃肉还是一罐不顶饱的水果罐头呢？
江小小没想过这些，她只觉得满山的桃子，每年都吃不完烂在树上可惜了。
江沐川的一句话无外乎是当头一棒。
她愣在当下很久没反应过来。
最后，她无奈地看向江沐川，“看吧，我可能又搞砸了。这回，好几万都没了。”
江沐川爬上炕，抱住她，“没事，有我，我会善后。你只做你喜欢的就好。”
“嗯。”
江小小很不想依靠她的儿子，这个孩子肩膀还不够宽阔，稚嫩的脸上却有一双深邃饱经沧桑的眼睛。
她有时候在想，要是她不让江沐川操心该多好。
可她那浅显表面的认知让她不能洞悉八十年代转瞬即逝的商机。
她从来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学着别人开厂，学着别人算账，学着别的穿越文女主那样抓钱，照猫画虎，在没有开始前她就失败了。
她仰起头，眼前是江沐川青涩的下巴，很窄，很瘦，即便她知道学校食宿全包，还是给了他不少零花钱，让他别节省。
她要怎么办呢？她的儿子呀，她想把自己能拿得出手最好的都给他。
可是他的思想远在她之上。
“囡囡过完年就去上学吧，直机关幼儿园，我让我们校长打听了，可以免借读费。但是你们要搬到城里。”
江沐川有些僵硬地松开江小小。
她永远没正行，自己酝酿母慈子孝情绪的时候，她在悄悄的看别人的鼻孔。
煞风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