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高下生死
天堑沟壑密林隐隐有开辟出两处战场的模样,一处为棕衣连帽遮面,不知姓甚名谁和来历几何的四名壮硕男子对上一群觊觎拾柒剑的江湖人,一处则是李景修等四名大境界修行者之间的交锋对峙。但无论哪一处,虽是气氛剑拔弩张,但却是无一人敢率先出手。
黄日天扫了眼在场三人,心中权衡考量,一思不可敌三,二观又无援兵。暗骂一声文海老秃驴该死之后,他遂换上寻常神色,朝着李景修与文海和尚说道:“今日之事,我景阳暂且记下了。”
尤是对于李景修,黄日天抱拳笑言:“来日黄某定亲率大军上门讨要说法,届时还望二皇子莫要故意不见。”
“随时恭候。”
李景修当然听出那黄日天话中意思,西荒与景阳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他又有何惧?
“告辞!”冷哼一声,黄日天拂袖而走。
夏知弈见此也是倾刻失了兴趣,他非北荆官场之人,所以并不站李景修与黄日天其中任何一人立场,纯属生性好斗罢了。
“扫兴。”夏知弈摆摆手,随即转身打算离开此处。刚行出几步,他转头瞥了一眼那李景修后,依旧不忘朝他出言讥讽道,“说好咱们三人痛快打一场,你还叫了帮手,当真是令人不齿!我便更瞧不起你了!”
“随便。”李景修笑了笑,“我不在乎。”
夏知弈皱了皱眉,直接转过头去,二话不说也是径直离开了此处。
原地只剩并肩而立的李景修与文海和尚,按道理来说,李景修怎么样都要对这和尚道声感谢,毕竟若不是他表明立场,自己与黄日天三人之战怕是在所难免。但他却是迎着文海和尚深邃的眸子冷声说道:“我不会谢你。”
“阿弥陀佛,老衲未曾想过让李施主道谢。”
李景修仰头望天,见阴云缓缓积聚,似有秋雨将落。
“你命修一脉当年惨遭屠戮,非我兵家之责。要我说一千道一万次,也是如此。”
“老衲心中如明镜般了悟,李施主不必多说。”
“这条天堑沟壑不仅将西荒与景阳拦腰折断,更是一路蜿蜒至北荆。孙昭凌对凌云寺出手,我父皇并不知。”
“阿弥陀佛。”
文海和尚单掌施礼吟诵一句,似想起当年凌云寺惨案,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老衲知晓,也从未有问责西荒之说。”
“那你今日为何帮我?”
终于李景修问出了心中疑问,先前话语恐怕皆是为此言铺垫。
此时林中已是落起淅淅沥沥的朦胧小雨,二人手中未持雨伞,身上也未曾披件蓑衣。但那铺天盖地的细密雨滴却是如有意避开二人般,在将要落在他们身上时,齐齐向一旁闪避。
“老衲既属命修,那便可参透轮回。”文海和尚说道,“一日于佛前诵经,忽得菩萨指引,言有天选之子,身背双剑。一曰拾柒,二曰水鸣涧。”
雨势愈来愈大,二人衣衫未湿片缕。李景修闻此心神震动,遂朝文海和尚开口问道:“此子可是”
文海和尚并未言语,只是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模样。
“你想怎么做?”
文海和尚想了想,走到李景修身旁,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起来。
而傅丞翊这边,那群江湖人也终于是在那四名壮硕男子的手段震慑下,彻底对傅丞翊及他背后那柄拾柒剑失去了想法,他们齐齐闪开,为傅丞翊让出一条路来。
“公子,请!”
那四名男子两两对向而站,躬身示意傅丞翊可自行离去。
傅丞翊也未耽搁,直接抬脚便走。只是走到那四人身前时,他还是出于感激准备朝那四人抱拳作揖,不料身才弯下一半便被最边上一人赶忙出手扶起。
“公子不必多礼!我等承受不起!”
傅丞翊疑惑的摸了摸脑袋,朝那人问道:“那敢问四位尊姓大名?今日出手相帮之恩,傅某来日好报。”
“我等无名小卒,不足公子挂齿。雨势愈发大了,公子还是快些离去吧,若是有缘,我们与公子定还会再见的。“
其余三人将脸藏进宽大的连帽中,也是跟着点头附和。
观这四人显然是有意隐瞒自己的名姓和身份,傅丞翊便也不再追问。他笑了笑,在那群江湖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远了。
许是因为拾柒剑被傅丞翊获得,又许是天街小雨,不仅天堑沟壑失去了往日的神秘色彩,那漠川城与前些时日江湖人齐聚此地相比也顿显冷清。入城之后,傅丞翊直奔虞家而去,心中已是想好如何在众人面前讲述自己沟下所经。
但待他神采奕奕,兴奋来到幺星阁,正欲抬手敲邬潇潇所住客房时,旁边客房门却直接开了。
“范先生?”
范黎从房中走出,深深看了傅丞翊一眼后,扶须笑道:“常言道红粉送佳人,宝剑配英雄!拾柒与少年郎倒是极为相称啊!”
“谢先生夸奖!”
傅丞翊朝范黎抱拳一笑,便转身去敲那房门,但却久无人应。
挠挠脑袋,傅丞翊满脸疑色。想着邬潇潇或许是去找虞欣谈天,他遂欲往前院虞欣闺房转转。打定主意,他扭头便向范黎开口道别,但范黎仿佛看穿傅丞翊想法般,率先脱口而出:“不必去了,她已返回凤池山庄了。”
“回凤池山庄了?”傅丞翊又惊又疑道,“为何?”
范黎行至门槛前,伸出一手置于雨幕之下,缓缓开口:“昨日有凤池山庄家丁前来送信,言庄主有难,还点名让你去救他。你那相好的女子自然是担心父亲安危,于是哎!我还没说完呢!”
傅丞翊哪还有功夫等范黎把话说完,听到邬童有难,他便直接纵身走入了雨中。
身处同一方天地,那凤池山庄自然也是氤氲在一片雨幕之中。
望着和自己悬空对峙的白裙女子,纪象坤目露骇然之色。先前央邬潇潇唤他师叔的那股居高临下之劲早已荡然无存。
“你你不用法相?”
邬潇潇听纪象坤这样问,佯装不知疑声问道:“法相是什么?”
“你境至点指,竟是不知法相为何?法相便是”
纪象坤着实有些愚钝呆板,见邬潇潇不知竟要开口向她解释一番。
“咯咯咯。”邬潇潇捂嘴一笑,如银铃般的笑声在院中回荡,她朝着纪象坤摆摆手,“不必说了,我怎会不知法相。”
眸子一凛,邬潇潇先前万种柔美的模样顿时变为冷艳孤高。她持剑而立,淡淡说道:“无需法相,我手中之剑便够了!”
“且只需一剑!”
“好大的口气!”纪象坤闻言当即震怒,“不唤我师叔便罢了,竟还如此狂傲,目中无人。今日我便替你父亲教训教训你!”
纪象坤自恃点指境界,且有身后法相与本命飞剑不说当世只言景阳除寥寥几位外便少有敌手。带着那股莫名的自信,纪象坤及其身后法相缓缓抬手,那柄悬绕当空的红色飞剑刺穿雨滴,锋利的剑尖指向邬潇潇。
“我们有言在先。”瞥了一眼高空之上的红色长剑,邬潇潇急忙开口。
纪象坤以为邬潇潇怕了,冷哼一声说道:“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唤我一声师叔,给我好声致歉,我便不追究你先前之责。”
“不不不!”邬潇潇赶忙摆手,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纪象坤,极为认真的朝他一字一句说道,“你伤我父亲,所以这一剑,既决高下,也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