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 章 风云暗涌（下）
江湖上的老妖怪们纷纷聚集烟雨江南。明里的，暗里的，不计其数。许多隐居已久的江湖隐士，此时也在赶往那名扬天下的寒冰台总台。
众所期待欣赏两位二品的巅峰对决。
毕竟一品对决举世罕见，百年不遇，便只能观二品对决过过瘾了。
但这俩人一个曾经是一人一剑一酒，挑战整个江湖的酒剑仙，狂剑客李微明。
另一个则是上一代江湖的少年天才，天下道门如今的排面，将一气化三清这门绝学玩得炉火纯青的琴道士宁玄。
双方的单人实力，均已超出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所有二品。
这一战将会决出一品之下的天下第二。
不同于这些老怪物们，这一代江湖的年轻之辈则纷纷北行。引得北面的风霜又大了些许。
九州风云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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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御剑这玩意儿帅是帅，可就是太耗内力，装不了多久就得喘上三天！”
这名自诩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少年剑客撇了撇嘴，一只手捂着腰杆，另一只手撑在一旁的树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才多久就不行了，废物！”
他身旁瓜子脸的冷艳少女丝毫不留情。
少年刚想要还上一嘴，可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突然把话硬逼了回去。拿出挂在腰间的水葫芦喝水不语。
“玩儿完了，连剑都不要了！这剑在市面上可值好些钱呢？咱们从师门出来带的上千两银子，全被你个死鬼在长安花得一干二净。没了这把剑，咱俩还不得活活饿死！”
少女越说越来气，猛地将那把剑挑起，收入背后的剑鞘之中，然后放进一个檀香木的剑匣。收好剑之后，便随意抄起一根木枝，向那名少年抽去。
“你个娘们！讲不讲理呀？我都没回你话了，你还要打我！”少年十分委屈。
“还学会顶嘴了是吧？”
“什么顶嘴，我是剑主，你是剑侍，你本来就该听我的。”少年说这句话明显底气不足，声音很小的嘟囔着。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相比于少年的嘟囔，这一声便犹如河东狮吼。
这名曾在长安连胜三十场的少年剑客打了个寒颤，然后迅速向北面掠去，背着剑匣的少女紧随其后。
“你给我站住！顾西州！”
“尹南风我就是不回来！略略略！”
“你小子最近又皮痒了！”
“哎呦！你这木枝打人咋这么准啊？”
“谁叫你平时修炼不刻苦。”
————
同样是去往凉州边关的路上。
一名身着玄衣的年轻读书人不紧不慢的坐在一匹马上。身上背着竹制白布装饰的书箱，摇头晃脑的读着。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忽然，前面竟是一片桃林。林中还有一滩即将结冰的秋水。
点点桃红滑落，随风蹁跹起舞，轻盈地飘向平静的水面，层层涟漪泛起，一圈连着一圈，一环挨着一环，漾进人的心田。
“如此美景！岂能负哉！”
读书人哈哈大笑，取出背后的酒葫芦便是一阵狂饮，丝毫不顾那些酒水肆意的从嘴角流出。
手中的《孟子》被随意抛向后面的书箱，泛着淡淡墨香的《诗经》被他拿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他越读越尽兴，便越喝越多；越喝越多，便越读越尽兴。
整个人陷入了三分癫狂的状态。
可若是一名懂行之人，便能发现他周身的气息正在不断翻滚，隐隐有破境之势。
“这小子怎么样？”在这座人间仙境的上空，有两个虚无的人影正在交谈。
“好像是如今那个叫什么什么书院。”另一人回道。声音犹如百岁老人，却又隐约间带了一丝超尘脱俗的气息。
“嘉湖书院。”前面那人轻轻吐出四个字，他的语气虽没有轻蔑，但漫不经心。
这座如今天下第一的儒家圣地，天下学子心向神往的成名之所，在他眼中，就仿佛一只蝼蚁。
“我记得这次闭关之前，下面最好的书院不是叫什么稷下学宫吗？”
老者捋了捋胡子，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想起那个名字。
“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唉！还不是怪那三个妖孽！本就是人间蝼蚁，却想逆天而行，竟然还公开弑仙。”老者显然对自己的闭关十分不满。
“一个狂剑客，一个红袖刀，一个天机老道。确实有点本事。”
“岂止是有点本事！这些年，我们已经陨落了八人了。天上席位本来就不多，总共就十八位，如今更是空缺了一半。这还不算那些还在闭关的老狗。”
“不扯那些了，你就说这小子咋样？”
“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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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条通往凉州的官道上，一名乖张公子哥，正仰在马背上，双手环抱着脑袋，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闲地望着空中。
挂在马边的龙纹绣春刀上下摇摆，刀面与刀鞘碰撞，不断发出响声。
可少年却半眯着眼，仿佛没有听到。
只是嘴巴微张，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坐船尾……”
这匹被他高价买来的青骢马，马力和速度自然都是极佳的，加之一路上吃的都是精饲料，所以他自然跑在了那名书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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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这人咋还没来啊？”
“是啊是啊，咱都趴了两天了！”
“再不来，弟兄们都受不住了呀。”
几名军中小统领，围在一名将军打扮的人身旁。
“慌什么？这不就来了吗？”
这名披着玄色铠甲的将军，抬起手，遥远的指了指不见尽头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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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几十人的队伍，二十几匹关中大马，围着一辆刻着太原王氏字样的朴素马车缓缓向北行去。
马车内是一名妙年洁白、风姿郁美的少年。
他拥有一张晶莹润透的面庞，宛如琢磨出的玉石，散发出令人心驰神往的光彩。
他的黑发如同飘逸的云朵，柔软而有质感，轻轻拂过额前，衬托着清秀的五官。
“公子，马上就要进入凉州地界了，那边风雪更大， 您的衣裳要不要再加厚些？”坐在车外驾车的一名小厮打扮的，年轻人冲马车里面喊道。
“知道了。”语气温和，听了令人如沐春风。
“公子，您在朝中得罪了宁王，他不会趁这个时候为难你吧？”与马车并驾齐驱的，一匹大马上，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用浓浓的太原口音说道。他是从太原老家开始便一直跟着保护这位公子的，说话也没个顾忌。
“柳叔，我好歹说是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他们应该不敢轻举妄动。”马车内的公子哥抿了口茶，掀开了侧面的帘子。
这是他第一次出塞，来到这黄沙滚滚，百里不见青绿的大漠之上。窗外是浩瀚无垠的大漠，几只呈人字形的大雁划过苍穹，宛若几只利箭便不见了踪影。遍地乱飞的蓬草，在萧瑟的秋风中，像雪球般越滚越大。
公子哥望见窗前的壮阔景象，不禁几分豪情涌上心头。顿时文思泉涌，他赶忙拿起身旁的笔，粘了粘早已研好的墨，笔走龙蛇。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上面的命令！一个不留。”
此时，异象突生。
两侧的荒山之后，忽然蹿出五百多号身披玄色铠甲，腰胯制式唐刀的健硕士卒。
这些人也不言语，只是冲上来便围住这支马队，见人就砍。
“保护公子！”
柳叔大喊一声，腰间大刀出鞘。瞬间，便将一名飞身跃起，企图从他身侧穿过，直奔马车的玄甲的士兵劈成两半。
几十号家丁也拔出腰间的砍刀，开始奋力抵挡。
可对面人数多出了十倍有余，并且训练有素，很快家丁这边便颓势尽显。
被打得抬不起头，不断有人发出惨叫。
“公子，你和小六先走！这群人不敢用箭，说明他们也怕留下的箭伤或箭矢能辨别出他们是哪伙人马。他们不敢大规模的搜查，你们只要逃出去就有生路。”
“柳叔，那你们呢？”
“这你就别管了，我有办法脱身。”
说着，便将胯下的马让给了公子哥，徒步向一侧薄弱的包围冲去。
家丁那边也抽出三四名四、五品的高手，紧随在柳叔身后，硬是在这里打开了一个缺口。
“公子，快走！”柳叔又砍翻一人，回头大声喊道。
这名公子也知道此时再多说什么就是在耽误大家的时间，便扬起马鞭从缺口处冲了出去。身后的小厮紧随其后。
“啊！”忽然一声惨叫。公子哥下意识的回头。
只见那名自他记事起便贴身保护他的柳叔，被两柄长枪高高挑起，然后在空中撕成两段。
“柳叔！”公子哥的怒吼，响彻云霄。泪水如掉了线的珍珠一般，情不自禁的滑落。
此刻，他的耳旁隐约传来柳叔的最后嘱托。
“公子！快些走，莫回头！”
“玄甲军。李子桑，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