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自责
“有你那么乖吗？”容竭的手搂着楚咛的腰，脸贴在他肚子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语气明显带着逗弄。
&039;乖&039;这个字用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委实不妥，楚咛一个正经人，本来就嘴笨，哪里应得上这样的话，当下就被问住了。
少爷怎么能，将他和没出生的宝宝比较谁更乖呢……
沉默了片刻，轻声道。
“少爷，这个问题恐怕得宝宝出生后才知道。不过……小孩子一般都喜欢哭闹，可能不会那么讨人喜欢，等长大一些就好了。”
“……如果他不乖的话，我会好好教育他的。”楚咛说得很小心，有些担心将来容竭会嫌孩子烦。
容竭没看出他的心思，只是觉得专注思考问题的楚咛可爱极了，明明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在某些方面却单纯得像一张没被使用过的白纸，偶尔透出的几分呆板，看在眼里，叫人忍不住就想欺负。
比如现在。
“那要是你不乖呢？该怎么教训？”
起了坏心思的容竭突然收敛了笑容，放开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高大的身躯杵在那里，充满了压迫感。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最是让人看不透，楚咛内心一下子就被紧张占据了，撑着沙发边缘，拖着笨重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不安地开口道。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以前也时常有这样的情况，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容竭就会莫名其妙对他大发脾气，骂得极其难听。
“你说呢？”容竭不答反问，紧皱的眉宇间那几分不耐，令楚咛无法控制地想起了过往那些不好的事情，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下去。
“对不起少爷……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的话，你说出来……”
“我可以改的……”
怀孕会令人的情绪变得更脆弱和敏感，以前的楚咛几乎是不哭的，而此刻却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急得红了眼角，无措又慌张的模样像个恐于被抛弃的孩子。
容竭的心一下就被刺痛了，好看的眉一点一点拧了起来。
玩笑似乎开过了火。
同时，他也突然意识到，这一个多月的交心交底，其实并没有让他和楚咛的感情坚固到不可摧毁的地步，楚咛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心底却不是那么信任他。
容竭狠狠吸了口气，将眼前的男人一把抱进怀里，感受着他待在自己怀里的热度，梗着嗓子说。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不敢欺负你了……”
“刚刚是在逗你呢……”
“……”楚咛愣愣地睁着眼睛，深邃的眸子里透着几许茫然，感觉到容竭内疚的情绪后，犹豫着伸出手缓缓攀上他的脊背，回抱住他，垂下眸子低低回了一句：“……没关系。”
他的少爷，即便是犯了再大的错，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接下来的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冷凝，主要是容竭心里过意不去，话就少了许多。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傻了，上辈子傻，这辈子还是那么傻，有的时候他倒是希望楚咛能够自私一些，别那样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给他，留有一些余地，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受伤。
饭桌上，容竭不说话，楚咛就不会主动开口，低着头夹自己面前那盘青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见容竭碗里的荤菜吃光了，就又夹了一大筷子小炒肉片送过去。
“少爷多吃点……不够的话可以再做。”
容竭心里有事，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想东西，忘了督促楚咛吃饭了。
依照这人的习惯，要是他不严格监督，估计楚咛这一顿饭就光吃素了，总想着要把好东西都留给他，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
当即容竭就摆了摆手拒绝了，楚咛的手一顿，僵在半空。
“怎么了……味道不好吗？”
容竭摇了摇头，眉眼温柔下来，将那筷子东西推回去，送到了他碗里。
“你才应该多吃点，不然宝宝半夜饿了又会闹腾你。”
放在以前，容竭给予他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心，都足以令楚咛暗自高兴许久了，现在也没变。
“……谢谢少爷。”心里被暖意填满，楚咛眼睛里有了些许浅淡的笑意。
&039;少爷&039;这个称呼，容竭听了十多年，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却突然觉出了不妥。
似乎过于生疏了。
光是听上去就高人一等，难怪楚咛会怕他，动不动就道歉。
这么想着，容竭开口道。
“以后不许叫我少爷了，要叫我阿竭。”
楚咛正低头吃饭呢，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怔愣道。
“……怎么了？”
淡粉色的唇边粘着一粒落单的白米饭，衬着楚咛此刻呆呆的表情，直接将容竭逗乐了，近乎宠溺地伸出手帮他抹干净，嘟曦了一句。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饭都吃不好……”
楚咛又开始不知所措了，分明生着一副禁欲的模样，脸红起来的时候却显得分外青涩，容竭瞬间有了犯罪的冲动，呼吸紧了紧，想要将这个男人推倒在桌子，连同菜肴一起吃抹干净。
可这时候怀孕八个多月的楚咛已经不适合做-爱了。
容竭端起手边有些冷掉的茶水，一口喝干净后，欲望暂时被理智碾压了，他用力吸了口气，拉过楚咛的一只手，握在掌心，漂亮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他，很是认真地说道。
“我已经不是容家的少爷了，你也不是容家的下人，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
“我们是彼此的爱人，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不要总是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生气的时候可以对我发脾气。”
“你要是真的不高兴得紧了，哪怕是打我一个耳光都无所谓，我绝对不会还手的。”
楚咛完全没料到容竭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愣住，眼眶里逐渐蔓延出水汽，内心除了感动和无所适从之外，就没什么别的情绪了，也不知道给予对方什么样的回答才好。
他怎么可能对容竭做出那样的事情呢，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的。
至于难过的事情，也早就习惯了自己默默承担，断没有说出去让容竭一起不开心的道理。
见楚咛沉默不语，容竭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也就不再逼他点头了，不过这称呼无论如何都要改过来才行。
革命第一步嘛。
起身绕到楚咛身边，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很是不要脸地说。
“你要是觉得叫阿竭不习惯的话……叫老公也可以的。”
楚咛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犹豫了两秒，开口唤了一句：“……阿竭。”
“真乖，吃饭。”容竭又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满意地笑了。
第二天早上容竭五点不到就起床了，动作已经尽量轻了，奈何楚咛睡眠浅，还是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向正背对着他穿衣服的人，哑声问道。
“少爷……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公司不是八点才上班吗？”
容竭身形一顿，没回头，语气平淡地说。
“公司最近在赶一个项目，特别重要，组里的员工昨天加了一夜的班，我是经理，总要早点去看看。”闻言，楚咛心中一酸，多日来被刻意压下去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睡意立刻就消失了。
如果他能坚决一点，在容竭刚住院那段时间就离开他，走得远远的，也许这时候容竭已经回到容家了……他在容家当少爷的时候，管理公司虽然也幸苦，可哪里需要这样拼命……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不够果断，因为他太贪婪，因为他贪恋那点不知何时就会消失的温暖。
是他拖累了容竭。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
自责，内疚，自我厌弃，种种情绪参杂在一起，充斥在楚咛内心，令他整个人低落到了极点。
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那我去帮你做早餐。”
容竭将大衣外套披上，赶紧过去阻止了楚咛的动作，将人轻轻按回了床上，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
“不用，我去公司楼下随便买点就行了，你别起来了，多睡一会儿。”
“等睡醒了记得绐自己做一份早餐，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走路不要太快，有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第—时间给我打电话。”
“记住了吗？”容竭不放心地问，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一步都不想离开这个男人。
“嗯。”楚咛静静看着他，点了点头。
容竭走得很急，门被关上后，房间里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楚咛再也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深邃的眸子逐渐被悲伤和茫然占据了。
少爷，我到底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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