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爱你的证明
店里的人有点多，氛围有点嘈杂，但那句不重的话还是清晰地传进了耳朵里。
何禄安猛得抬起头，惊讶地望向对面的男人，"什、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裴蕴将话淡淡重复了一遍，眼里没什么表情，放在身侧的手却微微收紧了一些。
他想知道，当这个人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惊喜，还是错愕，亦或是觉得棘手。
如果程啸真的是何禄安正在交往的恋人，那么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孩子，对于他来说显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怀孕了”何禄安直直盯着他，喃喃着站了起来，泛红的双眼里充满了惊喜和激动，他走到裴蕴身边
蹲下来，一手扶上椅子靠背，声音竟然有点哽咽：“孩子多大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医生怎么说的”
“我没事。”裴蕴看着他，喉咙发紧，“应该是在酒店那晚有的，到现在差不多六周了。”
何禄安松了口气，目光转而移向他的肚子，眸子里升起一股明显的渴望，低哑道，“我能摸摸他吗”
裴蕴今天穿的是一件带小矮人图案的黑色t恤，是公司某个系列的基本款，版型宽松，根本看不出端倪，
何况他的腹部现在本来就还很平坦，摸也摸不出什么，不过在沉默一瞬后，还是垂眸答应了。
“嗯。”
他修长的手探了上去，隔着一层布料贴在裴蕴温热的皮肤上，分明什么都感觉不到，何禄安却小心得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晶莹不受控制地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
裴蕴一愣，正要说话，何禄安有力的手臂突然一把圈紧了他的腰部，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腹部，沉痛而沙哑的乞求闷闷传出来。
“裴蕴我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你走的这一个月，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又像之前一样，一走就是三年，或者为了躲着我，永远都不回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你不想见我，我只好隔三差五地去你公司，看看你是不是回来了，如果再
久一点我真的，真的会坚持不下去的”
“伦敦那么大，要找到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想一想就觉得窒息”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裴蕴又何尝不是呢，在英国的那些天，没有一天是不想着这个人的，他心里的难过不比何禄安少一分。
裴蕴看着怀里的人，眼眶里泛起酸意，干净的手指覆上何禄安柔软的发，温柔地抚摸了几下，像前几年那样亲密地唤他的名字，轻声问道。
“禄安啊你真的爱我吗。”
“爱，我爱你。”何禄安立刻直起身，唯恐裴蕴不相信，抓住他的手连声回答，深邃的蓝眸里倒影出裴蕴消瘦的身形。
裴蕴逃避似地将手抽了回来，眼睛在那一瞬红透了，狼狈地别开目光，颤声道。
“可是我怕”
“我太爱你了，总是失去理智，你的一句话就能让我难过很久，你总是对我很坏，三年前我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想着，只要给你留下一个孩子，哪怕你不爱我，也会记住有我这么一个人，曾经在你身边出现过”
“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分量，那样也就足够了”
“我没想到”裴蕴崩溃地弯下身捂住脸，“没想到我能活下来，也没想到我会失去记忆”
“回国后没几天我就想起来了，但想起的都是过去不好的事，你总是对我冷着一张脸，嘲讽我，羞辱我，对我的感情视而不见我好难过，可是我不恨你，我只恨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忘不了你的自己。”
“我强迫自己疏远你，不想再被那样没有尊严的情感所摆布可你又偏偏要缠着我，对我温柔，对我体贴，甚至亲自做了粥送到公司给我吃，我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可实际上，实际上等你一走我就忍不住把那两个扔到垃圾桶里的保温盒都捡了回来，明明是很普通的食物，我却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我全部都吃光了，撑得胃很难受可是我心里很高兴，我觉得你多少是有一点在意我的，所以愿意在我身上花心思“
“我就是这样没有底线，轻而易举地又心软了，忍不住去问何医生，三年前发生的一切，他告诉我之后，我全都想起来了。”
“原来你当年对我不仅仅是只有残忍的你在我20岁那年救了我的命，在我快要死的时候，陪伴我渡过了进手术前的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你像个孩子一样抓着我的手哭泣，求我不要离开你”
“我开心坏了，我以为你是爱我的，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去见你，我要告诉你，我也爱你我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结婚，想跟你生更多的孩子，可是当我真正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却牵起别人的手，告诉我，你已经有了新的恋人。”
“那一刻的我，就像一个小丑可悲又可笑。”裴蕴慢慢直起身，望着透明的橱窗外来往的人群，外面下雨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心也下雨了，眼泪不断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嘴角却挂着笑。
“禄安啊禄安，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你哪一句话了。”
“你别再骗我了我真的受不住了”他说着，突然哽咽了一下，低头抹了把泪，又很快把情绪抑制住了，抬眸看向何禄安，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笑着沙哑道。
“如果你一直是在耍着我玩儿你就告诉我，我以后一定把自己的心管得牢牢的，不再有非分之想你喜欢我这具身体，你就说清楚，大不了我以后白白让你睡，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不想再做傻子了”裴蕴终是失控了，修长的眉宇间染上痛色，泪如雨下，消瘦双肩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近乎绝望。
何禄安完全呆住了，他没想到，原来过了那么久，裴蕴仍然是这样深爱他，爱得沉痛而绝望，受了伤也只知道一个人默默抵舔伤口。
他更加没想到的是，自己跟裴蕴之间，竟然有过那样的阴差阳错，原来原来只要他耐心一点再稍微等一等这个男人就会不顾一切地回到他怀里，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他。
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
“”何禄安本能地摇头，俊美的面容上早已布满了泪痕，双目通红，看上去狼狈不堪，他也顾不上管，慌慌张张地去抓住裴蕴的手，嘶哑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跟程啸之间只是演戏我…我对不起我真的很后悔明知道你可能会难过，却还是那么做了”
“你怪我也是应该的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给我弥补的机会”他说着，双唇颤抖了起来。
“程啸程啸，还有囡囡，他们都可以帮我证明，从始至终，我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裴蕴，我一直在等你之前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就想着，如果这辈子等不到，那就下辈子，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你，永远都不放开”
“你还活着，我真的很开心，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老天爷待我不薄我知道我做了错事，可人都是会犯错的，你不能因为这个，你就不要我了”
“你要是不要我了，那我要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
“禄安。”裴蕴突然打断他，把刚才的问题，用同样的语气，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爱我吗。”
“爱，我爱你，裴蕴我爱你。”何禄安几乎控制不住就要哭出来，全然失去了平时里沉稳的模样。
“我不想听解释，解释也有可能是假的”裴蕴红着眼角看着他，轻声说，“我要你证明给我看。”
“你拿什么证明呢。”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只是仍然觉得很不安，想要从对方身上找到一点归属感和安全感，才能有勇气跟他走下去。
闻言，何禄安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先是闪过无措，随即迸发出惊喜。
这代表裴蕴愿意给他机会了
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要怎么去证明自己深爱他这个事实，一边站起来，视线在旁边扫了一圈，最后停顿在桌上的木质花盆上，眼前微亮。
这样的花盆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是这家咖啡店特有的装饰品，里面插满了纯白色的满天星，文艺而优雅。
何禄安从花盆里取了一支出来，折掉上面大部分连着花的部位，只留下一小截枝干，绕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过于紧张，他的手在轻微的发抖。
在裴蕴还没明白他准备干什么的时候，何禄安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他将那枚花枝做成的指环举起，泪目且哽咽着说道。
“裴蕴先生，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在你进手术室的前一天，我悄悄准备好了戒指，装在口袋里，准备等你醒来的那一刻，就向你求婚。”
“可是你那天没有出来”
“我知道，现在可能有点晚今天也完全没有准备，你要我向你证明，我爱你，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这个，我想把自己交给你，我想跟你一起走完余下的半生，想跟你一起把我们的宝宝抚养长大，我想给你一个家。”
“跟我结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