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 平行世界2
郑嘉禾的目光,像是丝绸一般轻柔地落在他的面上,飘动缠绕,让杨昪不得不垂眸避开,才能勉强定下心神,安抚那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轻易就能被她撩拨的心绪。
“臣弟……”杨昪动了动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感觉到郑嘉禾有些异样,但他不清楚缘由,一时只能僵立在那里。
郑嘉禾朝他走了两步。
“刚刚你已经见过父皇了,”郑嘉禾唇边弯起得体的笑意,没有再调笑他,“你们说了什么?”
她问得如此直白。
杨昪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薄唇轻抿。
他实在难以启齿,他不清楚为什么父皇就突然改变了主意,说什么要立他为储君。难道就是因为皇兄私下里的那件荒唐事么?
杨昪有自知之明,他从未肖想过那个位置。
而郑嘉禾……她既为太子妃,又岂会希望他取代皇兄?
杨昪猜着,她是不是来试探他,打听消息的?
“不想告诉我吗?”郑嘉禾收回目光,语气中带了一丝怅然,“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陛下开始猜疑太子了。”
杨昪握了握拳。
“无论结果是什么,”杨昪抬目,望着她说,“臣弟都不会伤害皇嫂。”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而郑嘉禾之所以冒险把他叫过来私下说话,为的就是这一句承诺。
时隔多年,她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往事。她只盼着他能念旧情,顺利与郑家达成合作,平稳度过现在的这场危机。
“好,”郑嘉禾笑了起来,对上他的眼睛,“多谢。”
……
夜幕降临,承明殿内外一片寂静,郑嘉禾在一旁盯着宫人服侍皇帝吃药,看他睡下了,方转身往外走。
夜里该轮到皇后侍疾。郑嘉禾走出殿门,正好与皇后打了个照面。
“母后。”
皇后颔首,看了一眼殿内,轻声问:“陛下还好吗?”
郑嘉禾道:“今日精神比前些天好多了,晚膳时还多喝了一碗汤。”
皇后眸光微动,又问:“有提到太子吗?”
郑嘉禾愣了一下,眉目低垂下来:“并没有在儿臣面前提及。”
皇后抿唇,眸色中带了一丝不明的意味,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知道了,你回宫吧。”皇后吩咐,“太子如今身困东宫,你还是应该多把心思放在绥儿的身上,承明殿这里,有我就行。”
郑嘉禾应道:“是。”
皇后越过她步入殿门。郑嘉禾迟疑了一下,方带着宫人离开承明殿,往东宫去。
她路上一边走一边想着皇后的话。
多把心思放在太子身上?荒谬。
她才懒得应付他,这些日子她每每从承明殿离开,都是月上当空,回去时都疲惫得很了,只能匆匆洗漱歇下。这也正好让她有借口避开与杨绥的接触。
再等等吧,这样的日子不会有太久了。皇帝已经与几位重臣商量过改立太子的事,只要正式的诏书下来,她就彻底解脱,也彻底自由了。
郑嘉禾回到东宫。
她如往常般,直接进了自己居住的寝殿,刚打开门,就看见太子杨绥坐在案前,她顿时心头一跳,动作迟缓下来。
“殿下,”郑嘉禾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杨绥抬目看她:“好几日没见到你了。这些天,你代孤在父皇面前尽孝,辛苦你了。”
“这都是臣妾该做的。”郑嘉禾应了一句,先走到一旁净手,拿起木架上的巾子擦干,然后才转身,坐到了杨绥对面。
杨绥看她没有与自己坐在同一边,不由眸色微暗。
“阿禾,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殿下哪里话,”郑嘉禾伸手,执起案上的瓷壶,为他斟了一杯茶水,两手捧着,递到杨绥面前,含笑道,“只是有日子没有与殿下坐在一起闲谈说话了,还不想太早休息。”
杨绥没再纠结,他接过杯盏,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好茶,”他赞了一句,把杯盏放下,说,“我知道你这几天心中也不好受,不过你放心,等熬过去就好了。”
他望着郑嘉禾,身体微微前倾:“我绝不再负你。”
他语气还颇有些真诚,竟又向她保证了一遍。
郑嘉禾没有吭声。
杨绥有些急了,他问:“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因此失去父皇的宠爱,被父皇废掉?”
郑嘉禾神色恹恹道:“我这几日服侍父皇时,父皇都没怎么与我说话。”
“父皇只是一时生气罢了,”杨绥说,“我乃中宫嫡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废掉?你不要太过忧虑,等熬过去,你就是我的皇后。”
他语气中似乎隐隐带着些自信,郑嘉禾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只能跟着点了点头,做出松一口气的模样。
“我自然是相信殿下会渡过难关。”
杨绥笑了笑,伸手越过案几,拍了拍郑嘉禾的肩。
他觉得有些困了,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郑嘉禾起身道:“殿下累了就早些歇息吧。”
杨绥嗯一声,点点头。
郑嘉禾道:“臣妾去叫人送水过来。”
她看着杨绥眼皮已经开始打架,转身出了殿门。
她等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才回到房中,就看见杨绥已经支撑不住困意,趴在案上睡着了。
她向侍立在旁的小内官使了个眼色。
小内官会意,上前把睡熟的太子扶到了榻上,他们为杨绥脱下外袍,又擦了擦脸和手脚,为他盖好薄被,躬身退了出去。
琉璃入内,将案几上的瓷壶和杯盏一一收起。
郑嘉禾睡在了屏风旁的矮榻上。
天将蒙蒙亮的时候,房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杨绥身边的亲信宦官带着哭腔喊道,“陛下驾崩了!”
……
皇帝是在夜里没的,驾崩的时候,身边伺候的只有皇后娘娘。
根据太医的诊断,皇帝是旧疾反复不止,夜里又犯,这一次实在没撑过去。
皇后跪在榻边恸哭不止,几欲昏死过去。
大臣们得到消息,连夜进宫,跪在承明殿外哭丧。
皇后这才振作起来,走出大殿,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吩咐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派人去往东宫,请太子出来主持大局。
一时间,那些曾经被皇帝叫到承明殿秘密议事,商讨废立太子的几位重臣,面上神情都有些微妙。
但毕竟——皇帝只是有了那个想法,既没有立诏,也没有什么口谕留下,太子还是太子,秦王还是秦王。
而只要太子没有被废,那皇帝驾崩,他以储君的身份出来主持大局,甚至在灵前登基,都是符合规矩,任谁都不能提出质疑的。
——郑嘉禾只觉得蹊跷。
她带着宫人,匆匆赶往承明殿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昨日皇后与太子的怪异从何而来。他们、他们竟大胆弑君了!
可太子身为嫡子,又占着储君的名分,有那么多朝臣的支持,谁敢质疑?
谁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秦王,去质疑一个即将登上皇位的储君。
还是棋差一招。
郑嘉禾惊疑之余,不由庆幸,幸好郑源没有参与皇帝关于废立太子的谋划,郑家没有暴露,她依然以一个贤妃的身份,站在杨绥身边。
但……秦王呢?
皇后与杨绥已经知道皇帝有意改立秦王,他们岂会放过他?
郑嘉禾来到承明殿,越过跪了一地的大臣,来到皇帝的牌位前,一眼就看见了跪在一侧,沉默不语的杨昪。
郑嘉禾面露悲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子杨绥的身边。
……
皇帝驾崩当日,太子杨绥在灵前登基,成了大魏新的君主。
七日后,新帝率领百官,护送先帝梓宫在皇陵下葬。
又三日,宫中于太极殿举行登基大典。也就是在这一天,郑嘉禾作为准皇后,从东宫搬出,入主椒房殿。
杨绥似乎是真的决定要好好对她,不仅赐了她许多财物,还允准郑源来椒房殿看望她。
殿内,郑嘉禾与郑源相顾无言。
半晌,郑源开口道:“既然如此,就顺其自然吧。哪怕是按你原来的计划,也不一定就能保住郑家长盛不衰。好歹现在,你还是皇后。”
郑嘉禾咬牙:“阿公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
郑源叹气:“知道。所以还要再看看以后……若是,若是他真的转变心意,倒也未尝不可。”
郑嘉禾握紧了拳头。
她忍不得,也不信他真能转变。
但郑源自然是趋利避害,万事都以整个郑家的利益为先。
郑嘉禾长吐一口气,道:“我答应阿公,继续眼前的现状,顺其自然。但我也想让阿公帮我一件事。”
郑源问:“什么?”
郑嘉禾伸出食指,沾了沾杯子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秦”字。
“帮我救他。”郑嘉禾说,“如果不是我们在背后推动,他不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前些天宫里都在处理丧事,杨绥还忙着稳固人心,不会着急对杨昪下手,但现在他已经登基,他一定忍不下去了。
杨昪以前藏拙藏的好好的,又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如果不是郑嘉禾,新帝和太后不至于现在就忌惮他。
她不能害了他。
郑源一愣,面上划过一抹深思。
郑嘉禾盯着他,目光中带了一丝恳求:“行吗?”
郑源点了点头。
新帝才华平平,以后的事情如何发展,还真不一定。能给郑家多留条后路也不错。
……
郑嘉禾猜的很对,登基大典的第二日,杨绥就以谋逆罪,派兵包围了秦王府,谁知那负责抄家的官员把王府搜了个遍,也没能找到秦王的身影。
消息传回杨绥这里,杨绥不由大怒,将承明殿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最后还是郑嘉禾过去求见,温言劝了几句,才把杨绥劝住的。
又过了几天,宫里为郑嘉禾举行了封后大典。
结束后,郑嘉禾回到椒房殿,由宫人服侍着脱下繁重的礼服,换上轻便的装束。她屏退宫人,斜靠在内殿的矮榻上,闭目养神。
突然,殿中一角处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响动声。
郑嘉禾刷的一下睁开眼睛。
有脚步声朝她走来了。
她僵住身体,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刺客,她下意识张开嘴,想要喊人进来,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从身后过来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唇。
“阿禾,是我。”
杨昪单膝跪在她的榻边,身体前倾,头靠近了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说。
郑嘉禾瞪大眼睛。
她动了动脑袋,转目望去。
只见那消失不见的秦王殿下,竟穿了一身宦官的衣服,混入宫中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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