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裴蕴刚将怀里的小人儿抱起，就听她这样问，顿时愣住了。
想到何禄安跟程啸两人今晚极有可能在他熟悉的那间房里翻云覆雨，心脏就撕扯一般疼。
他不动声色地将门关上，转身往屋内走，哑声回道。
“囡囡，爹地跟你爸爸，是不可能结婚的。”
“为什么？”囡囡顿时着急了，大眼睛直直盯着他。
裴蕴把宝宝放到床上，掀开被子，垂眸道。
“你也看到了，你爸爸已经有了程啸叔叔。”
囡囡乖乖地钻进被窝，乌黑的眸子转了转，软软问道，“如果他们两个不会真的结婚呢？”
裴蕴身形一顿，“那我跟他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何禄安不跟程啸结婚，最终也会有别的人选，怎么也轮不上他。
毕竟，那人三年前就说过了，他与他不适合说白了，就是他不配。
裴蕴躺到了床上，关了床头的灯，摸索着将小人儿轻轻搂进怀里，听她又道，“难道爹地真的不喜欢爸爸了吗”
裴蕴没说话，轻拍着囡囡后背的手也停住了。
就在囡囡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裴蕴开口了，很轻很轻，几乎听不见。
“嗯，爹地已经不喜欢他了。”
漆黑的环境下，没有人看到他红透了的双眼。
过于粗重的呼吸，却暴露了他的情绪，囡囡何等机灵的头脑，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小手摸索着去碰裴蕴的脸。
“爹地你是不是哭了？”
指尖先是触到了裴蕴的唇部，她正要往上探，裴蕴慌乱地躲开了，将她的小手塞回被子里，沙哑地回道。
“没有。"
也不知道为什么，囡囡突然就觉得很难过，整个人埋进他怀里，搂住他纤瘦的腰，喊了一声。
“爹地”
裴蕴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柔软的唇部抵上囡囡饱满的额头，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囡囡，明天爹地就要走了，以后我会每周都抽时间来看你的，你在这里，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好吗？”时间不早了，囡囡本来已经有点犯困了，这会儿猛然清醒了过来，惊恐道。
“不要爹地为什么要走？”
裴蕴低声道：“这里是你爸爸的家，爹地有自己的家，我在这里待久了不合适。”如果等何禄安开口赶他，那就太难看了。
何况，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看那两个人卿卿我我。
最舍不得就是自己的女儿，可是，他不忍心强迫她跟自己离开，也不想做一个自私的父亲。
能够每周见她几次，已经很好了，只要那两个人能对她好，就足够了。
“那以后晚上囡囡就不能跟爹地一起睡觉了，对不对？”宝宝突然问道。
“嗯，但是你可以跟爸爸睡”裴蕴顿了一下，压下心里的痛意，继续道“还有程啸叔”话没说完，就被宝宝突然打断了。
“不要不要不要囡囡好不容易才有爹地，囡囡不想跟爹地分开。”说着说着，竟然带了哭腔，她抓着裴蕴的睡衣领口，嗓音像猫儿一样娇弱。
这怎么跟程啸叔叔说得不一样呢，爹地不仅没有接受爸爸，还要离开他们
裴蕴红着眼将人搂紧了一分，没抱什么希望地问道。
“那你愿意跟爹地走吗？”
囡囡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惊喜地瞪大双眼，“愿意！”
原来爹地不是要扔下她
“真的？”裴蕴不敢置信，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真的，爹地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囡囡是真的怕了，怕裴蕴一走，又不回来了。
裴蕴忍不住问道，“那你不要你爸爸了？”
“要爸爸和爹地我都想要”囡囡稚嫩的话语声中带着鼻音，听上去闷闷的。
“可是爸爸会一直在这里，爹地走了，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裴蕴心里一酸。
他知道，自己缺席的那三年，已经给宝宝心理造成了阴影，以至于她到现在仍极度没有安全感。
不完整的家庭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
可是，这又怎么是他能改变的呢，如果他能让何禄安爱上自己，早在三年前就做到了。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傻囡囡”裴蕴轻叹着。
“不如这样吧，你跟爹地待一个星期，然后跟爸爸待一个星期，轮流来，可以吗？”
“嗯好吧。”其实囡囡是不愿意的，她心里期待的，是可以和爸爸爹地一起睡，可眼下，这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到底应该怎么让爹地喜欢上爸爸呢？程啸叔叔的办法似乎是行不通的
“明天我去跟你爸爸商量。”裴蕴摸了摸她的小脸，“快睡吧，时间不早了。”
昨天睡得太晚，今天到了九点多，宝宝仍然在熟睡，裴蕴轻手轻脚地起来，洗漱完穿好衣服后下了楼，没想到何禄安跟程啸还在吃早餐。
“安子，吃这个。”程啸调皮地把包子里的肉夹到了何禄安碗里。
"”何禄安嫌弃地拧眉。
他有洁癖，程啸是知道的，估计又是在逗他了。
正要发作，余光突然瞥到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男人，他心里一紧，一时有点慌神，随即立刻想起来自己正处于备战状态。
强迫自己将视线收回来，假装没看到裴蕴，笑着将那颗油腻腻的肉夹回了程啸盘子里。
“阿啸，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肉才对。”
阿啸叫得可真是亲密啊
裴蕴黑沉的眸子里晕开一抹嘲讽，搭在扶梯上的修长手指无声地收紧，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保持住冷静。
无视两人之间亲密的互动，走过去拉开两人对面的椅子坐下，拿了一个水煮蛋剥起来，淡淡道。
“我想带囡囡回去住几天。”
正往程啸碗里夹小菜的何禄安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说什么？”
裴蕴没抬头，重复道，“我想带囱”
话没说完，何禄安突然放下筷子，’蹭&039;得一下站了起来，皱眉看着他，眼眸深处是不易察觉的慌乱。
“不可能，囡囡是我的宝贝女儿，你别想把她带走。”
明明害怕的是这个男人离开自己，可是话说出来，就全然变了味道。
裴蕴在那一刻觉得整个人都是痛的，他缓缓站起来，眼睛红得像是会滴出血一样，沙哑而无力地质问道。
“你女儿？她在我肚子待了八个月，是我丢了半条命生下来的你说她是你女儿？”
“那我算什么？”
“难道你有了新欢，我就连做囡囡的父亲都不配了吗？”
何禄安心里一抽，下意识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裴蕴猛然拔高音量，歇斯底里地吼道。
他消瘦的身形都在微微颤抖着。
何禄安有种想要将他狠狠揉进怀里的冲动，可是他知道，裴蕴会拒绝的。
他已经不爱他了。
只有涉及到孩子，裴蕴才会这样激动，才会失去理智。
而他现在，也只有卑鄙到用孩子，来留住他了。
“反正你不能把她带走你要是想跟她在一起，你就留在这里。”何禄安无力地垂眸。
裴蕴&039;噗嗤&039;一声笑了，眼里的悲伤浓得化不开，“留下来？看着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吗？”何禄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得抬头，激动难掩，“你在吃醋吗？”
“做梦吧你。”男人的脆弱转瞬就消失了，此时清冷的面容上尽是嘲讽。
“我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里浪费时间，大好的时光，当然是要赶紧去给囡囡找个新爸爸。”
“我今天非要把她带走，一周后送回来，你如果拦我，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绝情的样子令何禄安彻底慌了，下意识追上去，想要拦住他。
“裴蕴”
然而，手刚抓住男人的手腕，就被用力甩开了。
“别碰我一一”裴蕴布满血丝的双眸恶狠狠地瞪着他，吐出一字：“脏。”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显然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何禄安眼睁睁看着男人上了楼，良久，崩溃地弯下身，捂住脸，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
程啸实在被刚才那场面给吓住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走到好友身边，拍了拍他的背，叹气道。
“安子，我看他八成是对你没感情了。
“算了吧。"
裴蕴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房间里的浴室。
女儿还没有醒。
他关上浴室的门，身体贴在上面，捂着嘴压抑地不允许自己哭出声，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好痛啊。
真的好痛。
明明已经习惯了被伤害，怎么还是那么痛呢。
在残忍这件事上，何禄安从来没让他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