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亡不爱我
那之后,武怀众成了一家打铁铺的老客户,每次武怀众都会自己带铁过去,铁也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多。
每一次打得都是剪刀,指甲钳,小刀这些小玩意,时间久了,师傅就感到好奇了,但每一次武怀众都说是拿来卖的,师傅知道她在撒谎,但也没有多问。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武怀众和那些小动物也越来越亲密,同时她也变得乐于助人。
她在给【心】养分的同时,【心】会给予她力量,也会影响她的性格与行为。
这也是反派为什么人人喊打的一个原因。
人和【心】是相互作用的,而不是单向付出。
因为一直都是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武怀众一直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变化,只是觉得自己性格变得活泼了很多。
高中的大部分时期,武怀众都在散播爱心,她有这个资本。
所以这个时期的武怀众,有很多朋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但武怀众不在意。
那些小混混,有的也与武怀众交好,谁会不喜欢钱。
武怀众的父母有些担忧,怕武怀众跟他们学坏,也和武怀众说过一次,让她离那些人远些。
武怀众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她没有被他们带坏,她始终是哪个充满爱心的武怀众。
高中毕业,武怀众考中了一所商学院,她计划毕业后,可以帮助爸爸管理公司。
武怀众对自己的未来一直很有规划,即便没有也无所谓,她家有钱,也有人脉,不怕找不到好工作。
可惜天不遂人愿。
大二做志愿的时候,武怀众遇到了第二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男人是一名退伍军人,参加过抗美援越战争,落下伤病,膝下无子女。
第一次见到男人时,他的眼神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这就是上过战场的人吗?”
这是武怀众的内心想法,她没课后都会去照顾男人,陪他聊聊天,给他做做饭,有时也会带他去医院。
在聊天中,武怀众对男人和战争有了更深的了解。
“你好像不怎么会做饭?看你的东西,家里很有钱吧。”男人问她。
武怀众微笑着说“还行吧,家里是有些钱。我确实不怎么会做饭,大小姐嘛,养尊处优。”
面对武怀众的自嘲,男人却是夸奖了她“现在的人已经变了,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了,现在都变得爱慕虚荣,人人都为了钱,很少有人再为了理想而奋斗。”
“更别提在照顾我这种残疾人了。”男人看着武怀众“在我眼里,你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小姐。”
武怀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男人又说“你的身体是不是有些毛病?”
“啊?”武怀众疑惑。
“那天我见你切菜的时候,切到了手指,但你的手上却没有伤。”
对于男人的观察力,武怀众很佩服,她大概知道是什么时候,那时她回头看过男人,男人没有看她这边。
武怀众也不藏着掖着,大方的说“您观察真仔细,我的身体确实有些异样,比常人坚硬数倍。”
武怀众张开双手,露出了那有些长的指甲“我的指甲和头发也是,剪它们每次都把我累得够呛,好在再变硬的同时,它们的生长速度也在变慢。这让我好受了很多,不然真的要被它们烦死。”
看着武怀众的良好心态,男人说“想来有不少的人爱你。”
“嗯,确实有。”武怀众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男人问。
男人因为战争,心灵受到了创伤,武怀众有些犹豫,她的故事治愈不了人。
但最终,武怀众还是说了,她说了个大概,毕竟真全讲的话,那要讲很久很久。
听完故事后,男人说“我以前有个战友,他也有特殊能力。”
武怀众有些不解男人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她没有打断。
“听他说,他感觉他的体内有一个东西,那个东西似乎在影响他的性格和行为。”
“这东西被称之为【心】,你知道吧?”
武怀众点头“知道。”
男人继续说“仔细想想,你从高中到现在和高中之前的变化。”
闻言武怀众便仔细回忆了起来,在男人的提示下,武怀众还真发现了异样。
她看着男人,语气有些不确定“你是说我也有【心】?”
“嗯。”男人点头“可能性很大,可能是与爱有关的,或许是友善,或许是善良,又或许其他的什么,总之肯定是好的。”
“嗯”武怀众想着这件事。
回去之后,武怀众听从了男人的建议,让人去收集了所有【心】的资料。
这些资料都是极其表面大众的,但对于武怀众来讲,已经够了。
她只需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心,和是哪种心就行了。
反派的心她只是大致的看了一遍,就没有再管,她怎么看都和那些【心】不沾边。
经过反复观看对比后,剩下了善良、友善、大爱、仁慈这四个心。
爱情明显不可能,武怀众看着资料沉思。
拥有友善心的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待人友善,和能够听懂动物的话。
前者她满足,后者不满足,排除。
拥有善良心的人,性格不一,但都对人或者动物充满善心,经常助人为乐,严重的会被人说成爱心泛滥,也就是后来的圣母。
善良心通常不会太强,因为社会的问题,所以通常只是止步于助人为乐,爱心泛滥。
武怀众沉思,有可能是善良心,她确实变得善良很多,多管闲事,助人为乐,喜爱动物。
武怀众摇了摇,继续琢磨剩余的两个。
拥有大爱心的人,参差不齐,但有所小成的均爱他人胜过爱自己,所以时常夭折。所谓的大爱主角,类似于真佛,区别在于大爱主角有七情六欲等。
武怀众摇头,她不认为自己爱他人胜过爱自己。虽说她确实干过几次不顾自己性命的事,但她不认为这是爱他人胜过爱自己。
最后只剩下一个仁慈。
拥有仁慈心的人,怀抱仁义,宽宏对仁,乃一‘人’与‘二’者也;怀他人之心,乃一‘兹’与‘心’之组合也。 与人和睦并且怀有理解他人之心,即善者也。 伤害自己,宽容别人,即慈者也。
仁慈和善良很像,和大爱一样高尚,不利己。
武怀众微微摇头,仁慈大概率也不是。
武怀众靠在椅子上,望着灯泡,到底是哪个心?或许应该问,她有没有心?
“怎么了怀众,是那个男人很难对付吗?”室友见她苦恼的样子,便问她。
“你们说人有必要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吗?”武怀众问。
“不知道诶。”
“有必要吧,不然就成行尸走肉了。”
“可那样,会很累吧,要是找的到就算了,问题是找不到怎么办?一生都在苦恼自己活着的意义,结果死了才发现,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是寻找活着的意义。”
“哈哈哈。”
“反正我认为,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不找。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不是非要有,认清自己,看好前方,坚定的走上去,就可以了。总结,做好自己,意义什么的,没事可以找找。”
几人各持己见,武怀众没有说话。
之后,武怀众也不再想这个,眼下还是先完成学业要紧。
白天上课,空了就去照顾下男人,晚上便完成作业,论文之类的。
时间排的很慢,武怀众也再没有时间想这些,只有在与男人聊天时,才会轻松。
“忙的话,可以不用来的。”男人说。
武怀众在劈柴,听见男人的话,便说“没事,不是很忙。”
见武怀众这么说,男人也不再说什么。
武怀众专心的劈着柴,男人忽然捂着肚子,冒着冷汗,武怀众注意到后,连忙带着他去了医院。
医院里,医生以为武怀众是男人的女儿,便告诉她,男人得的是胃癌,还是晚期,时日不多。
武怀众给男人付了住院费,但住院是个无底洞,药费,各种检查的费用,这都要钱。
武怀众拿得出来这钱,也愿意拿,但毕竟数额较大,很难不被爸妈问钱的用处。
武怀众只能坦白自己是给人治病,在说明事情后,文雪支持武怀众,武生安不是很支持,但也没有阻止。
“我死后,遗产就给你了,不多,就当是还你药钱了,够吧?”
即便身患重病,男人的眼睛依旧是那样的炯炯有神,身上的气质一点没变。
武怀众没有拒绝他,点头说“够了。”
实际上不够。
男人看向窗外,不知道为什么,躺在病床上,边上有窗户,人总是会看窗外。
可能是对生命和世界的渴望吧。
武怀众见他这样,便想着找个话题缓解下他的心情。
“你有喜欢的女孩吗?”武怀众问。
男人愣了愣,说“有。”
“能讲讲吗?”
“她扎着小辫子,脸上有对小酒窝,喜欢笑,喜欢跳,充满活力。我们是一个村的,16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喜欢上了他。”
“我们很合得来,她喜欢看书,我就用自己赚来的钱,跑到县城给她买。拿到书的时候,她笑得很开心。她家很穷,交不起学费,可她又很喜欢看书,所以她才会每一次都那样开心。”
“但她看完后都会还给我,她说她不能收,得还我。我拗不过她,只能把那些书放好,想着以后在一起了给她。”
“后来,她的妈妈病重,需要五万块治病。她长得标致,就找到媒婆说,谁能给她五万,她就嫁给谁。”
“当时知道的时候,我翻遍了全身上下,找遍了所有能放钱的地方,卖了能卖的,借了能借,最终也还是没有凑够五万。”
“一个养猪的,他拿出了五万块,女孩嫁给了他的儿子。那天,我拿着装着三万块的袋子,看着她跪在我面前,对我道歉,说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妈妈病重,实在是需要这笔钱治病。看着她那痛苦的样子,手上的三万块钱,我第一次感觉它轻。”
“最终她用那五万块救回了妈妈,她也嫁给了猪场老板的儿子,我也伤心的离开了家,外出打拼。”
“后来参了军,回来后,也再没找过她。”
听着男人的故事,武怀众悲伤的同时又感到头疼,本来想着让男人回忆一下喜欢的女生,心情能好些,结果是这样的悲惨故事。
“呃都过去了。”武怀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又可能会适得其反。
男人点头“你不必担心,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忘怀了。人总是要向前走的,过去的悲伤、苦难会不断抓着你的脚,要做的只是,踢开它们,或走或跑,只要前进就行。”
“你看得真开。”
“都快死了,很正常。”男人很平静,看不出悲伤与害怕。
“对了,你找到了它了吗?”
武怀众摇头“找不到,我还是先完成学业再说,找到了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嗯,说的很对。不管是哪个,你只需要始终保持爱就行,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决定权在你。”
“顺心而为,不留遗憾,不增悲伤,即可。”
“我记住了。”
半个月后,男人在痛苦中离去。男人没什么亲人,他们大多死在了那场饥荒中,没有留下后代。
武怀众将他送去火化,埋葬。
墓碑前,武怀众站了很久,不知为何,她有些难受,心就像被人抓着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生离死别【她和男人多少有一点感情,这是根本原因】,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结果竟是这般脆弱。
“就差流泪了吧”武怀众这样想着,看着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她想起了男人死前对她说的话。
“爱多种多样,并非一定要拘泥于传统,适合自己就好。”
武怀众不懂,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这是男人对她的告诫,所以她记了下来。
“死亡是什么,我不懂。我只知道,它在走向我,它不爱我,却要走向我。”