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离去城中
傅丞翊从下舍城城主府出来直接去往了街上,行止和子墨的医摊前围满了人,傅丞翊抬眼一瞧,发现多半是妇孺。下舍城不缺药铺和郎中,起先大家对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姑娘并不信任,只道她和男童是招摇的江湖骗子。但某日街中一老妇好端端走着突然倒地抽搐,若不是行止及时出手诊治,怕那妇人必得当场丧命。
行止懂医术这件事傅丞翊本来并不知道,而他之所以发现是因为一连几日这两人都不见踪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下舍城,傅丞翊一是怕两人被欺负,二是怕两人惹出事来,他遂偷偷跟踪过一回。因为此前那曾罹患怪病导致身形瘦削的身份,不少认识傅丞翊三人的百姓也曾怀疑过,但行止淡淡一句久病成医便遮掩了过去。
行止因当街救老妇传出些名声,再加上其诊治不强制付银两,问诊者只凭心意给予便可。一来二去,找行止瞧病的人越来越多,而行止每次都能找到病因,并差子墨写下药方,那些病人按照药方去城中药铺抓药,煎煮饮用后即刻病除。
傅丞翊悄悄来到两人身后,他弯腰端详着子墨在纸上书书写写,许是写的多了,现今子墨的书法也较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看到子墨在听到行止说出“鹿角”两字后开始抓耳挠腮,傅丞翊轻咳一声,随即拿起子墨的手在纸上写出。
“师父!”
“傅大哥!”
行止和子墨双双转头,皆是一脸喜色。
傅丞翊笑着摆摆手,示意两人继续给百姓瞧病,而他自己则是缓步来到两人身后的台阶上。他用手轻扫台面,而后撩衣坐下。
不知等了多久,眼看红日西垂,摊前也再无百姓前来,行止和子墨便在傅丞翊的帮助下开始收拾起来。
“傅大哥,听人说你去了城主府?”
傅丞翊点点头:“池天林说可以给我开一帖,送我去渠石主城。”
“真的嘛!”
子墨闻言一脸激动,“师父可以去渠石了!那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正式修行了!”
傅丞翊单手拎起那张小长桌将其放至屋檐下,随即带着两人去往了下舍城酒肆中。按照傅丞翊的说法,去往渠石主城是一件喜事,三人必须得好好庆祝一番。
席间,行止和子墨说说笑笑,傅丞翊则不时插一嘴,桌上俨然一派愉悦景象。
“傅大哥,我有一件事。”
傅丞翊闻言放下手中酒盏笑道:“你说。”
行止一把将子墨搂进怀里道:“你去渠石主城,我和子墨便不跟着你了。”
子墨一惊,仰起头朝行止疑声问道:“行止姐姐,我们为何不去?我还要跟着师父学本事呢!”
“怎么?”行止嗔瞪着子墨,“姐姐教不了你本事?”
说罢,行止笑意盈盈看向傅丞翊道:“你师父能教你的,我也能!你跟着姐姐我,能学到的可不止是治病救人!”
子墨撇撇嘴:“我不信。”
“嘿!你个小崽子!”
行止伸出一指轻轻戳了子墨额头一下,又和他打闹起来。这副景象傅丞翊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摇摇头,也不去制止两人,只是顾自拿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
对于行止,傅丞翊有种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准确来说是猜疑和怀疑。倒不是猜疑她的品性,而是猜疑她的目的。
如果说在那座镇子中救下行止是巧合,但后续发生的一些事让傅丞翊不得不思索起来。记得庙观时,子墨匆匆找来言行止被狼群围攻,但傅丞翊到了后,野狼早已尽数被斩杀殆尽。虽然行止说有人出手相救,但那些狼群的死法明显是被剑气所杀。
再如那日街上行止主动向翡将请求让他助傅丞翊进入死斗场,但傅丞翊想来想去,他从未在行止和子墨两人面前透露过自己要进入死斗场的想法。行止当时说他许是忘记了,但傅丞翊没说过就是没说过,并不健忘。
诸如此类,但傅丞翊又觉得,无论行止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都是在刻意帮自己。联想到行止一景阳人,在西荒若是暴露身份那便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能包容她的身份并将她送至自己跟前的人,除去远在大石镇的那位,应该没有其他了。
想及此,傅丞翊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赵倌啊赵倌,这不是被我发现了嘛。”
心中暗道一声赵倌有情有义,傅丞翊起身去柜台结清了银两,而后便带着行止两人离开了酒肆。
傅丞翊的猜测是正确的,行止返回行者驿,刚进入自己的卧房她便趴在桌上开始摊开一张信纸写起了东西。片刻后,行止将那信纸仔细折叠,随即起身来到窗户前。只见她朝前凭空一抓,手中便出现了只信鸽。行止将信纸放进信鸽腿上的小竹筒内,抚摸了信鸽的脖颈几下后便将其放飞了出去。
傅丞翊带着子墨回到男客的行者驿,在自己卧房中考虑片刻,他起身去往了隔壁。
待来到子墨的房中,傅丞翊开门见山道:“子墨,你想继续跟着师父,还是留下陪你行止姐姐?”
若是之前傅丞翊这样问,子墨肯定毫不犹豫便要选择傅丞翊。但自打遇到了行止后,傅丞翊整日待在死斗场,他和行止相处的时间更长,自然和行止培养出了极好的感情。在子墨眼里,行止温柔,对他关怀备至,是愿意与之亲近的邻家大姐姐。而且行止善良,对那些生活困苦的百姓也愿意伸出援手,她同样满腹经纶,也同样会教自己写字。
看子墨犹豫,傅丞翊心中有了答案。
“子墨,行止姐姐没有骗你。”傅丞翊摸着子墨的头出神道,“她应该比师父能教你的更多,和她留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子墨闻言仰起头:“那师父呢?若是子墨不跟你走,你岂不是一个人了?”
傅丞翊摊摊手:“子墨是在担心我?”
子墨重重点头:“嗯!”
“子墨不必担心我,师父现在已经是战神了,而且以后定是越发没有时间去亲自教导你。你不如先跟着行止姐姐,我相信跟着她,你会学到更多。”
傅丞翊又叮嘱了子墨许多,并承诺以后稍有时间和机会就回来看他。傅丞翊离开子墨的卧房后,子墨做出了一个决定,师父是要做大事的人,自己跟着他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拖他的后腿。子墨日后也要进入这下舍城死斗场,成为战神,追随师父的脚步。
远在大石镇的赵倌正提着一个木桶给院中桃树浇水,突然他一手提桶一手朝身后一抓。
自信鸽腿上的竹筒内拿出信纸,赵倌展开细细阅读了起来,而他脸上的表情也从开始的淡然到惊讶再到最后的欣慰。放飞信鸽后,那张信纸直接在赵倌掌心化为灰烬。
“这小子。”赵倌咧嘴一笑,“实力和运气都不错嘛!倒是比我想的时日还要提前了许多。”
“是时候给他们信儿了。”
赵倌摇摇头,喃喃一句后,他将桶中的水尽数浇在桃树下,背手进入了房中。
池天林给傅丞翊开了帖,并给他配了一头高头大马,让他择日前往渠石主城,凭手中帖子拜见主城中的守将高天明。届时他自会带傅丞翊沐浴造化,正式踏入修行一途。
傅丞翊离开下舍城时,特意选在了深夜。
并非不告而别,他平生最不喜这种离别场面。
牵马走出城门,傅丞翊回头看了眼下舍城三字,直接扭头离开。
傅丞翊的背影渐渐被夜色隐没,此时行止牵着子墨的手出现在城门处。
“行止姐姐,师父会平安的!”
“嗯!”行止点点头,眼睛望着傅丞翊离开的方向,“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