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举手之劳
那人尴尬笑了笑，他低头小声道：“我等小小拳手，不认识也正常，正常。”
此时江楚和叶儿也是来到了傅丞翊身旁，江楚不由分说便朝着傅丞翊跪了下去。傅丞翊哪里见过这场面，他赶忙手忙脚乱将江楚搀扶起来。
“江小姐这是作甚！使不得使不得！”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江楚感激不尽！”
傅丞翊摆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在江楚的口中傅丞翊得知，她的夫君便是下舍城死斗场的一位拳手，前几日跻身六魁的第五百胜场便是和刘家的少爷交手。按照江楚的解释，倒也不怪她那夫君下手重，而是因为刘家少爷一来是五次三番拿她那夫君上门女婿的身份耻笑于他，二来是扬言待将她夫君打死后便把江楚占为己有。
听到这里傅丞翊不禁好奇问道：“你那夫君唤作何名啊？”
江楚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之色，她轻声回道：“蒋福。”
这下轮到傅丞翊震惊了：“蒋福？！”
江楚看到傅丞翊的反应疑声问道：“公子难道认得我家夫君？”
说实话，傅丞翊并不认识蒋福，但认得他的父母。先前自蒋村答应了那老两口等见到他们的儿子会传话让他返乡探亲。但自打进入下舍城，傅丞翊整日于死斗场练拳，闲暇之余也找人打听过，但五座死斗场六七千拳手，他一时间并未获得有用的消息。
后来离开下舍城，傅丞翊便将蒋福父母嘱托这一“重担”放在了行止和子墨肩上。没成想他今日却在这里遇到了蒋福的夫人。
傅丞翊摇摇头：“不认识。”
他转而扭头看向那前来暗杀的为首拳手问道：“蒋福是哪座死斗场的？刘家少爷又是谁？”
“蒋福本是辛无志死斗场的拳手，后来辛无志倒台后，那座死斗场被叶场主吞并。刘家少爷就是个有钱人家纨绔主儿，我们是被他爹花钱请来报仇的。打不过蒋福，我们便萌生了杀他家人偿命的想法。”
得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后，傅丞翊差叶儿去报官，而他自己则留守在此地等衙署的人来了才离去。
由于蒋福的缘故，待衙署兵士将那暗杀之人尽数带走，傅丞翊倒是主动朝江楚提出了上门避雨的请求。
而经此一遭，叶儿和江楚也是看出傅丞翊的为人，便是这救命之恩，二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随江楚主仆二人来到府中，傅丞翊抬眼打量府中内景，跟下舍城一些大户相比，其实江家也称不上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又比一些小门小户殷实富足上许多。
听江楚言她的父亲前几日被那伙人打伤，傅丞翊前往问好时细细为其查看了一番，伤筋动骨，只需安心照料好生歇息，不日便可恢复如初。而江家家主江满苍也是感念傅丞翊救江楚的恩情，差府中下人前往下舍城送信儿后，说什么也要等蒋福来了亲自设宴感谢方可准傅丞翊离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恰巧碰到了，傅丞翊说什么也要把蒋福父母的话带到。
在江府一连等了两日，蒋福终于从下舍城回来了。
对于傅丞翊的大名，作为下舍城五座死斗场的人，下至拳手上至场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蒋福在餐桌上自然是少不了向傅丞翊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意，且对傅丞翊出手救下江楚的事更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酒过三巡，饶是傅丞翊也是有些醉意。
想起蒋福父母的生活，想起他们交代的话，又看着蒋福与这江家一副乐融融的场面，傅丞翊遂当着江家人的面儿开口问道：“我听说，那刘家少爷常拿你上门女婿的身份嘲笑于你？”
这话一出，蒋福脸色微变。
江楚则是出来替他解围道：“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蒋福来到府上便如同他的儿子，虽是入赘，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况且夫君对我江家上下极好，我江家上下也未曾因他是入赘而轻视过他。”
傅丞翊点点头，他笑道：“我亦无取笑你夫君之意，我的意思是那刘家少爷心胸狭隘，没有格局。”
蒋福闻言又是举杯朝傅丞翊说道：“傅兄，小弟敬你！”
傅丞翊却是摆手示意他暂且不要将杯中酒饮下，迎着蒋福不解的目光，他开口问道：“你离家多久了？”
蒋福想了想，开口回道：“岳丈上次受伤时我看望后离家，算来已是有十日了。”
哪知傅丞翊摇摇头，他伸出五指正色道：“五年了。”
蒋福脸色大变，他的反应自然落入了江楚眼中，江楚看向傅丞翊，不解问道：“公子此话何意？”
傅丞翊转头看向江楚：“你知道蒋福的家世吗？”
“知道啊。”江楚看了一眼蒋福，“我夫君是个孤儿，自小便没了爹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而且他还凭自己的本事进入了死斗场。”
傅丞翊盯着蒋福问道：“是吗？蒋福？”
蒋福悻悻一笑，他一边招呼着傅丞翊继续喝酒一边说道：“是，是，我夫人说的没错。”
“不是。”
傅丞翊冷声两字出口，桌上人皆一脸震惊。
“傅兄，你许是喝醉了，来人，扶傅兄回房休息！”
“我没醉。”傅丞翊站起身摆手示意身旁两位侍女离开，他盯着蒋福笑道，“是你醉了。”
“常言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傅丞翊环视着堂中，“你蒋福如今有了好归处，又闯出些名堂，怎么就忘了蒋村的爹娘？”
蒋福面上早已挂不住，他极力强忍，桌下的双拳已是不自觉紧握。
“江府酒香肉香美人香，自然不是你爹娘的破房和面食能比的。”傅丞翊指着蒋福摇头道，“但人呐，不能忘本。便是你家财万贯又如何？成了战神亦或是自此平步青云又如何？你骨子里的怯懦和自卑改不掉！”
“够了！”
蒋福把拳头重重砸在桌上，他愤而起身，朝傅丞翊怒目直视。江楚转头朝叶儿使了个眼色，叶儿当即心领神会，她遣散房中下人，而后立刻带上了门。
“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丞翊笑道：“蒋福，你的夫人善良， 我听她言语对你一片痴心真诚，且以你为荣。甚至在你做出打死刘家少爷这等祸事还不忘替你解释。”
“据我所知，进入死斗场虽要写生死签，但叶场主的死斗场从来没发生过两者比死一方亡的事情吧？你是怕他知道你更多？还是单纯觉得要出一口恶气？”
“公子到底在说什么？”江楚越听越迷惑，她看看傅丞翊又看看蒋福，满脸疑惑。
傅丞翊看向气急败坏的蒋福：“蒋福，你是孤儿这种话都编的出来，即便如此江小姐也未曾轻视过你，怎么孤儿这身份比双亲健在还光彩？你若是男人，那便坦坦荡荡，遮遮掩掩只会让人瞧不起！”
留下这句话，傅丞翊当即推门而出。
房内的蒋福瘫坐在椅子上，在江楚一番追问之下他方才将自己隐瞒双亲健在的事实告知于她。且道出自己隐瞒的原因是江家富足，他虚荣势利，内心自卑，至于打死刘家少爷全然不是怕他知道更多，纯粹是无法容忍他言语间侮辱江楚。
江楚虽失望，但毕竟情分在，她言浪子回头犹有可期，并决定和蒋福一道去往蒋村，看望他的双亲。
蒋福感激于江楚的不怪罪，也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许是觉得履历蒙羞，他离开了死斗场，选择做一个上孝父母，疼爱妻儿的普通人。
凡人百年，投胎和面容虽然无法选择，但可选择的事儿实在太多。
若是刻意遮掩迈出的第一步，那以后每一步都是下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