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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章 风雪满关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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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捷!大捷!我军一夜破五城!现大军已至关山城外。”

    在武岭的朝雪中。

    斥候营的骑卒们奔驰在山寨各处,大声宣告着这一捷报。

    山寨上下一片欢悦。

    梨润东放下手中的《孙子兵法》,面露惊奇。

    但很快转为欣喜。

    抿了口茶,握杯的手微颤,翠绿在杯中翻滚。

    随后,

    漫卷诗书喜欲狂!

    桃夭院中是从别处寻来的桃树,霜棱压桃枝,银装裹华叶。

    寒风卷起漫天雪花,桃树舞动满枝霜华。

    白雪花瓣一并飘落,霜白了树下着白狐袄少女的华发。眉间飘动的落雪,胜过三月的飞花,偶尔颦落鹅眉,眉宇奇绝。

    少女不顾发间银白,柔顺青丝微微掀起,佳人美眸北望,目似秋波,眉如远山。南平抚琴,犹胜那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

    “群主您坐了一晚了,现在心里踏实了,睡会吧。”绿绮望着憔悴的主子,心疼劝道。

    心里骂了那个白袍将军几百万个不知好歹!

    “他回来了吗?”

    “还没呢。”

    “再……”

    话还未说完,桃夭整个人便倒在了古琴之上。

    琴弦一挑,如那少女心事。

    ————

    “呜——”

    号角声穿透关山城那厚重的城墙,在翁城中徘徊几次后,挤进了城中。

    “哪来的号角声?”

    “莫非又有南下凉州边境的匈奴兵路过关山?”

    “要是如此那就大事不好了!上次他们可是一路抢着出的城!”

    “对啊。内城还好些,外城简直是人不聊生!”

    “我得先回去了。”

    原本热闹的街道,霎时间冷清下来,只剩几名家住得远的百姓还在向家奔走着。

    “备战!”

    第一道城墙上的大鼓被敲得惊天动地。

    一队队兵士从翁城中,爬上城墙。

    箭楼中的弓兵,伴着密集的鼓点,站到自己的箭口,张望城外那一望无际的草原。

    寂静的草原与繁忙的城墙互相感染。终是城墙感染了草原。

    甲胄碰撞,金戈破风,黑马铁蹄,宛若一阵疾风卷来。

    从城墙上看,不过刹那间,一个连一个的小黑点便一点一点漫延到整个草原,如乌云盖住了日光。

    一声巨大的破空之声自空中传来,城墙上的守军们纷纷抬头仰望,只见一片硕大的乌云以铺天盖地之势压向他们的头顶。

    其中一条白色的巨龙在其中飞驰。

    模糊的话语传入他们的耳朵。

    “风,风,大风!”

    那片乌云越来越低,最终落在了城墙之上。

    白龙紧随其后。

    一时间,混沌了日月星辰。

    只剩那遍地的定北甲士,和飘扬在空中的各色旌旗。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两重箭雨,自空中洒落。

    城墙上的守军躲无可躲,顷刻间,便有十之三十丧命。

    余下的不是肩膀就是后背,不是胳膊就是小腿,反正总有一支或白或黑的羽箭陷入其中。

    惨叫声连绵不绝。

    不少挤在阶梯上,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的守军更是脑袋开了花。尸体向后仰去,砸到后面的人,因为阶梯不宽,且有些陡峭,后面那人一不小心便向后摔倒。

    整个梯上乱作一团,自相踩踏者不计其数。

    血水顺着排水管道流入城中溪流,溪水赤红。

    “蔽箭!蔽箭!”

    一名穿着重甲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将军喊道。

    等到一波箭雨过后。

    “反击!快滚起来反击!”

    指令淹没在那惨叫声中。

    只有他的亲卫架起床弩,投石车等重型兵器,开始反击。

    先是四支一米多长的巨大弩箭,卷起疾风,以所向披靡之势直扑骑兵最前列。

    一道白色身影,逆风跃起,腰间那条肆意飞舞的红丝被拇指弹出,酒香四溢,随后一刀斩出。

    刀纲漾起层层清酒涟漪,撞在弩箭之上。

    四支能重伤五品,斩杀六品的巨箭同时齐腰折断。

    一声平静的声音经内力传遍关山四面。

    “定北军主帅宁定北,率定北军全军,一日之内破关山!”

    说的是全军,其实利刃营还有一个千户营,在五县留守。

    两块呈弧线砸向定北军的巨石,则被两道身影砍得粉碎。

    左边那道手持虎头大刀,巨石在与他绞力时被直接震碎。

    定北军副帅胡伟林。

    右边那道弯刀窄平,竹甲覆身,巨石被活生生地大卸几十块。

    定北军齐技击主将齐鲁。

    这一举动,让宁定北话语的真实性直线上升。

    一层恐惧盖在全部目睹这一幕的匈奴守军心上。

    骑兵绕城一圈后,围住南,东,西三面,安营扎寨。

    兵法所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这关山城中共有步兵一万,骑兵八千。

    而定北军加上马夫火夫也不过一万五千。

    且多为骑兵。

    而辽州则是匈奴腹地。

    ………

    关山城西,有一座山名关山,城名正是取自于此。

    山顶可俯瞰整个关山城。

    匈奴在关山山腰驻军八百,在山顶修建大批仓库,用来囤积粮草,军械,布匹等等。

    在大批骑兵绕城而行的同时,一只红甲步卒,正猫着腰,一手拿金纹小圆盾,另一手握着直刀,虽小心翼翼,却在这将近七十度倾斜的坑坑洼洼的斜坡上,如履平地,速度极快。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从山底的灌木丛中,来到山腰处的营寨前。

    此时,营寨中的所有匈奴驻军,全部攀在另一侧的寨墙上,观看上万骑兵绕城,掀起黄沙满天的壮观景象。

    因此,只有寥寥几人,斜靠在正面的寨门上,但目光依旧,观望着另一面山下。

    在他们看不见的寨墙底下,一名红甲士兵伏在墙根,随后紧跟在后的双手空空的下一名红甲士兵则踩在他的肩上,然后用力向上跳起,双手抓住在墙上的栏杆。

    用力一撑。

    在身子越过栅栏的瞬间,拔刀出鞘。

    刀光扫过,一位正看热闹,看得要紧的匈奴守军,脖颈断裂。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红甲士兵攀上寨墙。

    匈奴守军几乎都被一招毙命。

    只有两位十夫长,久经沙场,勉强躲过一刀,但也在几名红甲士兵的包围下被砍翻在地。

    “杀!”

    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在山脚潜伏已久的黑甲骑兵,一跃而出。

    马鞭声响彻关山,马儿扬起四蹄使出了吃奶的劲,拼了老命向山腰处的营寨冲去。

    本就不长的路,在骏马的加持下,更是眨眼间便跑了个一干二净。

    扬着“利刃”二字的黑甲骑兵冲入寨中。

    一千骑兵,直冲向那由八百算不得精锐的步兵组成的拒马阵。

    长枪挺出,大纛翻滚。

    仅一眨眼的功夫,利刃营便以一个锥形,冲入了拒马阵中。

    前几排的匈奴步兵,瞬间,人仰马翻。

    他们手中那仅有的弯刀,根本抵挡不住承着马速的长枪。

    几名身手稍好的匈奴百户,勉强能用刀格挡,却被巨力直接将弯刀震得裂开。

    然后整个人被长枪挑起,然后甩在地上,砸到一大片自己人。

    部分有眼力劲的,一见大势已去,便慌忙逃窜,却全都被红甲步卒们堵住去路。

    在此驻守的那名千户,见营寨是保不住了,连滚带爬的领着手下几名亲兵,飞速冲出包围,向山顶奔去。

    山顶那些物资到底有多少,连他都说不清,既然自己人用不到,那就不能留一丝一毫给这些汉人。

    几人抄着近道向山顶跑去。

    忽然,一道红甲身影落到他们身前。

    那人手持直刀,面色带着一缕不正常的霜白,嘴唇却红得似血,正一脸玩味的望着他们。

    “自我介绍一下,魏武卒主将魏林。”

    等到自报家门结束后,直刀便划破空气,卷起周围的风,刀光乍现,向为首的千户奔去。

    那名千户也不是俗手,已有七品上的实力。

    他赶忙抽刀格挡。

    却见那刀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

    一道刀光瞬间分成无数凌厉的刀芒。

    形成一座刀幕。

    然后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几人在一瞬间,便被无数的刀芒划破身体各处的血管,待到那把直刀归鞘之时。

    几名匈奴蛮子已经被砍成血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这也太弱鸡了吧?没意思。”

    这名四品武夫打了个哈欠,将手背在脑后,不紧不慢的朝山顶走去。

    山腰的战斗也很快结束。

    斩首七百七十六级。

    呼延家族鱼肉关山郡百姓十年的存货,尽入定北之手。

    经清点后发现:

    粮草够定北军全军上下加上马匹,吃一年半的时间。

    军械中则有不少大型弩箭,如三弓弩,神臂弩,连弩车等。

    更有几十辆大型和中型的投石车。

    弓箭,甲胄,刀剑,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好东西之后,将会一点不剩的用在制造他们的人身上。

    当初造它们的人知晓,他们将是如此用处,不知会是何感想?

    ————

    定北军城南大营。

    一袭白衣的宁定北正召集各营诸将在大堂中议事。

    “刚刚得到线报,魏武卒和利刃营已经攻占关山。”

    宁定北先是宣布了刚刚得到的捷报。

    “好啊!”

    “这下,全军的粮草可是有着落了!”

    “攻城也有器械了,不是。”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皆是面露喜色。

    “目前,关山城中的匈奴军队,应该还没有收到,关山大营已经被我们攻破的消息。今晚我们便以关山大营为饵,一战破关山。”

    “下面我布置一下各营的任务:

    今晚,我会派人在关山上点火,并制造喊杀声,城中的匈奴人,此时正粮草不足,而且担心我们会夺取关山大营的攻城器械,十之八九会派兵来救。

    派出的定是骑兵。

    他们到时一定会走西门。

    这时,驻守西面的利刃营加陷阵营,给我将它们死死咬住。

    齐技击则提前埋伏在离城一里远的半人高草丛。

    等到匈奴骑兵出城后,立即趁着城门未关之时,冲入城内。

    魏武卒则在骑兵出城后猛攻东城。

    记住。到时我会派人向你们传信,若是你们得到的是齐技击拿下西门的消息,便只需继续佯攻即可。

    若是西门那边没有动静,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东门。

    赵飞骑在齐技击入城后跟在他们后面,攻占西门。

    然后等待我大军入城。

    飞羽营则在北门放箭,不要进攻城门,只需给守军施加压力即可。”

    “诺。”

    傍夜申时。

    今日并无太阳,也就没有夕阳晚照。

    只有黑夜一点点侵蚀着蔚蓝的天空。

    关山城内外,风声萧萧。

    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激动笼罩在定北军将士们的心头。

    而匈奴守军心上则裹着恐惧而又带着一丝无助的阴影。

    申时二刻。

    关山忽起大火,喊杀声震天传入城楼上每个匈奴守军的耳中。

    山顶的烽火台也被点起,狼烟直冲云霄。

    将那剩余半边还未黑的天,也笼罩成灰色。

    关山城中。

    一处雕梁画栋的大宅子内。

    穿着名贵貂袍的精壮男子坐在大堂首座。

    两侧一边零零散散坐着几名身穿大红官服的文官,另一边则坐满了身穿铠甲的武将。

    人群中神色各有不同。

    文臣脸上皆是忧郁不安,仿若被人刨了祖坟一般。

    武将们则有的抓耳挠腮,显然是焦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有的则血气方刚,此时正热血澎湃的劝说着首位那名男子出兵援助。

    这名男子也是久经官场,并没有被那一两句吹捧而迷了神志,只是端着青花瓷的茶杯的品着香茶,面若止水,静静的听着那几个大老粗义愤填膺的演讲。

    放下茶,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名书生打扮的四十出头的中年儒士。

    “不知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正如那几位将军所言,应当援助。上午,敌将刚刚,许下诺言说,要一日之内取我关山城,若是此时窃战,恐怕军心不稳呢!

    加上那关山大营,确实有可以解我尘中之急的粮草。而且那里面可有不少重型军械,正是外面这群骑兵所缺少的攻城器械,若是让他们得到的那些东西,那就是如虎添翼,到时候我们只会更头疼。”

    “先生所言极是。就按先生说的办吧。”

    “诺。”

    众人散去。

    那名坐在首座名叫呼延长河的呼延家族现任族长,也向后院走去。

    在那没人看见的角落,刚刚口若悬河的中年儒士,微微扬起嘴角。

    申时正,西门大开,城中八千骑兵尽数而出。

    直冲关山而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道旁的草丛似乎今日更加葱绿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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