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为何为盗
黑手海盗突然现身，莱特等人顿时陷入了比刚才更重大的危机。任怎么说高阶怪物有着不输甚至更胜人类的智力，但从这一地的牛头人头尸体就可以看出，真个到了比“阴“的时候，它们还是太傻太天真，身前这个已经重伤垂死的地下霸主六臂蛇妖更是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人类冒险者最危险的对手，永远是同样身为人类的冒险者。
“我们本来只是打个怪，既然有缘，就顺手再打个劫吧。“
黑手团长是个颇具贵族气质的小白脸法师，拨弄着额前的金发轻浮地说道。
“大叔，我现在没力气。怎么办？“
莱特努力地用呼吸法调节着自己，但仍旧是全身虚弱，勉强穿起这身铠甲已经是极限，更别说挥剑战斗了。
“你小子现在能活着都已经是奇迹了，有没有后遗症还得上去慢慢检查，战斗个毛啊！”
龙胖子吐槽着。教廷、亡灵双牺牲循环，这种事情别说先例，就算是从术法逻辑上来说也很难认为成立，就算是七大魔导师聚会，教皇敲钟喊来十二红衣主教商量，也断断不会产出这样的结果。说白了，这完全是龙胖子从“如果当初我要把彼得二世的人设做完，甚至写成外篇，我会怎么写”的奇葩角度出发想出来的奇迹。
一个光伟正的教皇，为什么会堕落成为亡灵大君？他所起源的牺牲神术，为什么会成为教廷的禁忌？成为亡灵之后，为什么又会开发出同名的亡灵法术？这些在当初做人设时候只是粗粗留下了暗示伏笔，其实龙胖子自己也没去想太仔细，但刚才逼上梁山不得不博一搏。
最容易想到的套路自然是：当初年轻有为的教皇遭遇了一位绝代佳人，但……然而……无奈……竟然……最后……为了……
省略号里根本不用去费心细填，这万年的套路已经够经典够狗血了。如果这个真实世界真的是按照“作者写作观”最合理的方式来补全的话，那这两个牺牲之间最大的可能便是挽回遗憾的成全。
也不知道是攒人品攒够了，还是说天运最近正在光照，乱来一气的赌注竟然押赢了。但这并不代表万事大吉，莱特和蒂娜的身体现在都非常虚弱自不必说，牵涉到了亡灵法术的使用，就算有什么奇怪的后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用费心想着恢复战力了，就算你和女杀手战力十足，也不可能打过一整支冒险团队。”
龙胖子颇具自知之明地说道。打怪是一回事，单挑也有可以取巧的地方，但当经验丰富的团队已经摆开了团队架势的时候，理论上不论出什么怪招都会被化解。毕竟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凭空发明一些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招数。
“那怎么办？我们暂时投降吗？”
莱特犹豫了一下，问道。
“虽然我也很想投降了事，但以黑手的名声看来，他们大概是不会接受俘虏的。”
龙胖子摇头。
“那，那怎么办？”
莱特焦急了起来。
“老大，那个妞，可以多留几天吗？”
盗贼模样的黑手团员伸舌头舔着匕首，散播出猥琐的气息。
“砰”
一个魔法神箭砸在了脸上，盗贼毫无防备之下被打得鼻血直流，踉跄退步。
“我不管以前的黑手团是什么样，现在既然是我主事，就要按我的规矩来！”
团长微微侧头，冷冷呵斥着。那盗贼面露恐惧之色，甚至不敢流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伸手擦着鼻血，喏喏地走回了原位。
“抱歉。”
团长微笑地看着双颊微红，满是戒备的蒂娜。
“我手下这些团员小时候缺乏良好的教育，经常会有一些过于粗鄙的言行。不过请放心，我并不是一个下流胚，就算当强盗也是非常绅士的强盗。只要你们配合地交出财物，我保证你们会死得非常体面。”
“大，大叔，这个人为什么那么……”
“那么变态是吧？没什么理由，变态就是变态。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得怎么才能从这个变态手里杀出一条生路！”
龙胖子咬着嘴唇，努力开动脑筋回想着龙傲天以一敌百的桥段。
这种事情非要说来的话，基本上可能的逻辑总结起来只有一点——瞄准对方的弱点！在过去和未来的故事中，剧情之中不论如何被读者吐槽“弱智光环“，龙傲天总是瞄准对方的破绽发动攻击，最后才是运气的帮忙。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这个黑手海盗团的破绽在哪呢？
“滋——“
一道霹雳闪电落在了蛇妖身上，刚刚稍微缓过一口气，试图悄悄施法的地下世界霸主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再度趴在了地上。若是放在平时，这样的二等小法术给她老人家挠痒都不够，但这会儿虎落平阳被犬欺，不但从数百米高空坠落摔成了重伤，身上更是堆满了所有能堆的削弱法术。堂堂六臂蛇妖，现在战力只怕比一只美杜莎强不到哪里去。
“两位，请问考虑好了没有？这个地下迷宫六层实在太过危险，我可不想在这里久呆。“
黑手团长收起法杖，微笑着下了最后通牒。
反派死于话多！
龙胖子很想这么吐槽反击，奈何自己还没找到能整死他的办法。
“还好月华带着小雪先躲起来了，如果有个万一的话，她们能活下去也是好的。大叔，有没有什么同归于尽的秘技，是时候教我了。如果侥幸再能把蒂娜救出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身体情况实在太糟糕，莱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拼得一个是一个了。
“别吵，急什么，还有我呢！”
龙胖子被吵得心烦意乱。说起来女刺客带着小雪抢先一步躲了起来，好像并没有被黑手发现的样子。要是正常情况下确实不失为一支伏兵，但月华……算了，她只会看着莱特安心去死，要是小雪中途醒了，十之八九她还会再补上一手刀。
变态团长废话多勉强也算是个破绽，给自己更多思考的时间，但对方并不像一个莽撞自大的人，行动之间反倒是颇为谨慎细致，骄兵之计怕是用不上。
从结果反推的话，黑手海盗应该是换了团长，胃口也随之膨胀，从最早捕猎一头四臂蛇妖就能满足，一路水涨船高到了瞄准六臂霸主。战术安排也根本没像月华所说的那样陷阱风筝流，而是和自己这个智慧之神一样瞄准了这个深渊大裂谷的地理应用。
如果所猜不差，他们应该是消耗了一张八阶卷轴时空之门，由盗贼做成了卷轴陷阱。也不知是如何将这头六臂蛇妖从她的小妹手下们中分离出来，误中陷阱瞬间就被传送到了深渊上空，那么直愣愣地摔了下来。
对付牛头人的话这样已经足够，但六臂蛇妖何等身份，真正的魔武双修十项全能，连个角魔祭祀都能用漂浮术苟住一时，对她又有何难？而黑手团长针对这一点也做出进一步的安排，沿着深渊上下早就布置好了人马和机关，驱魔大法的卷轴和魔棒不要命地往她身上扔，务必要保证蛇妖的高速坠落。为了防止施法等级相差过大导致的法术抵抗，多半还有各种虚弱大法、降咒术、混乱术之类的削弱法术。这才让堂堂六臂蛇妖带着满身的DEBUFF半死般地摔落在自己等人面前。
不得不说，这样的战术设计和执行，甚至已经到了散发美感的程度。
“可恶！要是女杀手能有神谕之冠，一个神愈术下去六臂蛇妖满血满BUFF原地复活，站起身来两刀就能把这些小人砍成满地碎片！”
龙胖子实在想不出折来，只能YY惋惜没有给蒂娜配几件橙装。
“你们为什么要做强盗呢？”
生死时刻，蒂娜突然很出戏地问道。
“嗯？”
黑手团长微微一愣，没理解她的意思。
“你们明明很厉害，甚至可以捕猎六臂蛇妖，那么就算是正经冒险也可以收获相当的利益和名声吧？为什么偏偏要当强盗，要把自己弄得像过街老鼠一样不能见光？”
蒂娜的模样一点不像是刀架在脖子上马上会死的人，微圆的苹果脸上是一脸的认真。
“这个问题……容我三思一下……”
黑手团长似乎稍微来了一点兴趣，左手两指揉着太阳穴好像在思考。旁边的猎手抬手又是一发破魔箭，把蛇妖不知什么企图的施法给打断了，还陷入了小小的魔力反噬。
“勉强说来的话，应该是追求刺激吧？”
黑手团长英俊的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很用心地说道。
“你看，以等级战力而言，这条六臂蛇妖比我们强了百倍不止，但只要精心策划，捕猎她比捕猎一头洞穴人也难不到哪里去。”
团长法杖指着蛇妖，随即又转指向了莱特。
“但真正的冒险者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心思更为狡诈诡异，在没有真正的停止呼吸之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好像你的这个同伴一样，虽然他看上去傻乎乎的似乎什么都没想，但我有一种感觉，他的意识深处正在剧烈翻滚着，我很期待他会做出什么样试图翻盘的举动。这种刺激，是就算屠龙也无法比拟的！”
黑手团长现在真的好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了，面上泛起了潮红，竟然是真的兴奋了起来。
我靠！你鼻子这么灵，怎么不去当狗！
龙胖子大惊，难道传说中变态的第六感都比较灵光是真的？这丫的纯凭感觉都能发现自己的存在？
“为了追求杀人和被杀的刺激吗？我很难以理解您的想法，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正常人愿意过的生活。就算是黑手海盗团，你们……真的乐意就这样活着吗？”
蒂娜将目光投向了团长身后的团员们。
“哈哈哈哈——”
黑手海盗们大笑了起来，这么拙劣的挑拨离间，真是一点也不刺激啊。
蒂娜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笑声动摇，仍旧那么看着，没什么特别的感情，眼神中透出的只是真挚的提问。
笑声渐渐歇了下去，大家都感觉到了，这个小牧师并没有用什么策略，而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于是，团员们面面相觑之后，都沉默了。
没错，这个世界有可以让他们容身的黑暗面，冒险和抢劫之后可以大手大脚疯狂的消费奢靡，最好的酒肉，最骚的女人，最刺激的挑战……但刺激过后那种空虚，每日里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烦躁，没有生活过在黑暗中的人是无法想象那样的压力的。就算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从良“，不代表他们真的对现在的生活就感到发自内心的满意。
也许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行差踏错走上这条路。现在不想回头也无力回头，但……能光明正大做人，谁会愿意当老鼠？
说得好！
龙胖子没想到平日里鹌鹑一样的蒂娜，真正站出来的时候言辞也能如此犀利。其实并非是蒂娜话术厉害，而是心中想得通透，说出来的话自然变得有力。要是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那就算专家级的伪装术也无能做到全无破绽。
“啪啪啪……“
掌声响起，黑手团长面带赞叹之色，用力地给蒂娜鼓着掌。身后的团员们齐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眼神又变得畏缩和凶悍了起来。
“没想到……只用三言两语竟然就能让这些白痴动摇起来，这位尊敬的牧师小姐，您可真是令我意外和惊喜。不过仅仅这样可不够，因为我不打算再给你更多的时间鼓动唇舌了。嗯……就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句话的机会，是选择死得体面一点呢，还是要让我们费点力气来捡尸体。”
黑手团长手中法杖之上开始聚集火元素，宣示着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虽然捡冒险者的尸体涉及到要破解储物道具密码之类的啰嗦事情，但也并不是麻烦到令人不可接受。
“一句话，我们投降……”
莱特突然举起双手，表态说道。
“莱特先生？”
蒂娜吃惊地转头看着同伴。
“……才怪！”
莱特握着的右拳突然一松，一块青铜色的怀表掉落了下来。
他是何时取出的道具？
黑手团长心头一栗，明明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为何还是看漏了这一眼？刺激的感觉终于来了，也不顾得去细看那道具是什么，法杖上的火球已经射了过去，身后的黑手团员们也个个都是老辣的冒险者，配合默契间有攻有守，长箭、飞刀、驱魔大法……劈头盖脸扔了过来。
“嘀嗒——”
掉落半空的青铜怀表上的指针移动了一格，然后……时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