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关于阿雪
“那雪姑娘可比湘姑娘破多了,不也好好活着天天勾引男人嘛?”
不知谁说的一句话,让黎簌染感到震惊地同时,又如一块巨石落入溪水一般激起了千层浪,说话的妇人们忽然叽叽喳喳的。
黎簌染也努力在旁边听,甚至趁乱与打入她们内部。
她们口中的雪姑娘,正是黎簌染所熟悉的阿雪。
只是听她们的话,阿雪的过去似乎非常不堪,是全村人的笑话。
“我前些天见她家晒着一张虎皮,兴许是勾搭上了哪个猎户给她送的。”
“长得俊俏就是好,天天上山拉个男人地里一滚,吃穿都不用愁!”
“她娘就是干那档子事的,爹都不知道是谁,天生的贱种。”
“我要是像她一样长相,我也贱,动动屁股的事干啥非要动手?”
“到时候像她一样染上一身脏病,我看你还贱不贱!”
黎簌染攥着衣服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嗫嚅了许久,问:“那雪姑娘,是什么来头?”
刚才经历了一场混战,妇人们也没有在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是谁,现在她忽然开口,视线都聚集到她身上,瞧着她长相也算不错,皱眉:
“你谁啊?”
“我叫梨酥,老黎家刚娶过来的媳妇儿。”
“咱村儿有姓黎的?”
“老李家,你什么耳朵啊!”
黎簌染点点头,啊对对对。
“外来的新媳妇儿?怎么往这里嫁,真是想不开。”麻子脸的妇人摇摇头,眼神仿佛在说:挺好看的姑娘,就是有点傻。
“新来的,懂得也少,我们也就劝你一句,能跑就跑,不然你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
“啊?”
“劝她什么,来这了就是命,哪天死在床上了都是她自己的事。”
“额……”黎簌染嘴角抽搐,大声密谋能不能不要她都听到啊!
“你说那雪姑娘,我更要劝你离她远点,一身脏病。”
终于有人回归了正题,虽然话语有些不堪入耳,但黎簌染还是很努力地继续听。
她知道阿雪不是那样的人,也或者有些不堪的过去,就被这些人拿着大肆宣扬,甚至恶意揣测阿雪的现状。
但是真正听到她的过往时还是有些大吃一惊。
她们说,阿雪的母亲曾经不是村子里的人,而是山外城镇风月楼里的姑娘,因为怀了一个恩客的孩子,从此不愿接客,被打了个半死,大着肚子逃进山里。
女人在山洞里待了三天三夜,居然还活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掉。
麻子脸的妇人讲到这里,狠狠地搓着手上的衣物,骂道:“贱人就是命大!”
另外几个妇人凑到黎簌染耳边解释说那个阿雪曾经糟蹋过她家男人,所以才会如此气愤。
黎簌染没有说话,咬着牙继续听。
阿雪的母亲在村子里一个老郎中家生下了阿雪,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说是有了孩子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贱。
几乎整个村子里的男人都跟她有染,谁想到这个阿雪更贱,不到八岁就勾引几个少年在草垛里玩,被发现时,更是一点都不知廉耻,衣服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
村子里的人都想除了这个祸害,她娘非要护着她,替她挨了打,后来一病不起,人也没了,尸体臭了十几天,没人给她下葬。
人们念在两个祸害死了一个,剩下的小女娃没了这个贱人娘,应该能走上正道,便就此放过了她。
后来女人下了葬,用草席卷一卷就埋进了土里,人们嫌她脏,没敢碰她,让阿雪自己给亲娘裹上的草席,男人们才愿意抬她的尸体。
“还给她送进土里了,已经是仁义尽致了。”
有人如此评价道。
黎簌染使劲锤了锤盆里的衣服,又害怕给阿雪洗坏了,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才八岁,根本没有那方面的能力,一群年轻有力的少年将她扑倒,她也没力气反抗……
到别人嘴里,就成了她贱,她勾引人,勾引一群人。
几个妇人接着讲。
她们说,那雪姑娘名字挺好,雪一样干干净净,落在地上,不照样脏嘛。
人们给了阿雪机会,可她就是没抓住,十几岁更是和村里几个青年壮汉缠在一起,也不要钱,说白了就是身子贱,离不开男人。
后来跟她娘一样,也不知道怀了谁的贱种,还决定给生下来,听说她想去山外边生孩子,上午收拾着东西准备赶路,下午带着一身伤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真是晦气!”
“肯定是跟哪个男人快活了一天,舍不得走了!”
“那那个孩子去哪儿了?”
黎簌染接着问,不悲不喜,默默地将洗好的衣服收起。
“被她卖了,还没满月呢,半年前卖给姓许的那个年轻人了。”
“是,买走湘姑娘的那个姓许的?”
“自然,那个家伙就是干这一行儿的。”
“卖了之后她还哭的发疯,婊子还要立牌坊。”
“要什么牌坊?她往那儿一站,招招手不就行了?”
黎簌染收好衣服,不听了,随便寒暄两句赶紧跑了。
看来那个姓许的年轻人,就是远光镇许家人的祖先,难怪那邪煞会把他们孙少爷做成食物。
她抱着盆往回赶,今天听到的话让她有些恍惚,更多的是气愤,从她们嘴里说出来是一个贱女人勾引男人的荒唐轶事。
在她这里听来,却是一个女孩被偏见和虐待所裹挟的一生。
她想尽快回去,她不能让阿雪知道自己听到了这些,一路上难免回忆起前些天村子里的人对阿雪的态度。
说她是疯子,说她是婊子,原来都是这个原因。
路过之前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个巷子,黎簌染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嘈杂声。
这一次她选择直接略过,因为知道那是一个少女为了生计不得已而为之。
回到家里,黎簌染将衣服都晾了起来,却发现阿雪还是没有回来。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久,黎簌染往外跑,按照她的记忆往阿雪所去的方向找去,再度路过那个巷子,看见几个男人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走了出来。
她忍不住驻足朝着巷子角落里看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正趴在地上,身上满是脏痰与泥污,偏白的皮肤上都是淤青和红肿,乌发凌乱披散在身上,看向一旁沾着泥灰与脏液的小布袋子。
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去拿起它,少女咬着牙,桃花眼中温热的泪水下落,手上使力想把它扔掉。
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捏着袋子的一角,无声哭泣。
她抬头望了一眼巷子口,恰好与不远处的少女对视。
只一瞬间,仿佛所有欺辱与痛苦都没有现在这般难过,就好像被置入冰窖一般,从头到脚发寒发冷,心脏似乎瞬间停止了跳动,少女闭上眼,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低哑的声音唤出两个字:
“染染……”
黎簌染努力平息情绪,扭过头看向还未走远几个男人,阿雪的声音却唤回了她。
“我是自愿的,染染,对不起,这个我吃,家里的粮食都给你,这样你就可以……”
就可以不用每天晚上饿肚子了……
阿雪拆开小小的袋子,里边沉甸甸的,都是石头……
黎簌染长舒了一口气,阿雪的眼睛里溢出水汽,却努力不想让它掉落,还想开口解释,却只能说几声抱歉。
“你不是自愿的。”黎簌染的声音不高,却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黎簌染转过身,望着那几个男人消失的方向,迅速追过去,转了几个巷子口,一拳打在其中一个男人的后背上。
脊骨断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黎簌染掐着男人的脖子将他直接摔倒地上,一脚踩爆他的作案工具,将头发上固定发髻的缎带抽下来,乌发凌乱,速度极快的勒住另一个男人的脖子。
一用力,男人瞬间翻白眼伸舌头。
为了防止剩下的人逃跑,她抄起一边的锄头将想要逃跑的几个男人的腿全部打断。
望着倒在地上一脸害怕大小便失禁的男人,黎簌染面色紧绷,声音发冷:“她不是自愿的。”
被打断腿的男人努力想要爬走,却被迅速下落的锄头打断了胳膊,猩红的液体流出,埋入干枯裂隙的土地里。
“你们,都得死。”
少女的声音透着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