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到死也不相信你爱他
—股奶香味扑鼻而来,裴蕴呼吸一滞,怀里的小东西实在是太软了,他都不敢太用力。
—直觉得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唯独这个另外。
怎么会这么可爱……
简直惹人犯罪。
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裴蕴人前向来清冷的面容柔和下来,眼中浮现不明显的笑意,温声问道。
“小宝宝,你今年几岁了呀?”
刚才听这位神经兮兮的何先生说了一大堆,似乎听他提过宝宝的年纪,不过他自从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记性就变得不怎么好。
他刚刚说……是三岁,还是四岁来着?
被妈妈这么亲密地抱着,園園有点不好意思,搂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转过头去,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奶声奶气道。
“……我今年三岁了。”
“上幼儿园了吗?”裴蕴不自觉又问。
“嗯……刚刚爸爸把我从幼儿园接回来了,小朋友们做蛋糕,都有妈妈陪着,只有我没有,她们都要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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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園以后不想去幼儿园了……”園園说着说着,又委屈了起来,瘪着小嘴想哭,又怕妈妈不喜欢她,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裴蕴心里一抽,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单亲家庭的孩子生活环境和普通家庭不同,宝宝又小,心思敏感,很容易受伤。
最好的办法,显然是给宝宝找一个真正愿意对她好的妈妈,可是这位何先生又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说宝宝是他的孩子……
简直头疼。
裴蕴在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宝宝的背,柔声安慰道。
“宝宝乖,每个小朋友都会去上幼儿园的,所以你也要去,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的哦。”
“那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陪……下次幼儿园举办亲子活动,妈妈会陪園園去吗?……”
“……晚上打雷的时候,園園害怕……妈妈能不能陪図園睡觉……”宝宝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希冀,小心
翼翼的模样让人心疼。
“……”裴蕴沉默了。
实在是无法骗她。
愿意下车来抱抱她,是因为见她哭得凄惨,于心不忍,可他毕竟和这孩子没什么关系,更别提给予她母爱了,太床唐。
裴蕴狠了狠心,开口道。
“宝宝,你认错人了,你爸爸也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妈。”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着,他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一旁的何禄安,谁知宝宝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一抽一抽地哭了出来。
“不要……妈妈不要走……”
“園園晚上可以一个人睡觉的,園園也不害怕打雷了,妈妈不要走……”
天真的宝宝以为,是因为自己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所以妈妈不喜欢她了。
然而,即使她用了再大的力气,也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而已,还是轻而易举地被掰开了双手,送回了爸爸的怀里。
何禄安下意识将宝宝抱住,嘶哑的哭声震得他耳膜发痛,而更痛的是心。
“裴蕴……”
男人忍着没去看宝宝哭得通红的小脸,面无表情地看向何禄安,“何先生,你刚才说了,看在她小的份上,抱抱她,我已经做到了。”
言下之意,你不该再提出无理的要求。
说完,他转身走了。
望着男人清冷的背影,何禄安抑制住想要追上去的冲动,痛苦地低喃出声。
“她是你宁愿失去性命,也要生下的孩子,你真的忍心不要她吗……”
裴蕴脚步一顿,心脏没来由地狠狠抽疼了一下。
仿佛那个孩子真的是他辛苦怀胎生下的……
他皱了皱眉,摒弃杂乱的念头,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这一回,那辆黑色卡宴是真的从视线里远走了,再也没有停下来。
—辆又一辆飞驰的车辆从公路上呼啸而过,留下孤零零的父女俩,站在马路边缘,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人,浓重的悲伤在空气里蔓延。
宝宝趴在他肩头,哽咽着小声问道。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何禄安眼睛红了红,哑声回道。
“不是的,他只是暂时忘记我们了,等他想起来,就会很疼很疼園園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了,何禄安整个人都是乱的,强打起精神带着園園回了家。
—路上她都在哭,回到家后,何禄安哄了她很长时间,她才睡了过去。
看着宝宝安静的睡颜,何禄安的心这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其实应该感到开心的,那个人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他忘了自己,忘了宝宝,也没关系。
总有一天,他会想起他们的,想起他曾经深爱过自己,想起他曾经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宝贝。
哪怕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那他就让他重新爱上他。
刚这么想着,何禄安嘴角就忍不住扯出一抹苦笑,无法再自欺自人。
被心爱的人忘却,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他怎么能释怀……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禄安在園園的房间陪了她半个小时,确定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后,起身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华顿医院。
—年前何允闻升了副院长,可作为心外科领域的核心人物,工作还是一如既往地忙,何禄安打听到他正在进行一台手术,干脆坐在手术室外面等。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关于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了,而知道这一切的人,非何允闻莫属。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紧闭的手术室门终于开了,几个医护人员走了出来,其中就有何允闻,他跟病人家属交代完手术结果后,才发现他的存在。
看到他时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自己的哥哥,下意识走过来,问道。
“哥?你怎么来了?”
何禄安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看他。
“我今天见到裴蕴了。”
何允闻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现一缕复杂。
“……你都知道了?”
“嗯。”
“他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何禄安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嗓音嘶哑无比。
这个地方并不适合谈话,何允闻进去换回白大褂后,两人去了他的办公室。
—路上他就沉默不语,到了之后也不说话,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雕塑般站在那里的何禄安,后者没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嘶哑道。
“回答我。”
何允闻叹了口气,将纸杯放到桌子上,垂眸道。
“……我不想他再痛苦下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何禄安一点一点收紧双手,抑制心慌。
何允闻这才抬头注视着他,缓缓开口道:
“当年你那样对他,不疼,不爱,不怜惜。后来知道他病了,快要死了,才变了一个态度。”
“我不相信你爱他。也许你只是怜悯他…我无法确定,如果你知道他恢复了健康,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伤害他……”
“裴蕴是个很坚强的人,可是他太爱你了,你嘴里一句难听的话,就能让他辗转难眠,将他伤得彻底。”
“如果哪一天你又喜欢上了别的什么人,要跟别人结婚,放着裴蕴不管不顾,那他要怎么办?”
“他太固执,爱上了你就不肯回头,我怕他难过到再患一次心脏病,就无药可医了。”
“再强悍的心,也经不起那样折腾啊……”对于隐瞒何禄安这件事,他有愧疚,却从不后悔。
—番话听得何禄安心都疼了,压下眼中的阵阵酸意,咬牙反驳道。
“我不会的……”
“我爱他,我不舍得再伤害他……”
其实本该怪何允闻的,可裴蕴能活下来,必然离不开他的功劳,再想想当年自己做的那些事,他就谁都责怪不了了。
是老天在惩罚他……
可是園園有什么错……
“允闻,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不记得我了?”
“他甚至将他最宝贝的孩子也忘了……”何禄安嗓音发颤。
何允闻吸了口气,遥远的目光投向他身后虚无的空气,继续说道:
“三年前,裴蕴生完宝宝后,心脏不堪负重,突然有了骤停的现象……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已经撑到极限了,所有人都说他会死。”
“我也知道,他会死……可我不愿意放弃。”
“我命令医护组的人员尽全力配合我抢救他,他又勉强恢复了正常,可那时候,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为他进行了换心手术。”
“以他那样的身体状况,其实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手术,最后也毫无意外的,新的心脏装进了他的身体……但没能重新跳动起来。”
“他死了。”
“……”即使知道这不是最终的结果,何禄安还是听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不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整个人都在微不可见地颤抖。
“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近一个小时后,当我准备将他送到太平间的时候,发现盖在他脸上的白布轻微地上下起伏,近乎没有,却证明他活着……”
“他死了,又复活了,这是医学上也无法解释的奇迹。”
“他昏迷了半个月后醒了,身体渐渐恢复健康,却忘了有关于你的一切。”
“忘了曾经爱过你,也忘了你们的女儿。”
“……为什么?”何禄安整个人如坠冰窟,脸色煞白,艰难地挤出一句。
“或许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潜意识里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哥,裴蕴到死也不相信,你爱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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