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催促
闲聊了许久,黎簌染看了眼天色,带着孩子告别。
秦歆笑着将她送出门外,不忘招呼她改日再叙,见二人背影渐行渐远,合上了门,转身直视站的笔直的井宁。
男人一手虚握,置于胸前,面部线条过渡柔和,缺了些许阳刚,薄薄的唇瓣抿起,仔细观察对方的情绪。
“你……是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儿了吗?”
秦歆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寒霜一般冰冷。
井宁露出儒雅的笑容:“当然不是,井某有今天,全托秦小姐和大公子的福。”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少女缓步上前,与他对视,深黑色的瞳孔宛若深潭:“话挺好听,但是……”
她抬起手,拍了拍男人的脸,那是一张比女人都要精致的白皙面孔,双眼泛着光,藏不住内里的不屈。
她又拉起他的手瞧了瞧,那双手比她大不了多少,很是精瘦。
井宁没有别的动作,任凭她这么肆意地凝视,幽深的潭水平静无波。
下一刻,波涛汹涌,清脆的耳光声响彻空旷的内堂,少女收了手,接过侍女的帕子仔细擦了擦,仿佛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井宁轻抚着刺痛的脸颊,却没有任何不满,笑容依旧儒雅随和,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侮辱。
“劣根性!”秦歆扔了帕子,盯着他,“当初若不是我们,你早就被封在井里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倒好,你发达了,还要上赶着帮他们撑腰,纵他们作恶,若不是今日遇到了旧友,你还要瞒我多久?”
“小姐误会了……”他只是轻描淡写道,却并没有解释的意图。
“你想怎样,与我无关,我在乎的不过是井家村的药草,你改不了你的奴性,这霄默城最不缺药材商。”
井宁猛然抬头,显然这句话让他异常在乎。
见他这副模样,秦歆冷哼一声,果然什么人都在乎权势和钱财。
“你知道他们惹得是谁吗?是仙家的人,旁的不必我说了,该怎么做你也明白。”
秦歆不再多言,徒留井宁一人愣了半晌,脑海里还回荡着她的那句“奴性”。
他是从井家村最底层一路走过来的,人们看着他不断富有,创立了最大的药铺,曾经欺辱他的人都在巴结他,回春堂也因此成为井家村的靠山。
他为什么要帮那些家伙,甚至导致井家村的孩子都成为霄默城的噩梦?
不是奴性,他一直告诫自己,他有自己的选择,而不是秦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
黎簌染离开回春堂,召出染墨调动雪骨玉里的灵气御剑往井家村的方向飞去。
怀里的黎微墨有些不解:“爹爹不是让我们等吗?”
“可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不想让你难过,娘亲也帮你出气。”
她抱紧儿子,蹭了蹭他白嫩的小脸蛋,笑:“你爹也认同。”
“你们说悄悄话了?什么时候?”小家伙眼睛晶亮亮。
“你不知道的时候。”黎簌染神秘兮兮,余光瞧了瞧身后逐渐浓郁的几分魔气,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高处屋檐上,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跃向溢着魔气的方向。
如果凌汐没猜错的话,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魔修正是之前他在云影镇对战过的那个,散布魔召令的魔修,不知道跟那个新魔尊到底什么关系。
跟踪的魔族被拦截,黎簌染带着孩子成功到达井家村,抬手让风雪散了些许,抱着孩子再度来到飞子家。
破草屋内传来东西摔落的打砸声,灰溜溜逃回来的父子俩正闹起了争执,男人拿着棍子乱打一通,飞子躲来躲去,力量悬殊,打也打不过,嘴巴张不开,骂也骂不出。
飞子躲到桌子底下,吃饭都有些倾斜的木桌被劈成了两半,无奈只能往外跑,他老子一喝酒就发疯,之前都是打那个贱女人,现在女人死了,又来打他了。
刚跑到门口,便见到不速之客。
黎簌染看了眼院子里新积的雪,薄雪覆盖之下隐隐能看出些许扭打的痕迹,能看出是有很多人来过这里。
看来他们父子身上的伤是因为同乡的众怒,难怪会想着去回春堂找人。
见飞子开了门,黎微墨挺直了腰板和他对视,绝对不会再露怯。
当娘的见自家小猫如此可爱,难免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为他涨涨气焰。
“小朋友,认错了吗?和你爹一起出来道歉认错,哄好我儿子,我就撤了这风雪。”
赤色长裙寒风中飞舞,为单调的白色添了几分亮丽,宛若寒冬中的腊梅,红色,却又透着冷艳与压迫,像初绽的梅,更像流淌的红雪。
飞子被眼前女人的气势吓得有些呆愣,甚至无暇思索她话中的意味,身后再度传来急促的脚步,男人已经拿着棍子追来。
堪堪躲过他的攻势,飞子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棉衣上沾了雪,瑟瑟发抖,身上被村民打出来的伤痕更是发痛。
道歉?他才不要做那么丢脸的事,不撤风雪就不撤,回春堂不可能会放任他们种的药草被冻死,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再有谁能种出井家村的药草。
飞子夺着他老子手里的棍子,呜呜呜地发出声音,指着院落里的两人,想让他放下手中的事,对抗外人。
黎簌染抱臂招招手,一脸微笑。
男人这才注意到刚才那个导致秦歆踹了他两脚的女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刚喝完烈酒,面上还发着红,皴裂的脸颊上像是抹了腊,透着点点红色。
一看到这个女人,又想起刚才被秦歆一个少女怒踹的痛处,牙都要咬碎了。
一把推开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男人拿着棍子,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身着红裙的女人,面相依旧是那么姣好,方才在城里就让他移不开目光。
看来这就是那小贱种的娘,如果杀了那小贱种,占了这个女人,那个害得他不能说话的男人一定会气到发抖。
哪怕他是什么仙鬼,有法术伤人,死前能得这样一个美人,也值了。
男人的眼神越发的猥琐。
黎簌染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适,厉声道:“我向来不是有耐心的人,既然你们不愿认错,还想搬救兵,那我就只能催催了。”
说罢,她抬手捏诀吹来飓风,将地上的雪都卷起,满是白色的院落里,各个摆设自雪之下显露了出来。
一口大缸吸引了她的注意。
黎微墨裹紧爹爹给的保暖仙衣,又轻盈又保暖,安静地看着自家娘亲帮他出气,瞧着方才还直勾勾看着他娘的男人已经被飓风冻得不得动弹,心底有些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