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雨夜缠绵
高贞来到桓洲城也并未打算久住,只是恰逢桓洲城主父亲发丧之日,一时走不了方才滞留。酒楼用酒食又听得旁人说起城中棺材铺老板得罪了桓超雄,全当个闲话来听的高贞却惊闻那棺材铺老板名唤吴贤仁,与自己所寻之人名姓一字不差。她即刻起身前往城东棺材铺,被酒楼老板追出几条街方才要回她忘付的银两。
来到那座棺材铺,高贞隔着一条街与铺内中年人相望,待看清那人长相时高贞满腹委屈齐上心头,大滴泪水滑落。她稍稍平复下心情又在外头徘徊半天,终是鼓起勇气穿过人群迈入铺中。
彼时吴贤仁正低头忙着做棺材,只瞥到铺子门前晃荡的人影,他只是冷声说道:“本月活儿接满了,下月再来吧。”
高贞则是抬眼打量着这简陋狭仄的棺材铺,又看向穿着破旧长发缭乱的吴闲仁,一时喉头酸涩,眼眶开始攒聚水汽。
见来人久无言语,吴贤仁头也没抬继续不耐烦说道:“我的话只说一遍,听得懂便下月来,莫要让我赶你走!”
“你平时就是这么跟客人说话的吗?”
吴贤仁削木材的手忽而停住,这熟悉的声音响起如同惊雷当头炸开,他缓缓抬头看向高贞,瞳孔剧烈收缩。来不及多想,吴贤仁即刻停下手头的活儿,双手在衣衫上随意一抹,而后赶忙向后门走去。
高贞眼疾手快,她快步跑出伸出双手拦在吴贤仁身前,哽咽相问:“你还要逃我多久?”
“这位姑娘。”吴贤仁不敢直视高贞的眼睛,他望向别处对着高贞语气如隔千里般说道,“你认错人了。”
高贞不顾女子的矜持和体面,更不顾眼前吴贤仁穷困潦倒的模样,直接双手拥住了他。高贞将头埋在吴贤仁胸前,双手将他的腰抱的紧紧的,生怕吴贤仁再挣脱开。
“不要再逃了好吗?”
感受着自己胸前衣衫被高贞泪水打湿,吴贤仁也是心中一动,他下意识便抬手欲去抚摸高贞的秀发。只是吴贤仁举起的双手距那头乌发仅半寸之遥时,却忽而亘在半空,不肯再前进一分。吴贤仁轻叹一口气后,转而用那双手推开了高贞。
“你我都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吴贤仁转过身,似乎怕看到高贞那委屈可怜的模样从而心神动摇,“我不可能娶一个杀父仇人的女儿为妻。”
“但那事并非只高满盈一人所为”
高贞设想过再次见到吴贤仁之后自己要说些什么要怎么说,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才发现自己先前预演过千遍万遍的场景和对话在吴贤仁面前根本溃不成军。
“我的意思是”高贞望着吴贤仁的背影底气不足说道,“前人之事,与我们俩人无关。”
吴贤仁闻听此言双拳不自觉紧握,指甲都要嵌入肉中,他额上青筋暴露,咬牙道:“高小姐这话说的好轻松啊!当真与我们俩人无关吗?你知道我娘因何而死?你知道失去双亲的我是如何过的吗?你知道吗?”
“我我”高贞明显慌乱了,她低头犹犹豫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可能原谅高满盈!”吴贤仁说罢愤而转身,他一双眸子盯着高贞,随后指着铺中三副棺木说道,“我日夜都想着为父亲讨个公道!高满盈和韩全普,我早已为他们备好了棺材,想着终有一天我必将亲手送他们下地狱!我不是逃避!我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面对我们的感情!”
高贞听出了吴贤仁话中对父亲的恨意,但也听出了他对自己还有感情,他心里还有自己。对于高贞来说,这便够了。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长剑,这把剑是吴贤仁亲手为她铸造的。出生于铸铁世家的高贞不喜铁,她自小却对剑法感兴趣,可镇子崖连武者都没有几个就更别提剑修了,所以高贞便凭着自己的想象胡乱造了一套剑法。
就如同高贞愿意勇敢追求真爱一般,她只是顺从自己的意愿去喜欢自己所喜欢的,去追求自己所追求的。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如此便是热烈的一生,不算白来一遭。
高贞自诩为理性之人,但面对吴贤仁她还是失了分寸。猜思再三,她竟是直接拔剑,当着吴贤仁的面一剑刺向了自己。
“高贞!”吴贤仁面色大惊,他快步跑向高贞,将她扶在怀中。
“我我也不知如何抚平你心中的伤口既然你对我父亲有恨,那我便还你”高贞受创,身上伤口不断往外渗出鲜血,她的面色变得惨白,仿佛随时会失去生机。
“所以所以所以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即便你恨我父亲,可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高贞努力睁大眼睛,喘气愈发急促,她盯着吴贤仁,问出了心中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我我高贞!高贞!”吴贤仁还未回答,他怀中的高贞便昏死了过去。
吴贤仁当即抱着高贞找遍城中郎中,这也是他头一次低三下四求人,只为医治好她。所幸高贞未伤及命脉,加之救治及时,所以按时服药换药多休息一段时间即可恢复如初。
吴贤仁的棺材铺停业了三月有余,这三月也是他无微不至照顾高贞的时间。
就在高贞彻底复原的那一晚,吴贤仁许是因为高兴又许是因为心中忧愁,便独自买醉。待他踉跄归于自己简陋的住所,看到高贞已是在那小床榻上熟睡,遂蹑手蹑脚躺在自己地上的被褥上,这三月他都是如此度过的。
夜半,吴贤仁头痛欲裂,又被窗外雨声惊醒。他睁开眼却看到高贞正抱膝坐在床榻上,望着窗外发呆。
“你怎么不睡?”
高贞闻言看向吴贤仁,一脸幽怨道:“你不陪我睡,我睡不着。”
吴贤仁老脸一红,他尴尬打个哈哈将身子翻转背对高贞道:“你已经彻底康复了,明日便离开吧。”
“你要赶我走?”
高贞直接扯开身上的被子翻身下床,一步来至吴贤仁身侧,而后躺下将他抱住:“我不走!”
“男女授受不亲!”吴贤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坏了,他紧闭双眼,口中喃喃道:“男女授受不亲!”
高贞却是被他这正经抗拒的模样逗笑了,她直接翻身将吴贤仁压在身下,一双眸子秋波荡漾:“你不想吗?”
如此距离,吴贤仁甚至能闻到高贞身上的淡淡体香,他努力吞咽下一口口水,闭眼将头倒向一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叭。”高贞嫣然一笑,她俏脸一红,朱唇轻轻啄了一口吴贤仁的脸,“这下你懂了吗?”
“高贞,我们还是不要唔唔”吴贤仁一边用力推开高贞一边想出声制止她,但高贞却是直接将朱唇覆上了他的唇瓣。
窗外雨声雷声大作,房内春情泛滥,一夜缠绵过后,两人虽未拜堂,但已是算有了夫妻之实。
这次吴贤仁虽没有再逃,但也不肯与高贞过多交集。他在城东棺材铺继续做他的老板,而高贞则是在城西开了醉清风,衷心期盼着那些卖艺不卖身的神女们,早日寻得称心如意之人。
那个雨夜高贞想起那个两人缠绵的时刻,两颊绯红,如此天气倒是适合两人相会。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血檀要抓彩鸾和青鸟的时刻。
被骑驴的老头救下后,彩鸾和青鸟倒是成了高贞和吴贤仁连接的纽带。毫无血缘关系的四人就这样紧紧绑在了一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