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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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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外,霍城怔怔的看着手术室前亮起的红灯。

    思绪一下飘回到十年前。

    他父母因为回来见他给他过18岁生日,上了那架飞机,那架飞机被恐怖分子袭击,最后坠机而亡。

    他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就只得到一张死亡确认书,那薄薄的一张纸,让他十八年的光阴化为碎片。

    “你怎么了啊,不要哭啦,妈妈说哭鼻子不是男子汉哦。”

    那时候怎么样呢?跟现在差不多吧?

    迷茫的靠在医院角落,仿佛天都塌了。

    那个小小少年,他的小画家就这么像天使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冲破医院那倾覆过来的灰暗,给他一角舔舐伤口的地带。

    “喏,给你擦擦眼泪,吃了这块巧克力就不哭了哦。”

    幼稚的少年逆光而来,温柔的给他擦了那早已滴落半干的泪痕,嘴里被塞了一块苦甜苦甜的巧克力。

    小画家歪着头努力的扯开他的嘴角。

    “大哥哥不要不开心啦,妈妈说人在世上就是哭着来哭着走的,所以我们在这中间要多笑笑啊~”

    “妈妈说,世间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过不去就把这个坎填平了,嘻嘻。”

    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看起来明明小少年模样,却笨拙的安慰着他。

    这便是他十八岁遇见的缪斯,是他抱着骨灰盒,一人抗下偌大霍氏集团的救赎。

    喜欢灯火的何止飞蛾?

    蚊虫尚喜。

    他没有季家枝繁叶茂的地产开发,没有葛家黑/道势力的支持,没有沈家世代官承的大伞,有的只是这条命,他把霍家外贸做出来,靠的是心里那一遍一遍描摹的小画家。

    可他今天差点就要失去他了。

    为了算计季家和葛家把他的小画家牵扯进去了。

    霍城握拳砸向墙壁,手上的疼痛没有缓解心里的不安。

    “怎么样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摘下眼睛走了过来。

    一身灰色西装,硬朗的绅士装扮,没有眼镜遮挡后,凤眼疲倦的垂下,眉宇之间透着成熟自傲。

    这便是沈家年仅三十岁当权的家主,当年威震一方军区司令沈复的孙子沈栝。

    人在他举办的晚宴上出了事,他处理好宴会后事,压下今晚发生的一切,确定不会被暴露出去,这才赶了过来。

    霍城看见是他,一下暴怒起来,他上前扯住沈栝的衣领。

    “沈栝,我跟你做生意,可不是让你打他的主意,季家和葛家的事你扯他干嘛!退一步说,四家战场,你牵扯他这个无辜的人有什么好处!”

    “霍总!”旁边的保镖见此想拉住失控的他。

    沈栝摆摆手,把衣领从霍城手上拽下来,他敛了神色,认真说道。

    “这件事我已经在查了,当初让沈一动手脚的是季泽,并非是这个傅栀。”

    “你也知道,我和你目标是让季葛两家因为季泽生出嫌隙,我并没有想让你我生出嫌隙。”

    霍城退后一步,在医院灯光明灭处,沈栝看不见他的神色。

    “你手下人干净吗?”

    “沈一可是我的……”

    沈栝显然想到了什么,他神情一滞,嘴唇颤抖的说了一句,却什么声音都没出来。

    沈一是他的枕边人,是十岁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爱人,也是……爷爷派给自己的人。

    他这个爷爷在这个闹剧里,担任了什么角色?

    沈栝不敢想,只是稍微的细想他就觉得可怕。

    四家的表面和平因为今天的事,差点全撕碎了。

    “季泽已经被葛卿带走了,今天这个事待我回本家了解之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栝平静的回声,短短几秒,他就已经修复好面部表情。

    只是脑海里,一直有一张模糊的女人脸,温柔静雅的朝他笑着。

    他又想起前几天在老宅看见的一幅画,上面属着傅栀的名字,他本以为爷爷是想收藏画而已。

    一切一切合在一起都不正常,也解释不了。

    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二十年了,翻来翻去不过一本旧账。

    医院的钟,指针走到三点,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医生,他…他怎么样了?”

    望着面前满眼血丝的男人,医生叹了口气。

    “患者体重较轻,从四米高的地方跳下来时候又护住了头部,所以有轻微的头皮外伤,万幸没有脑震荡什么的。”

    “但是——他的皮肤不同程度出现了挫裂伤。两只脚的踝关节骨折较为严重,左脚脚踝骨折要打钢钉,右脚根骨粉碎性骨折要打板,左手脱臼了,右肩肩袖损伤。可能是运气好吧,他肋骨、躯干没有骨折,也没有伤到腰椎,静养以后能够慢慢恢复,但脚部的跟骨骨折比较严重,还需要手术治疗。”

    “所以要麻烦您签个字,去办住院手续。他这个要静养,听说他是个有名的画家,以后可能因为右肩肩袖的伤对画画有影响,不能长久持笔。其他的还需看后续恢复情况,你现在可以去看他了,他还没醒,动作小点声。”

    霍城签完字,才回了魂。

    他进去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着一样的青年,心一痛,把头抵在他的左手边呢喃。

    “小栀,我好不容易接近你了,给我一个机会,不要离开我好吗?”

    凌晨的夜晚很冷,不及霍城心口冷。

    夜里葛家。

    “沈肆,季泽我给你带过来了,你姐呢。”

    葛卿优雅的翘腿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烟雾散开,露出一张冷艳高贵的脸。

    刚刚宴会上,风姿绰约的仪态,仿佛是人们的一场幻想。

    “我姐体弱,在老宅静养呢,怎么你这是想去老宅抢人?”

    沈肆张扬的笑着,眼神轻佻,如同一朵盛开艳丽的海棠花。他的手却不安分的摸向昏睡在一旁沙发上的季泽,从脸到他的锁骨再到腰肢。

    “这个人我带走了,你俩的婚约最好快点解除,不然你我都讨不到好处。”

    “爷爷最近有大动作,我姐不会一直待在本家的,况且她马上二十三生日了,怕爷爷会做什么文章的话你动作尽快。”

    “还有季家那群散沙,没有我宝贝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他头上撒野。”

    “沈肆,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你怀里宝贝可不见得会容许你逾越,季家跟你沈家比不起,这是我葛卿的猎物。”

    葛卿淡淡的说道。

    “我不会管,沈家有我大哥在,你们都想分季家,霍家那位考虑了吗?我看今晚慈善晚宴的事情可算闹得大了,都利用我宝贝上瘾了,这个是利息,是要讨回来的。”

    沈肆轻蔑道,他抱起季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外面有辆车正在等他们。

    “沈菀…呼……”

    吐出最后一口烟,葛卿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夜里响起,最后隐于嘴角。

    傅栀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阳光洒落在床边趴睡男人的发丝上,让傅栀不由的抬起左手摸了一下。

    “唔”傅栀痛出声,他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疼,两脚还被绑成了粽子。

    “小栀,你醒了!”男人被惊醒,抬头惊喜的看着他。

    才一个晚上而已,他的下巴就有青色的胡茬了,眼里也有血丝浮现。

    傅栀感觉心有点痛。

    “我没事,别担心。”傅栀扯出一抹笑来。

    “小栀,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我差点以为你睡在那醒不过来了…”

    男人抓起他的左手,靠在额边呜咽出声。

    看清楚男人眼里的担心和感受到手心里稀碎的泪,傅栀心软。

    “我下次不会了,不,应该没有下次了,你会保护好我的。”

    “是…这次是我的问题…”

    “别离开我…”

    男人一次又一次的确认道,傅栀也认真的一次又一次回复着好。

    他是真的害怕了,看见青年从楼上掉下来那一刻,他心脏都要停止了。

    “来,喝点粥。”打个电话给霍飞,叫了一碗粥,霍城细心的喂着傅栀。

    这几天,霍城都睡在医院里陪着傅栀。

    为了更好照顾他,霍城把公务文件搬了过来。

    男人办公时候,青年就倚靠在床上看着书,偶尔对着他发呆。

    男人察觉了也不抬头回望,就这么让他看着。

    两个人会一起吃饭,睡觉,看书,说悄悄话。

    有时候会逗着青年直笑,他的小画家再也不复以前冷冷清清,变得有人气起来。

    在医院静养的这二十多天,青年肉眼可见的长肉了,不再是以前消瘦易碎的模样。

    而霍飞也吃了二十多天狗粮。

    傅栀得承认,如果不是小世界,如果他神魂齐全,如果不是演戏,他真的会爱上这呵护的短暂的温暖。

    默默看着吃狗粮的二号人物系统此刻内心麻木的说。

    “我以为你忘了任务了呢?”

    “怎么可能,我最爱你了。”

    吃着霍城给他削的苹果,傅栀笑得一脸甜蜜。

    霍城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心都化了。

    老男人28岁铁树才开花了。

    系统不屑且撇嘴。

    霍飞这时候走进来在霍城耳边一语。

    他笑着站起身来,把傅栀从床上抱起来放在一旁的轮椅上。

    傅栀身上其他伤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两个腿还没有拆石膏,还在治疗恢复状态。

    剧情走向已经稳稳停在百分之五十了,主角受的感情已经很稳定了。

    之前还来找过傅栀几次说了他俩开公司和霍城合作的消息。

    段尧海外家产很好,一直没有机会往国内发展,霍城就是做跨国贸易的,他俩合作很契合。

    钟衾又说了很多别的趣事,最后惹得霍城吃醋不高兴了,傅栀花了好大力气才哄住。

    霍城照顾他这段时间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傅栀索性任由他吃豆腐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今天抱他坐在轮椅上,应该是能出院了。

    “小栀,我带你去个地方,但是你要蒙住眼。”给他穿好保暖的羽绒服,腿上盖住一个毛毯。

    霍城拿了一条黑色的方巾,卷成一个长条,轻轻覆盖在傅栀的眼睛上。又给青年戴上一个围巾,裹住他漂亮的脖颈,正好遮住他削尖的下巴。

    十二月份,天已经很冷了。

    霍城笑着推他走出去,面部的弧度一致让霍飞以为自己今天撞鬼了。

    “你要带我去哪?”傅栀不安的握住轮椅把手。

    “到了你就知道了。”

    霍城缓缓的推着他,走向医院的后方。

    那边有一个花园,是提供病人散心的。

    花园的正中间有一个秋千,是小孩子闲来无聊玩的。

    很久之前霍城就花了大价钱遣散了一群人,他在这布置了一大片花海。

    本是万物萧条的冬季,万物寂静,寒流滚滚。

    正直早上十点,阳光像金线一样穿过灰白色的云块,照在树叶上涂了一圈圈的金环。

    北风刺骨,阳光却正好。

    而寒风凛冽中,傅栀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是——栀子花。

    傅栀被抱起放在秋千上,眼上的黑布拿走后,他看见了满园的栀子花。

    本该夏日绽放的栀子花却开在严寒中,迎着朝阳挺立。

    素洁如凝,细腻绵柔的花瓣,玲珑剔透,仿佛美玉雕琢而成。

    秋千上竟然也被缠满了栀子花。

    系统:万恶的资本主义,冬天开夏天花。

    傅栀仿佛置身于栀子花海洋中,香味芬芳馥郁,一下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霍城的声音这时候响起在耳边,如情人细语。

    “遇见你之前我总是在克制,再克制。”

    “因为我是霍家人,霍家独子,没有人在乎我的情绪。”

    “可能你会很奇怪,但是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十年前,还是医院,我们第一次见面。可能你不记得了,但是没事,我记得就好。”

    “关于你,其实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念念不忘,这一念便是十年。”

    “我买下了你好多幅画,我见过你以前的样子。”

    “我不是怀念以前,我只是可惜,我只是后悔,我那时候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世界太嘈杂,我想捂住你的耳朵,让你不再受到那些流言蜚语的伤害。”

    “我不想你踯躅独行,我要你遇见星空烂漫,遇见人间美好。”

    “你看这些栀子花,它们盛开的程度仍远不及你,而我只想把这辈子的所有栀子花都送给你。”

    “我从第一眼就喜欢你了,我的缪斯。”

    “我每次见你的时候,我的眼睛都会乱了分寸。”

    “我想用一辈子,来证明我爱你,并非一朝一夕。”

    “你愿意吗……我的……小画家?”

    “愿意我们从这一刻开始确认恋人关系吗?”

    “哗”金鸟飞掠,一个个矗立在枝头望向下面两人。

    霍城说完这句话便紧紧握住秋千的杆子,他看向垂头坐在秋千上的小画家,眼中有希翼和期待。

    他已经哑声不敢发出声音,失落萦绕在心头。

    “好。”

    倏尔,他听见傅栀轻轻的回了一句。

    这一声细若蚊呐。

    霍城好半会才反应过来。

    他蹲下身,看见青年面色通红,又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答应你了。”

    傅栀缓缓笑起声来,眼角含着笑意,目色盈盈清亮。

    眼里只剩下霍城一个人的倒影。

    霍城喉间一痒,呼吸一窒。

    就着天上的暖阳,他半蹲跪在地上,虔诚的抬头,迎着阳光,吻上小画家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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