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师生对峙
清晨第一缕日光照在景阳王宫的殿顶上,金光四射。
文武官员齐聚早朝,放眼瞧去却是皆低头不语,脸色难看。
孙长青身着九龙袍,脸上依旧戴着那副半裹的黝黑面具。此刻他正端坐在龙椅上,隐隐能透过面具的缝隙间看到攒皱极深的额头。
早朝时负责拉拢景阳各门派的官员上奏,言近日一些愿对景阳尽忠亦或是愿同景阳一道谋求大业的门派悉数遭变故。尤是昨夜,霞光洞上下七百余人惨遭毒手,落凤坡更是惨遭灭门。
此事着实令孙长青气恼,他右手五指并拢轻轻叩响椅柄,沉默半晌后朝那官员开口问道:“可查出是何人做的啊?”
那官员一愣,随即恭声回道:“回禀大帝,未曾查出。”
“废物!”
孙长青怒不可遏将龙椅拍的重重作响的间隙,那官员也立即跪下叩首连连请罪。
“微臣愚笨!微臣办事不力!微臣该死!”
“那你就去死啊!”
冷冷瞥了了那官员一眼,孙长青朝殿外摆摆手 紧接着便有四五名戎装官兵踏入殿内。无需孙长青再行指使,官兵们快步来到那官员身前,双手将其从地上架起后作势便往外托。
那官员浑身战栗,抖动个不停,他挣扎着看向孙长青泣声道:“大帝饶命啊!大帝饶命!再给臣一次机会吧!”
许是知晓那官员在拉拢景阳众多门派中确实尽力而为,又许是觉一夜便能屠修行者满门,那凶手也定然是境界颇深,且极有可能数量不在少数,并非那一小小官员可能短时查清之事。
范劲柳嘴上胡子微动,随后迈出几步来到殿中央。
只见他朝孙长青躬身拱手道:“大帝,微臣觉此事不妥!”
对于这个朝中老臣,又是官拜相国,对自己重返帝位虽未出手但也未曾说过一个不字的范劲柳,孙长青还是颇为尊敬的。但他有对范劲柳自他重登帝位后常对自己的行为行规劝之意稍感不满。
就如此时,孙长青冷哼一声,不过脸上罩着面具却是看不清后面的神情。
压住心中火气,孙长青又是摆摆手,那四五名官兵也是心领神会,他们随即将那早已被吓破胆甚至站立处已是有一片水渍的官员放开。
“有何不妥?”
范劲柳自然听出了孙长青语气中的冷意,但他丝毫不惧,只是顾自将腰杆挺直不卑不亢道:“宋敛奉旨对景阳江湖诸门派行游说拉拢,眼下愿行效忠亦或愿与王朝共谋大业者十之有六七,不可谓不尽心尽力!”
转头看了眼因主动替自己说话而早已泪眼婆娑满脸感恩之意的宋敛,范劲柳朝其微微一笑。
待其转过头,范劲柳继续朝孙长青说道:“仅几日那些门派变故实属意料之外,且那霞光洞和落凤坡虽是小门派,但门中弟子无一例外皆是修行人,既能将如此多数量的修行人一夜斩杀,那行凶之人境界修为可见一斑。”
“更何况,那行凶之人有意隐匿自己的身份和来历,再加上宋敛虽为督办此事的官员,但说到底也只是个不曾踏入修行一途的寻常人。大帝于情于理,都不该将此事怪罪到他头上。”
“ 哦?”孙长青闻言将放在椅柄的那手转放在腿上,他身子朝前一倾咬牙道:“那本帝该怪罪谁呢?”
“自然是犯下屠戮景阳修行门派弟子的那人。”
孙长青点点头,他仰头一笑道:“相国说的在理,我看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说罢,孙长青直接从龙椅上起身,朝殿中众位官员丢下一句退朝便欲顾自离去。但刚走几步,他便停下脚步,随即伸出三指朝范劲柳晃了晃。
“相国,你身居高位,自是手眼通天!本帝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本帝要听到你的好消息!否则”
孙长青拂袖而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众朝臣低声议论。
孙长青这话语气听不出悲喜,但落在殿中朝臣耳朵里,却是毋庸置疑的最后通牒。
便是范劲柳身居相国之位,照孙长青那句言语看,若是他三日后查不出个一二,怕是下场一如宋敛。
想及此,那些朝臣皆是以一种同情且惋惜的眼神看向范劲柳,看向这个虽是爱护同僚却不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如何收场的当朝相国。
无视朝臣各怀心思的目光,范劲柳微微一笑,当即转身目不斜视的朝殿外走去。
韩卿之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是紧紧跟上他的步子。
两人刚走下那几十级石阶,宋敛便快步向其追来,他边追口中便大喊道:“相国大人!相国大人留步!”
宋敛终是追到了范劲柳跟前,不等范劲柳开口他便朝其深躬拱手道:“朝上多谢相国大人替下官求情!相国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
范劲柳看了眼身旁的韩卿之,韩卿之随即迈出一步将宋敛搀起。
“宋大人不必谢我。”范劲柳微微一笑,“本官只是实话实说,毕竟错本就不在你。”
又好生宽慰宋敛许久,且向其言不必担心自己接下此事当如何,只管继续按照此前大帝旨意,继续对那剩下的十之三四江湖门派行游说拉拢之举即可。
待随自己的老师返回柱国巷的府邸之中,韩卿之眼看身边再无旁人,他遂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开口朝范劲柳说道:“老师承揽下此事,若是三日之后未查出幕后之人,该当如何?”
范劲柳摘下头上的官帽,待坐在椅上,他理了理两鬓回道:“自然是大帝说如何,我便如何。”
“大帝若问罪于你,要你去死呢!”
“那我便去死。”
“老师糊涂啊!”
韩卿之快步来到范劲柳跟前,见他还有心思端杯饮茶,韩卿之快他一步将其手中茶盏抢下重重放在桌上。
“大帝让你去死,你便去死?”
范劲柳淡淡瞥了韩卿之一眼,他竟是不知自己这个学生从哪里来的火气。
于是他笑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许是看韩卿之那满脸难以置信的模样,范劲柳继续开口道:“君臣父子,纲常如此。”
韩卿之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管不顾道:“您是两朝元老,那孙长青在位时如何,孙昭陵在位时又如何,您心中比谁都清楚吧?我真的不知道您到底怎么想的,为何要扶持这远离政事几十年之久的人重返帝位!您瞧瞧现在的景阳,战火四起,民不聊生,这是您想看到的吗?”
“你可知孙家父子为何对这王位”
范劲柳刚想出声朝韩卿之解释当年孙家父子王位之争的事情,不料韩卿之却是直接出言将其打断道:“学生对此事并不关心!”
许是觉得自己对老师的态度有些不敬,韩卿之语气缓和道:“学生虽愚昧,但学生知晓究竟谁在施仁政,谁才爱民!谁才值得被追随拥护!”
“孙长青重返帝位后重用早已被罢免亦或是囚禁的奸佞之臣,以清君侧之名对孙昭陵重用的朝臣和地方官员动辄抄家问斩!加征赋税重徭役,以至于景阳各处民怨沸腾!这还不算,他欲成就自己的伟业,拉拢江湖门派一道谋求伐三国,这样的君,老师您当真要忠他!”
韩卿之说到动情处额上青筋暴露,双拳不自觉紧握。
哪知范劲柳闻言大怒,他重重拍桌瞪着韩卿之斥道:“孙家家世本与我无关,但孙昭陵此前囚父上位方才坐上那王位!且不管他施政如何,便是此种行径便有违纲常!先帝既在,他便必须让位于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