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斗折蛇行
酒过三巡，桌上便只剩下了傅丞翊和胡长秋两人。
而那站在胡长秋身后的三位贴身医官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又朝傅丞翊递出个央求的眼神，傅丞翊随即心领神会。
三人之意便是胡长秋身体刚安，不便多饮，但他又喝的兴起。此时三人若是冒然提出，怕是坏了城主的雅兴，惹祸上身。
很显然，傅丞翊乐意做那个坏人。出声好言相劝后，胡长秋醉意朦胧点头同意先去休息。
待将桌上残羹剩饭收拾干净，傅丞翊拍拍手，踏出房门。
刚来到门外他便瞧见凌风正独自一人，修习着那把青柄短刃。
分神间，那青柄短刃竟径直朝傅丞翊而来。
凌风面色一变，朝傅丞翊大声喊道：“小心！”
傅丞翊眼神眯起，仅是随意抬起两指便将那青柄短刃稳稳夹住。
凌风来到傅丞翊跟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歉声道：“一时控制不好力道，差点儿伤到了傅公子。”
知晓傅丞翊身份后的凌风，不再如之前那么傲慢和目中无人，对傅丞翊的态度也变得尊敬起来。
但对于傅丞翊来说，无论父亲曾经如何惊艳，名声如何显赫，在江湖中的地位又如何超然。那都是属于父亲自己，傅丞翊并不以此自持。
“凌兄不必如此客气，瞧着你我似是同龄，我们直接以名相称便可。”
引着凌风在门前台阶坐下，傅丞翊又笑着朝凌风说道：“先前吃酒时，听胡伯父所言，你是中州人？”
凌风面色微动，说不上是拘谨还是紧张，又或许是怕被傅丞翊看轻，他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在景阳，对于原中州人的称呼不过是一句极尽侮辱意味的余孽二字。在景阳人眼中，中州余孽，命如草芥，人人都可将他们踩在脚下，蹂躏于手中。
即便是汜水城主胡长秋义子的身份，也没有带给凌风太大的光环，人前人后，冷暖自知。
哪知傅丞翊却是直接搂住了凌风的肩膀，拍拍自己的胸脯，骄傲说道：“我也是中州人！”
傅丞翊之所以这样说，并非是为了照顾凌风的情绪。他母亲李美禾是西荒公主，但西荒就是中州，中州就是西荒。他身上流着中州的血，算的上半个中州人。
至于来自父亲的那半景阳血，傅丞翊现在愧于承认。不是看轻父亲，而是痛恨景阳人，痛恨鸠占鹊巢、歪曲史实、屠戮百姓的景阳王朝。
凌风呆住了，换做是他，他定不会像傅丞翊这般自信坦然的表明自己是中州人的事实。
“身入江湖，所谓身份和地位，都是自己给的。”傅丞翊把弄起手中刚才夹住的那把青柄短刃，“人可自清，但人不可自轻！”
将那把青柄短刃还给凌风，傅丞翊问道：“凌兄这短刃造型巧妙，可有名字啊？”
“青蛇。”
凌风还在回味那句人可自清，但人不可自轻，傅丞翊问罢好一会儿后，他才作声赶忙回答。
“凌兄应是望穿境，但我刚才观你内力不稳，是在修行上，遇到些问题吗？”
听傅丞翊这样问，凌风点点头。
他拿起手中青柄短刃，端详着剑柄上的蛇形纹路和剑身上的七颗星状纹理，有些不解的说道：“据义父说，我生父这把青蛇，招式唤作斗折蛇行。”
凌风望向傅丞翊：“短刃和长剑一样，出招都是直来直去，如何斗折？”
凌风当然不可能记得凌志临与胡长秋当年汜水城外那一战。所以也不可能见识到这青蛇在凌志临手中是如何操控的游刃有余。
也单凭操控青蛇一边游走于周身一边刺破降落雨滴这一点，就可看出凌志临内力是如何坚实和强悍。
其实斗折蛇行，并非是控制青蛇像蛇一样爬行出击。
斗折，乃是操控此剑破空划出北斗剑阵，持青蛇之人要与其心意相通，并视交战场面改变其排列方向。
蛇行，非控制此刃如蛇般蜿蜒出击，而是持青蛇之人需身形如蛇，灵巧闪避。
傅丞翊从凌风手中拿过青蛇，而后迅即出手将其甩向空中。
他以内力加持，以右手两指引着那青蛇在空中舞动，凌冽的破空声顿时在院中响起。闭眼细细感受着青蛇的玄妙，半晌后，傅丞翊便心中了悟。
他收起两指，一步跃空悬立。
“凌兄，朝我攻来。”
凌风看出了傅丞翊有意指点于他，并未耽搁，凌风也脚尖点地，借势而起，和傅丞翊于空中对峙。
“拿去！”
傅丞翊右手朝前一挥，缠绕在右手手臂的那柄长剑便迅速朝凌风飞去。
凌风接住那柄长剑，持剑而上，剑尖破空，剑身流莹。
傅丞翊则是操控着那柄青蛇与周身游走，继而列出北斗剑阵，只是这剑阵看上去，与凌志临相比，还是弱上了许多。
凌风持剑已至傅丞翊右腹，傅丞翊身子像蛇般弯曲侧身躲过，凌风一击得空，顺势朝左腹刺去。傅丞翊身子再次弯曲，以极诡异的姿势躲过。
“该我了！”
傅丞翊迎着凌风的剑气而上，那柄青蛇列出的北斗剑阵，如弯曲的一字长蛇，任凌风如何持剑抵挡，那青蛇似源源不断，刺破剑气还有剑身，击偏剑身又来剑气。
巨大的轰鸣声后，凌风落在地上，他下盘微抖，身子后仰，右手持剑，左手紧紧抵住剑身。浩然剑气正死死挡着悬空刺来的青蛇。
“凌兄，这便是斗折蛇行！”傅丞翊缓缓落在地上，而后唤回那柄青蛇，将他递给凌风。“其中玄妙另有门道，我也仅是献丑悟个雏形。”
经由傅丞翊展示，凌风这才通晓斗折蛇行的真意。
不过他也震惊于傅丞翊在武道上的卓绝天赋，仅仅是听自己说个名字，便能悟出雏形。
“多谢傅公子！”凌风躬身作揖，朝傅丞翊由衷感激道。
“凌兄又忘了！”傅丞翊将凌风扶起，佯装恼状，“咱们不是说好直接以名相称便可吗？”
“对对对！瞧我这急性！”凌风拍拍脑门，大笑道，“多谢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